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十一年正月,大汉朝神京城一带映照着过年的氛围,家家户户门前张灯结彩,东西二市车水马龙,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俨然一副盛之景。
没有人会想到,与京城繁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远在神京之外的辽东战场。
用手探了下脖子处的伤痕,那未干的鲜血让赵岷有些失神,即便已经无数次经历过战场的凶险,却从未有过这般,要是那个鞑子的刀再深一点触及动脉血管,哪怕是神仙估计也无力回天了。
迅速用烈酒消毒后缠上纱布止血,又将壶中剩余的酒大口的灌入口中,随即丢给一旁的亲兵赵一。
赵一是赵岷的亲兵统领,是当今隆庆帝在赵岷奔赴辽东时亲自给他这个“宝贝”儿子挑选的精锐之一,武力高强,为人忠厚,在初入战场时多次救赵岷于危难之时。
“九爷,福泽深厚”
一向沉默寡言的赵一接过赵岷丢过来的酒袋后也不得不佩服赵岷的运道,伤口的包扎是由他亲自完成的,光是看到都不由的一阵寒意,当真凶险无比!
赵岷所领的兵卒正在打扫战场,一将功成万骨枯,如若不是亲眼看到,绝无概念可以理解战场厮杀之残酷。
赵岷,一个记忆有些混乱的人,先天时只记得自己带了某个找人的任务,具体找谁什么样貌等均无记忆,只知道其是自己毕生目标的重要。因是现太子胞弟,皇后与当今隆庆帝所出嫡次子,出生时霞光照亮天空,已是太上皇的太康帝突然由病转愈,故而被太康帝视为大汉祥瑞,不仅首次在孙辈中赐名为岷,更是在自身身体好转之后由其亲自抚养至至学之龄,因此赵岷的地位在历朝历代的众皇子中都是独一无二的,贵不可言已。
可能因玄而故,赵岷异于常人,文武之道均在神京甚至大汉都属上等,但福兮祸之所倚,祸福所倚,赵岷拥有让人羡慕的天赋家世的同时也有一个令太康帝隆庆帝及皇后所头痛的问题,就是这小子似乎打小就是个纨绔性格,对于文武之道均不感兴趣,每天就是做什么走猫遛狗,打马游街的事,他的亲爹隆庆帝为此都不知道收到多少上奏的折子。可他自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哄也哄了,这小子仗着皇后以及太上皇等众多后台撑腰,对他的训斥那是软硬不吃,最让隆庆帝头痛的还不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小事,而是这小子从小都不叫自己父皇母后,从来都是老爹,娘亲的喊,让身为九五至尊的隆庆帝深刻体会了一把世间家人温暖的同时又对他这不平等的偏爱怒气盎然。用赵岷的话来说
“你堂堂帝皇,还和娘亲这种弱女子吃醋,你再逼我,我就叫你臭老头子算了。”
当然,隆庆帝没和这小子计较,只是父见子未亡,断个百八十根“七匹狼”罢了。为了这顿打,隆庆帝没少挨太康帝的训斥,自家这个宝贝孙子在太康帝那的受宠程度用一个描述形容一下,那就是只要不杀兄弑父这大汉朝翻过来亦无不可。
时间线有些错乱,大汉的前朝是朱明皇朝,明之前的历史与赵岷记忆中的某个时空的历史几乎无任何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本次时空之中的明朝,在土木堡之变中,被也先攻破了明朝京城,皇室几乎全部殉国,整个北方就此沦为了草原蛮夷的牧场,而受封于南方等地的朱明宗室见识到了北方异族的恐怖后,有不愿北伐夺回旧都,整日内斗的,有受限于祖制无法投军愤懑的,导致了南北之间到处战乱不休,百姓苦不堪言。
大汉的太祖高皇帝赵淮,金陵赵家出生,自幼读书习武,于明末期间金陵一带趁势起兵,由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鼎力支持,历经十五年的南征北战,驱逐胡虏、除暴乱、拯救汉民族、平定天下,将北方盘踞的鞑靼部再次赶至辽东一代,而后定都金陵,开创了大汉帝国。
因战争中所受创伤的缘故,建国后的大汉高皇帝赵淮在位仅七年后便旧疾复发药担无医而去世了,赵淮去世前立其嫡长子赵珏为帝,史书记载为大汉太宗皇帝,赵珏即位后励精图治,一方面为了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另一方面防止跟随赵淮起家的四大家族在金陵日益壮大而自己无法压制,故而效仿前明迁都燕京,后改名为神京,同期四大家族开始分裂,主家嫡长一脉跟随赵珏搬迁至神京一城,其余房还是留守金陵保全退路,自此大汉朝便定都神京延续至隆庆帝中已至七代君王史。
太康二十四年,现任鞑靼可汗实微,盘踞辽东以北的女真各部开始频繁于鞑靼交锋,几年时间将鞑靼蚕食殆尽后,为扩大领土掠夺资源迅速崛起,开始不停的侵犯大汉辽东地区,试探辽东十二卫所底线,成为大汉在关外的最大威胁。
伯那哈尔,女真人首领,自隆庆第三年时彻底一统女真诸部,自隆庆第九年起,便频频在关外发动战争。辽东金城,大汉辽东地区最大的军事重镇,也是大汉朝统治关外的标志。由于前朝战乱,大量关外汉民南逃,金城以北的广袤地区全部被鞑靼人所占据,大汉定鼎天下后,由于常年的战争,急需恢复民间经济生产,故而朝廷一直未出兵收复被鞑靼人所占领的锦州、华真、辽远等土地。
近两年由于伯那哈尔的崛起过于的迅猛,辽东总兵广宁侯田炳觉察到了女真人的野心,果断增派兵力巡查边境、并不定时组织兵力剿灭越境的女真人,打击、抓捕与女真人交易的内地商贩,派遣大军将女真人向北方驱赶,隆庆十年,田炳上书辽东巡抚衙门与六部之一的兵部,欲出兵彻底剿灭女真人,但首次上书便很快就遭到了文官集团的反对,至于反对的原因嘛有很多。
其一,隆庆一朝的文官集团多数是太康时期的旧部,太康帝可不是隆庆帝这样的新君,太康帝在位时也是一位南征北战的雄主,只是晚年因为前太子问题导致对于朝堂的问题开始摆烂,故而太康朝时期的文官地位是略逊于武官一筹的,因此,文官集团不一定看得清女真人的威胁。
其二,就是不愿意看到勋贵军方一脉的崛起,因十五年前前太子事件,原本的勋贵一脉经历了一场大清洗,加上十余年的打压,文官集团已经将勋贵军方一脉压制到了几近于苟延残喘的地步,如今的兵部尚书都差点变成了文官集团的人,要不是赵淮为防止文官做大而留下的祖制,九边总兵非武侯不可,怕是勋贵军方连这最后的基本盘都要让出去。
打仗,意味着军功,有功就要赏,这不是文官集团愿意看到的。
隆庆十年八月,田炳一封急件使得隆庆一朝的朝堂炸开了锅,原本就有些遏制不住的女真人开始厉兵秣马,仅二十七天的时间就拿下了原本的淮北城并改名为赫图阿拉,并屠杀原淮北城所有男丁老人和孩童,仅留下女人和牛羊马草。消息一出,满朝哗然,随即便是各种争执讨论。原本一直干涉战争的文官顶不住武官以及民间的压力,最终提出由皇家派遣皇子副将,武官挂帅出征的条件后便不再过多的言语。
赵岷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爹隆庆帝的视线之中,要不是亲生的,隆庆帝这会儿突突直跳的眼皮子,已经可以压死赵岷几次了,咱们的主人公赵岷可不管这三七二十一,好不容易能逮到一次替他太子大哥分忧,并且能够合法合理组织自己情报网的关键时刻,说什么都不容易放过。加之太子和文官亲近,武官这边自然也多少有些想法,故和太子关系极为亲密且没啥建树的太子胞弟九皇子,自然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天鉴之,太康帝知道这群曾经追随自己南征北战的武勋旧贵合着伙把他的宝贝孙孙骗去辽东的事情当朝定下的时候,那种愤怒和炸裂有多么的夸张,要不是考虑昔日的情面以及大汉始终是以武立国时,这群勋贵包炸开的。
可勋贵一脉却始终不知,在他们看来,有着和太康帝血脉亲情且圣奍浓厚的九皇子赵岷天然该是他们勋贵一脉崛起的契机,毕竟有着勋贵军方的照顾,就算他九皇子是一头蠢猪,哪怕去辽东只是每天吃喝玩乐都行,他们有的是办法扶赵岷崛起,毕竟这样即能表现出对太康帝的臣服示好,也能拉近许久未近的关系的好机会可是很多年都未见过了。
思绪回到眼前,看着打扫完毕的军卒,赵岷立马下达了继续前进的指令,赵岷入辽东后所领的是皇家在军中唯一的一支直属军,都是从禁军中选拔后派往边疆历练的精锐,个个都是强壮如牛的好汉,部队一共只有2000人左右的建制,2000人均是一人三马具甲的骑兵。
原本这支军队是由前太子赵烁所属,前太子兵败并被太康帝处理后,这支军队一直处于一种尴尬且无人想起的境地,直到赵岷出生后太康帝在赵岷抵达辽东之前才把这支军队的所属权给了他,可见太康帝心中赵岷的地位非同一般。
前往此行的目的地,前哨,汉交所,一个位于汉军最前沿的哨所。
自三天前,武威堡那边的消息就再没有传来过,总兵田炳命自己带人前往查探情况。可是才出辽东金城不足三十里处就已经遭遇了女真人的小股探子,估计武威堡十之八九是危险了,搞不好戍守的军卒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
此刻,赵岷的心有些阵痛,大汉的百姓受儒家文化的熏陶淳朴至善,而女真人却明显不同,异族未化之民,对待人命如同草芥一般,辽东一年的时间,赵岷见过太多的血腥与残忍,身为大汉的皇族,怎么能够对这些情景容忍下去,此刻任务在身的他只能想办法平复自己的思路,既然接了军令,武威堡不管情况如何都必须去。
将战死的军卒掩埋,做了记号,回程的时候一同带回,这是赵岷对这支铁军的承诺,不抛弃一兵一卒!
一月的辽东还未进入到化雪的时候,整个大地一片苍茫枯寂之色,因为常年战乱的问题,路边的树枝都是枯枝败叶一般,土地的样貌虽不似旱灾般龟裂,却也不同中原的繁华一样,呈现冻土之色。一边沿着辽河向西边行进,一边派出斥候出去打探消息,这样的景色让赵岷本就低沉的心情更加的雪上加霜,武威堡看样子已凶多吉少!
斥候出去后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被已返回报信,不足赵岷部二十里地,有一对女真部,不到300人,正在劫掠村庄,七十户左右人的村庄被洗劫一空,尸横遍野,房屋倒塌走水不计其数。
赵岷听见斥候的来报,顿时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传我军令,全军上马,将前面那些该死的女真人给我全部杀光,一个俘虏都不留!”
刚说完便在亲兵的簇围下打马疾驰而去。
女真那边也有斥候看到了疾驰而来的赵岷部人,不过这会儿女真人正忙着干些恃强凌弱的腌臜事,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只能凭借寥寥无几的几十名弓箭手放出箭矢来试图阻缓那个愤怒的赵岷。
但愿望和事实始终相悖,赵岷被铁甲、棉甲、环锁甲三重甲胄包裹着,根本不会被射伤,没有理会,挥舞着马朔奔着一个女真巴牙喇疾驰而去,一个照面便捅了对方一个透心凉。
骑兵之间的对决在两军交错的一刹那基本就决定了输赢,马匹的好坏,甲胄的防御以及无畏勇气的冲锋就是决胜的关键,赵岷的军队前两排军士具是身着两层甲的老卒,一个照面下来只有几人落马,而反观女真人这边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
这个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神仙难救的事,人数的绝对差距再加上现阶段的女真人还没有盐铁等技艺,没有像大汉军队这样有甲胄的防护,多数的皮甲很难起到有效的防护作用。
身重几道伤口的女真队领看着这样的战损比,真是肝胆俱裂,恐惧的心不由的想道:
“不是说汉人如牛羊吗?怎么比身为雄鹰豺狼的女真部还不要命,而且战力如此之强大!”
眼睛的余光一瞟,发现自己的部族已经有超过一半披甲的人落马后,霎时间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之中。剩余的女真鞑子见己方马甲多数被汉军斩落,率先绷不住,拔马就逃,女真队领看见后,杀了几个逃兵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阻止麾下旗丁溃逃,但也已经力不从心,一咬牙也回马狂奔而去。
“想逃?”
杀红眼的赵岷哪里肯放过这些异族豺狼,驾马打鞭疾驰而去
……
残阳映照了满地的血色,战争的残酷在此刻显示的淋漓尽致。
经过一场激烈血腥的战斗之后,硝烟渐渐散去,战场上呈现出一片狼藉与死寂。此时,对于双方的战果统计工作也随之展开。据详细统计,此次战役中,女真队领以及包括九个巴牙喇在内的总共一百三十一名女真披甲人当场毙命;此外,还成功斩杀了二百一十七名女真旗丁。而赵岷所率领的部队这边,虽然英勇善战,但也不可避免地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有十七名士兵壮烈牺牲,另外还有四十多人受了轻伤。
要知道,在这残酷无情的战场上,从来就不存在毫无伤亡的正面交锋。而作为一军之统帅,赵岷深知自己肩负着沉重的责任:那便是尽可能地以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胜利。于是,他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安排人手妥善掩埋那些战死军卒的遗体,并承诺给予他们三倍的抚恤金,同时表示今后会亲自照顾这些阵亡将士们的家人老小。至于那些身负轻伤的战士们,其所需的医疗费用也全部由赵岷承担。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位被尊称为“九爷”的将领在皇家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因为对他充满信任,所以大家在战斗时才表现得如此悍勇无畏。此刻,经过短暂的休整,让胯下的战马得以喘息恢复体力后,这群疲惫却又斗志昂扬的人们再次踏上征程,继续向着武威堡进发。
正当赵岷及其麾下军队对武威堡的局势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之时,他们身后遥远的辽东金城里此刻也是人声鼎沸、喧闹异常,那场面就好似一锅正在剧烈沸腾着的开水一般。原来是应女真人的请求,朝廷特意派遣了礼部右侍郎王远等一行人千里迢迢地赶来此地进行交涉事宜。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王远等人刚一进城没多久,就和当地的总兵田炳因为某些事情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原本这场接风宴应该是热热闹闹、宾主尽欢的,但现在看来却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突然被人狠狠地撕裂开来一样,最终只能不欢而散。
就在此时,赵岷率领着他的军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武威堡。可当他们站在高处放眼望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座已经被女真人彻底摧毁并废弃掉的武威城寨。这座曾经雄伟壮观的城池如今已然变成了一片荒芜凄凉的废墟,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死寂般的气息。看到这样凄惨的景象,赵岷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但他深知时间紧迫,容不得过多伤感。于是他果断地下令派出一些士兵进入城中仔细搜寻一番,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或者幸存者。可惜事与愿违,这些士兵们在城内苦苦搜索了许久,结果却是如同在茫茫大海之中寻找一根绣花针那样艰难,最后依旧是一无所获。
由于时刻担心女真人会带领大队人马杀个回马枪,赵岷不敢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地下达了一个命令——点燃城寨!刹那间,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远远看去就好像一颗燃烧着的巨大流星从天而降一般。随后,赵岷率领着他的军队沿着来时的道路迅速折返。在撤退的途中,他们还不忘将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准备带回辽东金城好好安葬,让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得以安息。不仅如此,此次战斗中所斩获的那些女真首级也需要一并带回,因为它们就像是一串串闪耀夺目的璀璨明珠,代表着这支军队的赫赫战功。在那夕阳西下、余晖洒满大地之时,赵岷率领着他的军队如同狂风一般疾驰而回,目标直指辽东金城。当他们逐渐靠近城门时,城门口的官兵们远远地就望见了这支队伍正驱赶着一群数量众多的马匹归来。这些官兵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仅仅一眼,他们便能判断出赵岷及其部下必定刚刚经历了一场与女真人之间惊心动魄的激烈鏖战,而且从这浩荡的声势来看,显然是取得了极其辉煌的胜利。
待到赵岷等人临近城门,官兵们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战况。在一番交谈之后,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城门:原来赵岷所带领的部队竟然将整整两个队领的女真鞑子全部歼灭!这个惊人的战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和激动不已。
刹那间,欢呼声如同雷鸣一般响起,“万胜!万胜!”的高喊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这声音起初只是由城门处的官兵们发出,但很快,这个好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座金城。城中的百姓们听闻后,也纷纷自发地涌上街头,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之中。
一时间,金城内到处都是人们兴奋的呼喊声,“万胜”二字不绝于耳。这呼喊声汇聚成一曲激昂澎湃的战歌,直冲云霄,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这场伟大的胜利。男女老少,无不沉浸在这份喜悦与自豪当中,共同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