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庆拿着长杆,棍扫一片,逼得众人纷纷后撤。
他目光呆滞,两手一松,长杆吧嗒落地,溅起水花。
武庆仰天长叹:
“赤侯若是生在当代,何人敢轻易称王做祖!”
旁边看戏的人嗤笑道:
“武庆,莫要执迷不悟。
你生在武家已经是万人所羡慕。
贪多嚼不烂,好好掌握你武家的法门,不比虚头巴脑的赤侯有用?”
“你放屁!”
武庆目露凶光,瞪着那人喝道:
“八百年前,北蛮子入关,西边妖族横行,东海群妖作乱,南方反贼纵横。
天火朝危在旦夕!
没有他临危受命,何来天火朝四百年大盛景。”
“翻前朝旧账,你是在指桑骂槐,觉得银龙联盟大厦将倾?”
“难说!”
武庆冷哼,指着藏经阁道:
“藏经阁唯有第八层无人管辖,终年荒废,此间不足为外人道也!”
话音刚落,武庆哎呦一声,有人砸他脑袋。
往地上一看,是一根拂尘。
“武庆,犯了阁楼戒律,别怪我心狠手辣。”
光头道士指了指墙壁的刻纹,面若平湖,继续道:
“还有你们,该做事做事,不用修课了?”
听闻,众人稀稀拉拉离开,唯有武家仆人过来,拉着武庆袍子。
“别管我,你们自己回去待着。”武庆摆脱仆人,大摇大摆进楼。
一灯道士拿起新的拂尘,横栏跟前。
“登记。”
武庆满脸不怨,名字故意写的七歪八扭,道:
“可以进去了吧?”
“看不清,重写。”一灯道士压根没看,闭着眼道。
武庆重新,把毛笔一撂,墨汁溅出来,喝道:
“行不行。”
“那么大声作甚,我看看。”
一灯道士眯着眼低头,嗯了一句,又道:
“名字超出框外,不作数。”
“你......”
武庆火冒三丈,每次来这个光头都要整他,今日忍不了。
“一灯,我带他上去。”陆渊搭着武庆肩膀,温和道。
“注意时间。”一灯道士点头,伸懒腰后继续趴在长桌上。
“你什么人,还带个面具?”武庆狐疑,拉开距离。
“纪元。”陆渊笑道。
“纪...元?”
武庆想了想,忽然瞪大眼睛,跳起来,手指着陆渊,难以置信:
“你是老姐的夫君!”
陆渊点头。
“高人,真是高人,老姐那样的女人都能降服,高低给你敬一个。”
说话间,武庆从储物袋掏出一坛红尘酒。
陆渊摇头登楼,道:
“上楼吧,正好搭把手。”
武庆愣愣一看,还有两个仆人跟着打扫屋子。
他拎着酒水,乖乖跟上,直到看见陆渊手里用一个令牌开门,登时不淡定。
“牌子怎么在你这!”武庆大喝。
“武家宿老给的,自然收着喽。”
陆渊指挥两个仆人干活,随后把扫帚塞到武庆手里,眼睛直勾勾盯着武庆,沉吟道:
“别闲着,天黑前搞完。”
武庆看了看手中扫帚,挠挠头。
这家伙和我差不多大吧?
怎么感觉我成他小弟了?
天渐渐昏黄,火烧云的霞光透过阁楼的窗户照进来。
阁楼清扫完毕,陆渊倚在窗口看着日落晚霞。
“你说的赤侯,是天火朝的霍仲尼?”
“姐夫知道?”武庆笑道。
“只在野史看过,青史古册并无这号人。”
武庆叹息,动容道:
“功高震主,历朝历代皆如此。
一个勇夺三军,能征善战的侯爷,哪个高层见了不害怕?
抹杀一切,了无痕迹,不过是寻常手段。
不知多少天下英杰,就这样消失在尘世。”
武庆满脸遗憾,道:
“也只有口口相传的见闻,从只言片语中,寻得蛛丝马迹。”
陆渊点头,他听鹅爷提起过赤侯。
庶出,武力超群,功勋卓绝,纵横北地。
除了当时闭关的天火大圣,赤侯的威望已是位极人臣。
关键是他很年轻,不到一百岁,货真价实的五阶强者!
陆渊想到此人,也不得不惋惜。
“你为了赤侯折腾了一两年,为了什么?”
武庆长叹气,道:
“一年前我到了二阶瓶颈,回家静修,本想着写本惊世骇俗的话本,却无意看见赤侯的消息,为此人折服。
这才是男人该走的路!”
陆渊看见武庆双眼放光,道:
“你寻他的路?”
“难啊,毫无踪迹,一本正经的文献图录都没留下,谈何容易。”
武庆直言不讳,指了指屋子,小声道:
“赤侯就在这间屋子幽会情人,我就想看看。
但是没有令牌,一直拖着。
前些日子家里说弄好了,没想到在你手上。”
“情人幽会?你从哪本野史看的?”陆渊诧愕道。
武庆掏出一册古卷,封面隐约能看清四字:
【野狐秘史】
“这里面说赤侯的情人是只化形野狐,有人打不过赤侯,就将野狐镇压在藏经阁,世代翻不身。
赤侯一怒为红颜,杀上大殿。
最后天火大圣出手,没人知道结果如何。”
陆渊无言,难辨真假。
但想必,这只野狐道行也不低。
“时候不早了,我没有腰牌,不能久留,明天再来看看。”
武庆下楼,道:
“这些废书别扔,别藏私!”
陆渊点头,随手将门关上。
月黑风高夜,点灯读书时。
桌前摆了一堆残卷,清理出还能看的,挨个摊在桌子上。
四周有烛火燃动,陆渊俯下身仔细端详书卷,渐渐入迷。
不知多久,窗外冷风呼啸,风铃闷闷作响。
“心思突然焦躁了许多?”
陆渊一惊,往窗外看,夜色如墨,已经过了子时。
他想起藏经阁戒律,子时熄灯,貌似他破戒了。
“咔擦!”
风越发狂暴,吹得窗户猛烈敲击。
而下一刻,风停了。
可是,屋内油灯骤然熄灭,如坠深渊。
很安静,陆渊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直跳。
但是,他又感知到另一股声音。
“呼~呼~呼~”
微弱的喘息;
刺鼻的腥味;
婴儿啼哭般的低吼...
陆渊此刻坐在桌前,背脊发凉。
他面前,一双红眼直勾勾盯着自己。
阁楼内传来层板吱呀碎裂的声响,越来越近。
“赤侯,奴家来了。”
娇媚,清脆,宛如幽怨贵妇在乞求夫君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