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垂首
青铜泣血
星坠之时
重燃劫火
船体突然剧烈摇晃，鼎中青铜剑齐声长吟。凌虚阁长老的厉喝穿透舱板：“祭品在哪？！“
苏瓷突然掀开药篓，拽出件染血的城主袍——那是师父惯穿的白麻长衫！她抖开衣襟，内衬用血画着北斗阵图，天枢位赫然标着我们的坐标。
“你师父...早算到这一切。“她声音发颤，“我们才是真正的祭品。“
舱门轰然洞开时，我握紧了青铜碎片。那些凌虚阁弟子额间的剑印正在渗血，他们手中的剑，分明是用天墉城人的脊骨所铸！
凌虚阁弟子的剑锋离我咽喉三寸时，船舱突然渗进海水。不是寻常的咸腥，而是泛着铁锈味的粘稠黑潮。那些液体如有生命般缠绕剑身，将精钢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快封舱！“为首的剑修急退，额间剑印迸出血珠。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海水——甲板传来的惨叫裹着皮肉消融的滋滋声，分明是凌虚阁在炼剑时失控的「玄冥真水」！
苏瓷突然拽着我撞向舱壁。她白发如蛛网散开，指尖蘸着自己伤口流出的紫血，在锈蚀的铁板上画出血遁符。最后一笔落下时，整面舱壁轰然炸裂，我们坠入翻涌的黑潮。
刺骨寒意瞬间侵蚀四肢百骸。我本能地运转青蚩诀，皮肤上的灵气纹路却凝出冰霜。怀中的青铜镜碎片突然发烫，镜面映出黑潮深处一双猩红的眼。
“抓紧！“苏瓷将续魂纱缠在我腕上。她的无垢脉纹已蔓延至脸颊，在紫黑纹路间亮起细密的金点——那是药王宗圣女濒临堕魔的征兆。
黑潮突然剧烈翻腾。十二尊青铜鼎中的剑胚破水而出，带着黏连的血肉刺向我们。我反手抽出半截断剑格挡，却在触及剑锋的刹那听到悲鸣——这些剑胚中竟囚禁着天墉城亡魂！
千钧一发之际，黑潮深处亮起赤色剑芒。那抹血色如朝阳破晓，所过之处玄冥真水尽数蒸腾。剑光收敛时，我看见一柄龙首雀尾的奇形长剑，以及握剑人裸露脊背上蠕动的金色剑骨。
“谢沉舟！“凌虚阁长老的怒吼震得海面沸腾，“你这叛徒竟敢...“
剑光再起，话音戛然而止。头颅飞溅的血珠尚未落入黑潮，已被长剑吞噬。我看清持剑人的面容——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左脸戴着青铜鬼面，右脸却如玉雕般完美。最诡异的是他的瞳孔，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却泛着妖兽般的金芒。
“两个选择。“他剑尖指向我怀中青铜镜，“交出碎片，或是成为剑胚。”
苏瓷突然捏碎掌心金丝。药香爆开的瞬间，她颈间脉纹紫光大盛：“药王宗第七十二代圣女，请九幽见证——以无垢金丹为契，唤黄泉引路！“
海面骤然裂开深渊。无数白骨手臂攀上船舷，拖拽着整艘巨舰下沉。谢沉舟脸色骤变，龙雀剑发出清越长吟。我趁机拽着苏瓷跃向浮冰，却听见他在身后轻笑：“原来是无垢之体，难怪能引动黄泉渡...“
我们在冰原上逃亡了九日九夜。苏瓷的白发开始脱落，露出头皮上狰狞的紫纹。每当月华最盛时，她就会用金针刺入天灵穴，将涌出的黑血封进玉瓶。
“这是堕魔前的征兆。“第七次施针后，她将玉瓶埋入冰层，“若我眼中出现双瞳，务必杀了我。“
我握剑的手在颤抖。怀中青铜镜碎片突然发出共鸣，冰原深处传来某种呼唤。顺着感应寻至冰川裂缝时，我们见到了震撼的景象——万丈玄冰中封存着青铜镜的另外半块残片，而冰层里冻结的，赫然是数日前死去的凌虚阁长老！
“时空乱流。“苏瓷抚摸着冰壁上的殄文，“归墟秘境在影响现世...“
谢沉舟的龙雀剑就是在此刻贯穿冰层的。剑气搅碎千年寒冰，他踏着剑光缓步而来，右眼金芒已蔓延至整个瞳孔：“把碎片给我，我救你的小情人。“
我握紧镜片，掌心被割出血痕。鲜血渗入青铜镜的瞬间，冰层中的残片突然爆发青光。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识海：我看见谢沉舟跪在暴雨中接受剑骨移植，看见凌虚阁主将天火注入他脊椎，最后画面定格在一面完整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竟是谢沉舟的脸！
“原来你也是...“我话音未落，龙雀剑已刺到眉心。
苏瓷突然扑到我身前。剑锋穿透她心口的刹那，她捏碎了所有续魂纱。黑雾爆开时，我听见她最后的呢喃：“去归墟...找我的...“
再次苏醒是在龙雀剑的阴影下。谢沉舟正在用我的血浇灌剑身，青铜镜碎片悬浮在他掌心。见我睁眼，他忽然扯开衣襟——心脏位置嵌着半块青铜镜，与我手中的残片完全契合！
“三百年前我就该死了。“他指尖抚过镜面，“凌虚阁主用天火将我炼成活尸，只为温养这截昆仑镜碎片。“
冰川突然剧烈震颤。被冰封的长老尸体纷纷睁眼，额间剑印渗出黑血。谢沉舟挥剑斩碎冰柱，拽着我坠入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听着，天火是仙界流放的业障，而凌虚阁...“
话音被虚空乱流撕碎。在意识消散前，我依稀看见苏瓷的身影——她漂浮在血色长河中，白发如雪，眼中重瞳妖异，正对着我缓缓抬起结印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