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安魂师的梦境

嘶~

品味到魔药味道的邓恩.史密斯深深地皱眉——

这味道比‘梦魇’魔药还要难喝。

极度的冰冷以及随之而来的疼痛从他的口腔与食道开始，飞快地向着全身扩散，逐渐侵蚀着邓恩.史密斯的所有感知。

邓恩.史密斯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当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时，他的灵体仿佛从身体内抽离出来，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俯瞰着周围的一切。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向下倾倒，自己的灵体也从手臂开始，不停地溃散重构，仿佛阳光下不停破碎、产生的泡沫。

困倦与眩晕如潮水一般涌来，邓恩.史密斯残留的意识陡然发现，自己灵体的溃散速度已经超过了重构的速度！

不，不能任由情况这样发展！

邓恩.史密斯明白如果自己无法有效地控制这一切，他将会变成一个失控的怪物。

炼金室内，一旁的高级执事克雷斯泰.塞西玛一脸严肃，邓恩.史密斯的状态现在有点危险。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用自己的右手按住了箱子，随时准备处理一切事态。

冷静、冷静。

邓恩.史密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灵体，减缓着它溃散的速度，使其慢于灵体重构的速度。

同时，他努力延伸着自己的灵性，企图与自己的身体产生联系。

没用......

对了，诗篇！午夜诗人具有一定安神效果的诗篇。

邓恩.史密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开始于灵体状态下吟唱起自己最喜欢的诗篇，那是他成为午夜诗人之后学会的第一篇诗歌。

灵体的溃散减慢了些许，邓恩.史密斯的意识却变得愈发模糊。

就在这时，梦境重新光临邓恩.史密斯的世界，周围已然变成了茂密的森林，出现在邓恩.史密斯眼前的是经常在梦里出现的日照屋。

邓恩.史密斯思索了几秒，他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于某种奇异的状态中，往日的梦境竟然再次出现。

他熟练地推开门，出现在面前的是熟悉的木质家具，以及挂在墙上的、罗珊与他父亲的照片。

右侧的窗前，阳光洒在木质的书桌之上，桌旁坐着的人正是阿德莱德，此时的他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厚重的书籍。

察觉到邓恩.史密斯的到来，阿德莱德将书合上，眼含笑意的看向门口：

“史密斯先生，距离上一次过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吧？”

“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状况。”邓恩.史密斯的嘴角微微翘起，最近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有来到过这里了。

“一点小小的状况吗？”阿德莱德露出带有揶揄意味的笑容，手上因为诅咒而出现的印记显得格外刺目：“史密斯先生你还是这么喜欢逞强......”

邓恩.史密斯并没有急着回话，静静地聆听着阿德莱德的唠叨。

“对了，史密斯先生，我的女儿最近怎么样？”阿德莱德看着面前的邓恩，突然询问道。

“她很好，阿德莱德。”邓恩感觉自己的鼻子莫名地有些酸涩，他似乎找到了一些灵体与肉体的联系：

“最近罗珊变得格外活泼了，廷根市的值夜者队伍又有新人加入......”

嘭！

一个身影冒冒失失地闯入了日照屋内——

“队长！你看，我打到了一只野兔！”小伊恩拎着一只兔子跑到邓恩的面前，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猎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想要邀功请赏一般地将兔子举到邓恩.史密斯的眼前：

“最近队长你也来得太少了，森林里的动物都要被我打光了。”

“最近值夜者队伍里的事情比较多。”邓恩的笑容里带上了些许无奈，小伊恩虽然在任务中十分胆小，但在平时的生活中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之前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卫生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打扫的。

“我才不信呢。”小伊恩撇撇嘴，走向一旁的灶台：“等我一下，我现在去处理兔子——”

“伊恩，算了，史密斯先生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多时间了。”阿德莱德开口打断了伊恩的话语：

“去把道恩那姑娘喊来吧，这次就不要在她自己的窗户那里偷偷看、偷偷记录了。”

顿了几秒，阿德莱德感慨地说道：

“已经没有时间给她记录了......”

“好的，阿德莱德先生。”伊恩低声回应了一句：“我现在就去喊道恩，等我一下，史密斯先生！”

随后，伊恩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阿德莱德温柔地看着跑出去的伊恩，随即开口问道：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邓恩默然。

“哈哈哈，干嘛这么沉默，你看，道恩那小姑娘也过来了。”

“史密斯先生、阿德莱德先生，我把道恩带来了！”小伊恩蹦跳着进入了小屋，身后跟着有些害羞的女孩道恩。

“笑一笑，史密斯先生，你看，人已经齐了。”阿德莱德的眼中隐约有泪花闪动：

“我记得你还是午夜诗人的时候，总喜欢唱一首诗歌。”

“要不再唱一次吧，我想听一听。”

邓恩.史密斯点点头，嘴角勉强地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微笑。

他深吸一口气，用温柔、醇厚、低沉而又略显哀伤的语调开始吟唱：

“啊，绯红的月光，寂静的深夜；”

“啊，飞驰的子弹，奔跑的马车；”

“一花盛开，众花落；”

“一木繁盛，众草枯；”

“深邃黑夜的守望，世代相传的使命；”

“亘古不变的信仰，薪火相传的誓言；”

“离去吧，苦难与伤痛的别离；”

“欢庆吧，幸福与快乐的居民；”

停顿了几秒，邓恩.史密斯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似乎有冰凉的液体滑落，他的灵体与自己身躯的联系进一步加深——

“安息吧，我死去的、最亲爱的战友。”

随着灵体与肉体结合的加深，邓恩.史密斯的梦境开始摇摇欲坠。

他之前利用特殊仪式吞食的、只有些微残余的非凡特性正在迅速的消化，身处的日照屋以及四周的森林逐渐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

阿德莱德、伊恩以及道恩，邓恩.史密斯曾经的战友，也在慢慢融入这漫天飞舞的金色光点之中。

他们齐齐地看向已经焕然一新的邓恩.史密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活下去，邓恩.史密斯。”

............

炼金室内，感觉到不对劲的克雷斯泰.塞西玛正打算启用非常手段，一阵宁静的、令人心安的、而又略带悲伤的波动突然以邓恩.史密斯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开来。

黑荆棘安保公司所在的佐特兰街，天空上的飞鸟纷纷落至树枝，来往的行人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一阵淡淡的忧伤。

整个街道的空气仿佛陷入凝滞，所有的灵似乎都进入了祥和的梦境之中。

克雷斯泰.塞西玛略显惊诧地看向面前这位坚强的、冷静的、可靠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眼泪纵横，死去战友的灵魂已然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