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镇此时还未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沈渊那句核心弟子。得益于有个学武的弟弟,他倒是清楚的知道核心弟子四个字的分量。
可这半个月前还任凭他手拿把掐的半大小子,咋就突然成了武馆的核心弟子了呢?
他不明白,但他知道,之前他为吃绝户对沈渊苦苦相逼,如今沈渊成为武馆核心弟子,他已有取死之道。
“黄大哥,沈某这田契,你可要接好了!”
沈渊的一句轻言,落在黄镇耳朵里,却似天雷炸响。
黄镇连忙弯腰抬头,只见眼前沈渊当面,正笑意盈盈的伸出一只手,将田契递了过来。只是这前几日日思夜想的田契,如今在黄镇眼里,已变成了催命符。
黄镇脸上扯起一抹牵强笑容,声音发颤的开口道:“沈老弟,不,沈爷说笑了。小人跟您玩笑呢,哪敢要您的田契呐。”说到最后,甚至隐隐带上了些许哭声。
刘爷看着眼前这一幕,面无表情。任是黄镇使了百般眼色,他只当看不见。
平日里也没觉得这黄镇如此蠢笨,如今踢到铁板,还敢对他使眼色。刘爷心里已不知将这黄镇骂了多少遍。
开口求情绝无可能,刘爷此时已经在想如何与沈渊留下份香火情了。
核心弟子!
这意味着沈渊日后必定会被何府招揽,去往边关杀妖。
若是表现出众,入了贵人的眼,日后平步青云了,但凡手指缝里漏下来一丝资源,也够他刘爷受用无穷了。
那名姓候的同僚,便是因其弟在边关表现出众,何家代边关赏了他份大药,这才突破到了锻骨境。
虽说是个例,但也不妨碍刘爷此时心中一片火热。
“沈老弟,我痴长你几岁,便叫你一声老弟,如何?”刘爷斟酌着开口。
话语一出,凝重气氛顿时瓦解,黄镇也是不着痕迹的再次向刘爷投去感激目光。
殊不知,刘爷并非为其求情,甚至心中早已将黄镇视为弃子。
毕竟凭他刘爷身上的这身皮,听话的狗总是好找的。
沈渊闻言,也是转头看向开口之人。只见那差役方脸阔口面皮黝黑,一双细长小眼不时闪过一丝市侩。
错不了,正是上次来家中做笔录的那名差役,依稀记得好似是姓刘。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有差役这层身份。沈渊也是笑着一拱手,缓缓开口说道:“那小弟便占便宜,唤您声刘大哥了。”
“哈哈,叫得叫得!”刘爷口中哈哈大笑,挥手间尽显豪迈。
“沈老弟这腰牌做不得假,税款自当免去。”刘爷只是对着沈渊腰间的腰牌随意一瞥,便开口将此事定下。
“此次收税事了,你等散去吧!我与沈老弟说些要紧事。”
众人听闻刘爷开口赶人,也是不敢丝毫耽误,各自盘算着散去。黄镇更是如蒙大赦,刘爷话音刚落,便如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沈渊看到自己刚认的刘大哥开口清场,还独独留下了自己。心下盘算着,难道是张蓉有了下落?
“老哥惭愧啊,如今还没你那婆娘的下落。”只是还不待沈渊细想,刘爷倒是先开口将话挑明。
“无妨,刘大哥尽力即可。”沈渊看着故作惭愧的刘爷,也只能出言安慰道。
“沈老弟放心,你这案子老哥我一定彻查到底。来老弟,这是我故友之子,许然。你们年岁相仿,日后多多走动。”刘爷听到沈渊的话,将胸膛拍的震天响。随即一把抓过许然,对着沈渊介绍起来。
沈渊和许然对视一眼,相互拱手算是见过。
接下来刘爷一手挽一个,说着些多多来往,守望相助的话,一时间气氛颇为热络。
直到许然实在受不了,出言提醒该赶往下个村子了,刘爷才收起话头。
沈渊看着晒场上的粮食,刚要张口相问,只见刘爷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囊。也不见有何动作,满晒场的粮食竟自动向着锦囊中倾泻而进。
这是沈渊第二次赞叹这个世界的武道。称骨时的基石台,现在的锦囊,这方世界武道端的是神异。
“此物名为芥子袋,等老弟日后入了练筋境,能控制气血于体内游走时,便能驭使了。”刘爷转头发现沈渊一脸惊讶神情,反手将芥子袋收入袖口,笑着开口。
“不敢多想,此等神物,怕是有价无市。如今小弟初入练皮,便觉资源用来修炼尚且不够,入了练筋,恐怕更甚。哪来的财力去买这等神物。”沈渊收起惊讶神色,开口道。
“是啊,武道难呐。此物整个衙门也不过两件,若不是收税,老哥也接触不到这等神物。”刘爷也是附和着感叹了一句。
临了,就在二人转身和沈渊告别之际,刘爷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犹豫着开口问道:“诶,我记得老弟你是个猎户?最近若无要事还是不要上山为好。”
沈渊闻言眉头一皱,追问道:“刘大哥何出此言?”
此事还未公布,刘爷此时开口,也是想着以此来多博一份香火情。
“罢了,我便与老弟细细说道说道。”刘爷作出一副为难样子,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继续开口说道。
“月余前,巡检司受命前往黑风岭剿匪。黑风岭上下,全部伏诛。唯有三当家突围而去,至今下落不明。当时那贼子在山中的逃窜方向,便是朝着这一带而来。”
“那贼子虽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但一身修为已是练筋大成境,劝老弟莫要上山也是为了你安全着想。”
话音刚落,沈渊的眉头便紧皱起来。他如今正是修炼勇猛精进之时,家中獐子肉已支撑不了多久,他正欲上山再打些猎物回来。
只是如今这山中来了这么一尊凶神,该如何是好。
刘爷看到沈渊紧皱的眉头,心里猜到沈渊当下处境,但也无可奈何,便只能出言安慰。
“也不需如此,那贼子当日突围之时,便已身受重伤,想来一身功力十不存一。沈老弟若是见到一陌生的黑髯大汉,小心些,想来逃命当是无虞。”
沈渊闻言心中稍定,再次对着刘爷拱手一礼,以示感谢。
刘爷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也未说话,带着许然转身离去。
二人走后,沈渊也是满心忧虑的向家中行去。
回家路上,凡是沈渊路过之处,村民纷纷回避,待沈渊走远后,方才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些早就觉得此子不凡之类的话。
心事重重的沈渊回到家后,刚欲细细清点一下修炼物资,便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
沈渊稍加思索,便猜到门口之人的用意。也不犹豫,冷笑着大踏步来到门前,打开院门。
只见门口之人,五尺身高,相貌猥琐。还不待沈渊细想此人名姓,那瘦猴便捶胸顿足的开口道:“沈哥,咱两家是世交哩。”
“你看,这是你爹当时放在俺家的推车。一直想还你,可我爹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横拦竖挡着就是不让。”
“今天俺就是不认这个爹,也不能让沈哥你受委屈。”
沈渊看着面前瘦猴的表演只觉得好笑。但也没有与其调笑的心思,只留下一句“东西放进院里,然后离开”,便转身进入院中,拽过凳子盘腿而坐。
瘦猴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推车推入院中放好,还欲说些什么,但看着沈渊清冷的神色,便悻悻的笑了笑,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半上午的时间,沈渊就这么支着下颌,坐在凳子上,看了七八波自称他父亲的至交好友来送还东西的剧情。
时过中午,终于消停了下来。
沈渊站起身来,环视小院,看着那些他刚穿越来时,被各种自称其父至交好友借走的农具,再次堆满了小院。
他突然有些想笑。
但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袭紫衣。
他又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今日还要修炼,于是沈渊转身进屋,只留下一声嗤笑。
“先敬罗衣后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