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日

“我只是打算跟公爵谈谈。”

“不止这次，以前也是这样，自顾自做些无聊的事，到底想让我怎么回应？——哎！陪你玩这种扮家家酒的游戏，难道不是最无趣的？”

莉莉丝昂着头仰望面前这笼罩在阴影中的独角面具。

微风拂过，花园中的喷泉仍旧哗哗啦啦响着。

“我……好……”

没等对方说完，莉莉丝就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回亭子。

见黎安站在原地不动，她不耐烦道：“过来。”

等黎安选一个离莉莉丝最远的石凳坐下后，莉莉丝从缓缓开口：

“我已经是准六阶大魔法师，正式进入皇家魔法学院后就是学院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新生。所以，你现在几阶了？”

黎安双手搭在大腿上，吞吞吐吐道：“三阶。”

“可我看你训练挺刻苦呢。虽然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但父亲叫我去看看你，我还是找时间亲自过去看了一次，然后就再也没去过。”

黎安低下头不说话。

“茶话会的时候，其他贵族小姐总在我面前提你的事。最后我连那都没怎么去了。我不想反驳，因为事实如此；也不想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因为与我无关。”

黎安呼了口气，这面具透气很好，不会有呼出的热气扑脸的问题。

“我考虑了很久，绝不是一时兴起。在你家族垮台前就开始想了……你可以把面具摘了吗？有点碍眼。”

“抱歉，我不能，”黎安抬起头看向对面皱眉的莉莉丝，情绪低落道，“毕竟，我的脸已经……”

德拉科家族有个激活龙血、加强自身的仪式。几年前黎安也进行了这一仪式，结果因为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排异反应，不仅没觉醒血脉，反而毁了容，只能戴一张面具遮掩。

这让他的“德拉科之耻”的名号更加名不虚传了。不仅没继承龙裔魔法，连龙血都激活不了。

这几年随着自己废寝忘食的钻研，找到了一个方法能短暂消除排异反应，恢复容颜并获得龙血加持。但这加持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会跟其他德拉科有所不同。

他取名为“化龙”，这是秘密手段，不能随便用，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要振兴德拉科家族的麻烦家伙。

但也不能让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德拉科家族的，逮个没认出自己的理由把自己这个幸存者杀了，所以戴了个醒目的面具。

“很恶心吗？”莉莉丝嘴角带笑。

“嗯。”

“那还是算了。”她表情瞬间冷下来。

一时间，寂寂无声。唯有两只蜜蜂乱跳采蜜，两只蝴蝶驻足赏花。

静静目视这一切的莉莉丝轻轻叹气：“你滚吧。”

黎安没回应而是站起身，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隐约听到莉莉丝的声音“真是傲慢无礼的蝼蚁。”

黎安虽然不以为意，但站在温暖的阳光还是感觉一股寒意窜上了胸膛。

如果他是主角，那这个情节可能是逆袭的开始，但他终究不是。

仅仅是一个泯然众人的三阶战士，一个落魄潦倒的虚假贵族。

推开花园外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深紫的地毯和走廊两边的古董名画。

老管家站在走廊中间，见黎安步伐紊乱没打算深入了解，而是缓缓道：“老爷现在有空，请随我来吧。”

本来黎安想直接离开，但脑海中一次次重播莉莉丝平淡的话，咬咬牙跟了上去。

他不想再这么憋屈。可是啊，搞笑的是他啊！根本没有哪怕一点本钱硬气。

走着走着，前面走来一对服饰不凡的金发兄妹。

“哥哥，卡佩公爵他怎么说，我大嫂有着落啦？”可可爱爱的小萝莉两腮鼓鼓的，手里还拿着几张饼干。

“并没有，他说自己尊重女儿的选择。你说，奥罗拉小姐会接受我吗？”金发碧眼的少年不安地握着剑柄。

“咦？哥哥，你除了是王子外还有什么身份吗？”

“有啊，我是皇家魔法学院上一届新生的第二名，第二年轻的准六阶魔法师，还带兵打过魔王军第二分队……”

“万年老二！”萝莉胖乎乎的指头指着少年。

“额……你不能这么说，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我——”

“诶，这独角面具，你是德拉科之耻！”

本来想默默行礼然后迅速离开的黎安一愣，还是客客气气道：“贵安！艾萨克王子，艾芙琳公主。”

“你好，德拉科先生。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有点尴尬的艾萨克王子拖着满眼好奇的艾芙琳公主离开。

黎安目送两人走远，继续跟管家走。一路上见到成百上千的古董收藏，卡佩公爵简直壕无人性。

走到这条奢侈走廊的尽头，管家敲了敲面前的门，得到许可后推开门立在一旁。

黎安颔首，缓步走入其中。

房间里面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黎安，面向篝火。

“我不是那种见风使舵、背信弃义的人，我尊重女儿的意愿，”卡佩公爵的声音很是低沉，“我也尊重你的想法。”

卡佩公爵转过身走到黎安面前，垂眸打量起独角龙面具。

哪怕是主修魔法的家族，卡佩公爵对肉体的训练也没落下，硕大的阴影笼罩住黎安。

对视了有一会儿后，卡佩公爵一屁股坐回座位，伸手摆出两个小杯子，拿出红酒各倒了半杯，接着用那满是沧桑的眼睛看向黎安。

黎安忐忑地举起其中一杯红酒，等卡佩公爵喝之后自己一饮而尽。

“不止是莉莉丝那丫头还有奥罗拉，都不让人省心啊，”卡佩公爵靠着椅子，望向窗外暗淡的天色，“自从德拉科垮台后，我一直有想办法保你。所以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不用有所顾忌。”

“我尊重莉莉丝小姐的意愿。”

“你想好了？这样我就没理由保你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嘴脸，为了名为了利自相残杀，就像头鬣狗一样，野蛮、贪婪！”卡佩公爵转过来看着黎安。

黎安直视卡佩公爵的目光，斩钉截铁道：“是。”

“我知道了。不过作为曾经的同盟，我卡佩还是送一件武器和一些金币给你作为补偿吧。不要说些废话推辞，我不爱听。”

外面天色已晚，黎安站在卡佩公爵的宅邸外，望着手中一眼看上去凹凸不平的黑坨坨，陷入了沉思。

我好像只是来要些资金支持来着……

一开始黎安还以为这是什么大盾，结果卡佩公爵说这是大剑，名唤“坡的墓碑”，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神秘符号。

可这与其说是剑未免太沉重，不开自己开发的“化龙”形态，正常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耍起来。

“就叫你'坡'吧……趁着还有时间，把生日蛋糕买了。”黎安把坡插入皮革剑鞘中，像蜗牛一样一步步走向甜品店。

发现只有最后一份了，还好就是自己想要的。

“你好，我要一份黑森林蛋糕。”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疲惫带着释然，一个疲惫带着清冷。

黎安扭头看去，迎接他的是一对平静的深蓝双瞳。

那是一尊最完美的艺术品。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精致而绝美，却没有丝毫表情。如雪的白发垂落双肩，在皎洁的月光下微微闪烁。

趁着黎安走神，她继续跟店员交涉，打算直接窃取胜利。

“不是，你等会儿。”黎安放下大剑。

“我今天生日不想见血。”塞纳罗斯面无表情摇了摇腰间的剑，越过黎安示意店员。

“今天也是我生日。”

“哦，祝你生日快乐。”塞纳罗斯接过蛋糕，转身就走。

赶了半天的路，终于从自己的小村子赶到皇城了。正好今天过生日，稍稍奢侈一下。

塞纳罗斯提着蛋糕，虽然面上不显，但脚下明显轻盈了许多。

平常黎安本身也不想争，那样有点幼稚，让一下也就完事了，但今天他不想退哪怕一步。

“喂！你可以听我说句公道话吗？”

塞纳罗斯摇摇头，因为对于“喂”有点介意，便说了声，“塞纳罗斯。”

“塞纳罗斯？你的名字？总之，我认为这个蛋糕我们应该公平分。”

“我是五阶魔法师，也是五阶战士，这样够公平了吧。”

“这……”黎安目光一暗，又是拿实力压我，关键我还没资格反驳，

“这算什么公平，你我猜拳，谁赢了归谁。”

一个小小的三阶战士。塞纳罗斯撇撇嘴，看在对方这么执着，加上面具这么酷炫的份上，勉为其难退一步。

大街上没什么人了，街灯昏黄。

黎安把大剑放路灯旁边，这玩意叫“墓碑”可能减少自己的运气。

“你自己家的墙撬下来了？”塞纳罗斯随口说了句。

“这是武器……总之，我们赶紧开始吧。”黎安搓了搓手。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开始了激烈的决战。

“剪刀石头布！”平局。

“剪刀石头布！”还是平局。

几十次平局后……

“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两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这句话。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黎安提议道，“要不各拿一半。”

塞纳罗斯拔出剑，五阶战士的气息扑面而来。

黎安心一沉。

就在黎安以为要真枪实弹打一场的时候，塞纳罗斯用纸巾擦了擦剑，“划拉”一声精准无误地把蛋糕一分为二。

“拿去，生日快乐。”说着拿着自己那一份，塞纳罗斯头也不回就走了。

愣了一会儿的黎安拿起自己那一份蛋糕，望向漆黑的夜空，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