第13章 11月12日，白川嗣

今日一早，白川嗣带着手里的资料，前往那个特殊的科室报道。

他的心情复杂。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降职。

一位刑事科的课长去协助另一处科室的员工，这完全就没把他当回事。

而且，他觉得上头在乱搞。这样的大案怎么能交给这个所谓的“异常事件对策科”处理？

说到底，他连这里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当他走进科室的大门时，周围的一切更加佐证了这一猜想。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地板光洁靓丽，一尘不染。

书架上的所有文件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桌子邻间互相挨着，不留出两毫米的缝隙。

就连窗户都井然有序地敞开一个角度，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多年以来所锻炼出来的敏锐头脑告诉白川嗣，这里的主人是个极其严重的强迫症，当他的下属这辈子有了。

一个常常拘泥于日常生活中小事的人，怎么能处理得好各种案件？

白川嗣在心底笑了笑。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什么案件，才会拘泥于日常的小事。

“你来了？”首先响起的是令人安心的女声。

从事犯罪调查的女警员实在不多，不然整个刑事科也不至于都是单身汉。

他转身瞧去，发现那是一名年轻女性，清冷高贵的气质不由得让他这个30岁的中年大叔心中一愣。

她的头发乌黑，刘海处有一层肉眼可见的雪白挑染。长长的睫毛下，眼睛似黑洞般深不见底。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黑羽弥纱，你接下来的同事。请你稍等，课长正在赶来的路上。”

传达完必要的话语，他无视眼前人，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工位。

她掠过他时带着一阵风，传来难以言喻的香味，像是凋零的花朵、或是大雨滂沱之后的新鲜土地。

白川嗣有些尴尬，现在这间科室内就只有他们俩人。

他想打声招呼，简单寒暄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白川嗣向来都不是那种讨厌社交的男人，但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着实是让人难以接近。

好在这时，门廊处传来了脚步声。皮鞋踏在地上的节奏，好似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心测算，十分有规律。

走进来的是一名瘦高的男人。

他面相老成，年龄大概与白川嗣不相上下，神情非常严肃。

“哦？你就是刑事科的白川嗣是吧。”面对他，他亲切地笑了笑，伸出粗糙的手掌。

“初次见面，我是异常对策科搜查一课的课长黑田哲也。这段时间，就是你的上司了。”

白川嗣与他握手，恭维道：

“哪里哪里，这起案件困扰了我们刑事科非常之久，希望能早日破案。”

“这是当然。”黑田哲也笑道。

就人品来说，人还算不错。就是从进来开始，他就一直盯着白川嗣的脖子上看。

“抱歉，能说一声吗？”他摸了摸鼻子，表情让人很不舒服。

“你的领带歪了。”

白川嗣尴尬地笑了。

为了不破坏这刚见面的和谐气氛，他扶正了领带。

“你瞧，这下完美了吧。”

“很好。”他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指向一个位置。

“你就在那里办公吧。不过，我们白天倒也没什么事做，你可以整理整理目前所知的情报，等到晚上，另外两名成员来的时候再详加讨论。”

白川嗣挠了挠头。

什么，晚上？

这个科室在大白天不工作，居然要时常上夜班？

他一阵头大，要知道，这无疑于让他倒时差。

而且，这里的气氛实在压抑得过分。

有严重强迫症的课长，阴郁沉闷的怪小姐……完全和自己先前的待过的地方天差地别。

他不敢想象，另外两位又是什么神人。

……

中午的时候，白川嗣站在走廊里点了根烟。

想起最近的处境，实在是令人唏嘘。

自从沾染上那位南瓜杀人魔，自己的人生就走了下坡路。

虽然民众们总是在鼓吹她的正当性，但警方一直都不是这个立场。

她的存在藐视法律。

哪怕那些死者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擅自动用私刑，不对就是不对。

全天下的人都这么做，那岂不是乱了套。社会的组成从来都是复杂的，他必须维护秩序。

不过，他还是觉得整件事怪得离谱。

这神出鬼没，缠上之人必定惨死的现象，像极了都市传说，又或者是“怪谈”。

思考期间，他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不觉地站了一位女人。

黑羽弥纱和他一样，在走廊里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

“白川先生，你现在很疑惑吧。”她说。

“关于异常对策科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件事。”

白川嗣有些惊讶这名阴郁系女子竟会主动搭话。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当然，如果你能告诉我就太好了。”

“详细的情况恐怕要等你真正‘入行’才能理解。”她神神秘秘地念叨着。

“不过，以我的职位，你应该能猜出个大概。”

“你的职位？”

白川嗣皱起眉头。他想起黑羽弥纱今天一上午都在看狗血言情剧。

请原谅他想象力贫乏，实在是想不出来。

黑羽弥纱瞥了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误会，我们早上没有活儿干，我说的是晚上。”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白川嗣露出苦笑。

“我的职位是接线员。”她双手交叉，缓缓从嘴里吐出烟气。

“我们这儿经常在半夜里接到许多电话，这其中有恶作剧，有打错了的，但也有很多离奇古怪的电话。

而异常事件对策科，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东西所存在的。”

“等等，你是说……‘超自然现象’？”白川嗣难以置信，而黑羽弥纱却是点头默许。

这姑娘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真是什么超自然事件，那为何这科室内就只有四个人。

难道以这些人的血肉之躯就能应付得了“怪谈”吗？

他想到交到他们手里的蜜喰南瓜事件，顿时觉得这是个糟到不能再糟的主意。

连警方都奈何不了的蜜喰南瓜，这几个人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