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家也是抠门,台下反响这么好,他们就没给一点赏钱。”
随着回到花楼,在沉木阁中,陈湘儿在那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湘儿,戒规第二条!”
木灵儿头发疏已经散开,前方摆放着用来沐浴的木桶,正用手中木舀调节浴桶里的水温。
“莫评赏钱”
陈湘儿身子一顿,可怜巴巴的回应道
”不是姐姐严格,在这花楼里生存,我们就是被用来取乐的,不比在外面的自由身,什么话在酒桌上一笑而过。
而且就算没打赏,也不能对观众们有什么意见。
你要牢记着姐姐给你总结的这几条戒规,懂吗?”
木灵儿的翡翠耳坠在摇晃,似乎在表示点头同意木灵儿的这句话
“嗯,姐姐的心意,湘儿明白的”
话音未落,门传来龟奴的急步声,边走边喊。木姐,木姐,天大的喜事啊。
“什么事情这么激动,来,喝口水。”
木灵儿将杯盏递给陈湘儿让她传过去。
“木姐!谢将军刚刚给你赎身了。”
龟奴边接水边回道
“我艹!”
啪。杯盏掉落,摔得声音清脆。
陈湘儿的小嘴里不由的爆出粗口。
按往常来说木灵儿会多管教管教。
但现如今明显不是“往常”
木灵儿也愣在了原地,手中木舀里的冷水已经大半倒入了浴桶里。
陈湘儿冲进了木灵儿的怀,木灵儿被撞了个满怀
“呜,呜!”
“太好了”
“太好了啊,姐”
陈湘儿紧紧的抱着木灵儿
听见湘儿的的哭声,木灵儿才反应过来,真的吗?那谢将军现在在?
漂浮着玫瑰瓣的浴汤突然泛起涟漪。木舀子还在淅淅沥沥往下滴水,自己倒影被水滴割裂成波痕。
龟奴:“千真万确呐,谢将军的马车还在楼下...“
小丫头在妆台底摸索,一会从暗格里掏出个绣着歪歪扭扭鸳鸯的荷包:“姐你快把我攒的私房钱藏肚兜里!听说到了宅院里虽然不是伺候人的买卖,但也要吃喝,姐姐你留着...“
“你给我这些干嘛,我不能.....”
木灵儿突然被扑了个踉跄。陈湘儿的脑袋在她胸脯前乱拱,眼泪混着鼻涕全蹭在了锦衣上:“呜呜他们都说你会烂在醉仙楼...说早晚要被卖到蛮族的帐篷里...“
半凉的浴汤漫过脚踏,浸湿了陈湘儿胡乱甩掉的绣鞋。木灵儿望着自己的这个小妹。
“湘儿,“她突然笑出声,“再背一遍准则”
第二条不可轻信恩客许诺
第三条莫评赏钱
第四条新客不饮过三杯
第五条多备赎身银
第六条遇官避让
第七条琵琶不离身
第八条子时前归阁
第一条是姐姐是最....
“行了,第一条不用说了”,她从耳上取下那翡翠坠子,放进陈湘儿手里
“这我不能要”
“第五条!”
说着盘腿坐在陈湘儿前面
“来,别和姐姐推脱了,帮我梳梳头吧,一会谢将军就要来了。”
她盘腿坐在陈湘儿面前
半响,木灵儿已经绑回了原来的马尾辫换掉刚刚被湘儿糟蹋的衣服。
“姑娘在吗?”
谢牧辰在与花楼的谈好后,便直接上了楼来
“他来的怎么这么快,姐姐的行李还没收拾完呢。”
“毕竟马车停在这种是非地,停久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陈湘儿一咬后槽牙,气的牙根痒,“姐姐还没过门,就向着夫家说话了?”
木灵儿惩罚式的拍了拍湘儿的后脑勺,就起身为谢牧辰开了门
“妾身谢将军大恩”
说着便要伏身行礼
“别,受不起,姑娘,受不起。”
谢牧辰赶紧阻止,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谢牧辰长相确实耐看,虽从军,但从身上的气质和笑容上没有一丝的将军该有肃杀感,身高也只是刚刚够本朝的及格线,比起将军二字,不如说更像一个俊秀的孩子。
谢牧辰注意到屋内气氛有些暗淡,往常兴致高昂的湘儿姑娘只顾收拾行李,脸上还有泪痕,也不起身迎接,又看到木灵儿那不离身的耳坠又没了影,便明白了事情原由。
“你们都知道了?”
木灵儿背上行囊,陈湘儿将细软搭到肩上。
“灵儿自会谨守本分,与夫人和家内诸位长辈之间定能和睦共处。”
“如此,那诸位下楼吧”谢牧辰脸上笑意渐起,假装正经的说道。
“诸位?”木灵儿在花楼多年,自然听出了这意味着什么。
“您是连带湘儿一起赎下了?!”
木灵儿面带喜色
“大人怀仁者之心,他日在庙堂之上必步步高升”
陈湘儿在旁边听着,情绪经过大起大落,想笑,但最后还是坐在了地上,鼻尖一酸,哭出了声。
“灵(儿)姐!太..太..太好了”
“那请将军下楼,我和湘儿还有些许细软需要找找。”
谢牧辰闻言,憋着笑离了沉木阁。
湘儿你别哭了,赶紧去收拾行李,一会可能搬不动了,要多跑几趟才行。
“嗯!”
马车较小,平时拉六人就是极限了,今日加上两人的行李,空间倒显得有些拥挤。
木灵儿看着一旁的小将军,又看了看一旁经不住颠簸的陈湘儿忍不住出声道。
“将军,我想说....”
未说完,被谢牧辰截断话头。
“姑娘,还叫将军吗?”
木灵儿,脸色一征,但随即就改口道
“是灵儿疏忽了”
顿了顿
“老爷您看”
谢牧晨摇头
“不对,不对”
“郎君?”
小将军将头摇的像拨浪鼓
“错了,错了”
“灵儿愚笨,请将军明示。”
木灵儿感觉自己在陪谢牧辰玩耍。
“算了,时间到了,你便就知道了。”
谢牧辰故作高深的将腿盘了起来,木灵儿的指尖无意识的在翡翠坠子上摩梭,马车在摇晃,仿佛那年牙婆拐她到京城时的模样。
不知前路。
.......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湘儿刚满豆蔻,侍寝之事,望将军能往后再拖延几年”
谢牧辰表情一凝,扭过头去,护腕抵着车壁闷笑出声,刚刚短暂的正经现在全化作少年意气:“姑娘放宽心…“清朗笑声惊起道旁栖鸦。
过了半响,终于停了下来。
又假装正经道
“本将岂是摧折新荷之人?”
“谢将军成全。”
马车走的急,地上的梧桐树叶卷的飞起,又不需要向今早一样探路,不到一时辰,便到了谢府。
在小王的帮助下,行李卸了下来,搬进房内
房屋是标准的侧房,屋里的布置显然是新屋,,一旁摆着焚炉与瓷瓶,妆台放在正对屋门的位置,转过山水屏风后放着比原先长宽大了近半丈的大床。
“明晚去东湘房一趟。”
谢牧辰说完,挥挥衣袖,转身走出房门
木灵儿大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浅浅应下,
随后将马车内晕乎乎的陈湘儿唤了半醒,拉到收拾完的偏房前让其躺下,少女将木灵儿手中的被子挽了过去,便无意识拥成一个小小的茧,睫毛映着月光有些颤抖,不知道到了新环境她十否害怕呢?
这么想着,木灵低头为陈湘儿盖好被子,趴到耳边,悄声的说到:
“以后那些破规矩都忘了就行,仅仅记的第一条便好了。”
谢牧辰从房间走出去,走到半路,心里盘算过后,转头向府外走去,在青石长街上,踏着落叶,越想明天的事,心情越愉悦,想着想着嘴角就已经勾了起来,哼着小调,走出大门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木灵儿就又体会到了昨天弹唱时体会到的蹊跷,没人欢迎初来驾到的两人,她也不能独自去给老奶奶和夫人请安,一日餐食也没什么着落,加上昨日急着收拾行李,晚饭也未吃。
直到中午,已经饿的要发疯的陈湘儿找到在大门偏房休息的小王问去领餐食。
“领食物?院里都自己做自己的,除了我没有其他仆役了”
“那昨日戏台怎么铺设的?”
木灵儿有些吃惊,毕竟戏台这么大的工作量,一个人怎么铺设的完。
“戏班子自己铺啊。”小王有些理所应当。
“你们也没帮持?”
“花钱请他们来,这种服务是理所当然的吧?”
“服务是什么用词?”
木灵儿觉得自己对小王的逻辑有些不能理解。
”没什么,我去帮姐姐们找些菜来,厨房就在东南方向,想吃什么去哪里做就行“
小王熟练的忽略了木灵儿的问题,再将火房的位置说给她两人。
木灵儿没怎么深究自己刚才的问题,毕竟人以食为天,木灵儿也不想陈湘儿饿肚子,等着小王在里屋将土豆和白菜拿了出来,抓紧去找那火房在什么地方。
经过昨日的戏台
“姐,昨天演出的戏台都拆的差不多了呢”
“嗯。”
走的急,
穿过小门,来到昨日谢牧辰提到的东厢房,有颗小银杏树种在旁边,木灵儿把位置记住,向南走去。
找到火房,是一个不大的房子,和院内的其他房子比起显得有些可怜,房内左内侧放着一个土灶台,旁边有些木材,整体很破旧,这把灶台上面的大锅显得倒是挺新,右侧架子上放叠放的瓷碗,木筷,刀具,顶部放着蒸笼和一块破笼布,剩下仅够四人做的桌椅放在入门左手处。
到了火房,木灵儿将蒸笼拿下来,往灶里填了些木材,蒸了两颗土豆。
端出土豆后,才发现桌子上扣着碗,掀开看里面像是细盐,二人也没多想,撒到了土豆上。
二人坐下一口口的细嚼慢咽。
不愧是大户人家,土豆都鲜美的很,二人吃完,木灵儿和陈湘儿闲聊着回到了院内。
大院的日子倒是无聊的很,练着琴,木灵儿便感到了深深的无聊
“湘儿到是找了个伴,和王小二去扯闲篇了”
看着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早些去见将军,留个好印象也是好事。”
木灵儿想着,起身掩门后向东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