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玄武刻阵

陆沉死死攥着那块玄武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都快被掐出血来。这玉佩是母亲临终之际，颤抖着塞进他裤裆里的。那时懵懂，只当是母亲留给他的护身符，能保平安，哪曾想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带来无尽祸端。

钦天监的青砖地面透着刺骨寒意，赤脚踩上去，凉意瞬间顺着脚底直钻骨髓，冷得他一哆嗦。他无奈，只能蹲下身来，在地上艰难地比划着阵法。手中玉佩的尖角划过地砖，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声响，恰似野猫锋利的爪子狠狠挠在棺材板上，那动静一下下钻进人耳中，刮得人后槽牙阵阵发酸，浑身寒毛直竖。

“沉娃子，你爹当年在这儿刻过七星锁龙阵。”白微的声音，仿若一缕飘忽的幽风，从高高的房梁上悠悠飘落。这女人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跟了过来，裙角上还沾着祠堂里那散发着腐臭气息的黑水，一路滴下，在地面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诡异印记。

她脚下悬挂的人皮灯笼，烛火仿若鬼火般忽明忽暗，幽微的光线肆意摇曳，将墙上绘制的星图映照得影影绰绰。那些原本静止的星图，在这诡异灯光下，竟似被赋予了生命，星轨扭曲，图案仿若活物般四处乱窜，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神秘秘事。

陆沉仿若未闻，满心专注于手中动作，将玉佩尖儿精准地嵌入地砖缝隙，而后猛地发力一撬，“咔吧”一声脆响，一块带着暗红色血迹的青砖被撬了出来。砖身入手，沉甸甸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他定睛细看，砖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生辰八字，打头的赫然是“白微戊寅年”，字迹仿若刚刻就，竟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仿佛带着诡异的温度。

这一看，陆沉顿觉后脖颈子一凉，一股寒意从尾椎直蹿天灵。他猛地忆起，去年中元节，在江边亲眼瞧见白微烧纸钱的场景。那时，旁人烧纸，火苗皆是寻常橙黄之色，唯独她那堆纸钱燃起的火苗，幽绿森冷，在漆黑的江边肆意跳跃，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你他娘的莫不是属壁虎的？都揭了九层皮了，还能这般活蹦乱跳！”陆沉满心惊惶与愤怒，冲着白微怒吼出声，旋即把手中那块沾着血的砖头，使尽浑身力气朝着阵法中心狠狠砸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砖头砸落在地，瞬间，砖缝之中毫无征兆地蹿出一股浓稠的黑烟。那黑烟仿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急速盘旋、扭动，须臾间，竟凝聚成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铜蜘蛛。这蜘蛛模样诡异至极，肚皮上清晰地刻着北斗七星图案，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它的八条腿纤细而锋利，仿若精钢铸就，正快速地扒拉着地面，朝着陆沉的裤腿处拼命钻去，动作敏捷且透着一股莫名的执着。

白微“咯咯”怪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恰似老母鸡下蛋时的聒噪啼鸣，在这阴森空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未落，她的指甲盖“唰”地一下陡然变长，仿若出鞘的利刃，寒光闪烁。紧接着，她猛地抬手，朝着房梁上那幅古朴的《紫微斗数图》狠狠一划拉。

“当年你爹在这儿给我刻本命星的时候，你小子还在你娘肚子里打转呢！”白微一边尖声叫嚷，一边张狂地大笑。话音刚落，那幅星图仿佛被施了诡异咒术，骤然渗出浓稠的黑血，黑血顺着星图纹理肆意流淌，散发着刺鼻腥臭味。那些原本静止的星宿位置，也“咔嚓咔嚓”剧烈转动起来，恰似被上了发条的古老罗盘，疯狂地旋转不休，每一次转动都似在演绎神秘莫测的命运轮转，整个场景诡异至极。

陆沉只觉头皮发麻，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啪嗒”一声，重重砸在手中的玄武玉佩上。就在这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玉佩上玄武的眼睛竟微微亮了一下，好似被注入了一丝神秘的生气。刹那间，陆沉福至心灵，心中涌起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来不及细想，猛地抄起玉佩，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阵法的阵眼位置狠狠戳去。

转瞬之间，地砖底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沉闷巨响，那声音仿若来自九幽地狱，沉闷且极具压迫力，恰似万钧雷霆在地下炸响，又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发出愤怒的咆哮。紧接着，整间屋子剧烈摇晃起来，仿若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地震。地面上的青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操控，纷纷“噼里啪啦”地翘起，恰似一只只王八在慌乱中拼命翻身，场面混乱而又惊悚。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陆沉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声几近失控，脚下步伐一乱，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差之毫厘，便一头栽进那翘起的砖缝之中。他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形，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砖缝底下，只见那儿黑黢黢一片，深邃得仿若无尽深渊，幽暗中涌动着未知的恐惧。

陆沉眯起双眼，在那昏沉的光线里，隐隐约约瞧见成堆的青铜人偶。这些人偶形态怪异，每一个都顶着白微的脸，可那表情却狰狞扭曲到了极致，嘴角歪斜，双眼圆睁，仿佛被封印了无尽的痛苦与怨念，似乎正竭尽全力冲破这禁锢，发出无声的呐喊。

更叫人寒毛直竖的是，这些人偶竟摆成了海星状，五条腕足朝着不同方向伸展，布局极为精妙，恰好对应着钦天监的五个犄角旮旯。陆沉心中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它们好似在构建某种神秘而邪恶的阵法，似乎即将发动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可怕仪式。

白微眼见局势陡转，眼中凶光骤现，旋即发出一阵凄厉至极的尖叫。那声音尖锐且刺耳，恰似被利刃狠狠划过夜空，又仿若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极度痛苦与惊惶中发出的绝望嘶吼。在这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尖叫声来回激荡、疯狂回荡，震得陆沉耳膜生疼，脑袋也仿佛要被这声浪撕裂一般。

就在这同一时刻，悬挂于她脚下的人皮灯笼毫无征兆地“呼”地一下，骤然熊熊燃烧起来。原本幽微昏黄的灯火，瞬间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炽热灼人的火球。火球之中，隐隐有诡异的光影闪动，好似被困于其中的冤魂在挣扎。火球迸射出的火苗，如同一条条贪婪的火蛇，肆意地舔舐着房梁上的蛛网。刹那间，一股刺鼻浓烈的烤肉味儿弥漫开来，钻进陆沉的鼻腔，令他几欲作呕。

陆沉强忍着不适，定睛细看，这哪是什么普通蛛网！那蛛网的每一根丝线，分明是用人头发丝精心编织而成的往生绳。这些发丝在火光映照下，散发着诡异的幽光，每一缕都似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过往，透着令人胆寒的阴森气息。

趁着周遭陷入一片混乱，陆沉目光如炬，迅速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时机。他不假思索，浑身肌肉紧绷，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将手中的玉佩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朝着阵眼处按压下去。

刹那间，奇异的景象骤然浮现。原本古朴暗沉的玉佩之上，玄武的脑袋仿若被注入了神秘的力量，竟缓缓张开大口，紧接着，“噗”的一声，吐出一团幽绿如茵的青光。这团青光仿佛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力，灵动异常，恰似一条灵动的青蛇，顺着地面翘起的砖缝，以极快的速度四处蜿蜒乱窜。

青光所到之处，青铜人偶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痛苦，瞬间“吱哇”乱叫起来，那声音尖锐而凄厉，好似被施了极为残酷的酷刑。伴随着叫声，人偶身上袅袅升起阵阵青烟，宛如被点燃的冥纸。陆沉见状，好奇心驱使他凑近查看，这才惊愕地发现，原来每一个人偶的心口位置，都镶嵌着一块带血的青铜片。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定睛细看，青铜片上头刻着的，赫然是他老陆家祖宗八代的生辰。这一惊人的发现，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沉的心间，让他心中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愈发浓烈，几乎将他彻底淹没。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你们老陆家在这搞血祭！”白微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愤怒与恐惧。话音未落，她的脸皮再度皴裂开来，这一次，露出来的并非青铜脸，而是一团不断蠕动的黑雾。黑雾之中，隐约能瞧见一个女人的轮廓，她的手腕和脚腕都拴着粗重的青铜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五个巨大的青铜鼎，鼎身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散发出阵阵寒意。

陆沉正满心惊惶，陡然间，后脊梁像是被烈火灼烧，一阵滚烫之感汹涌袭来，后颈处那枚北斗刺青，更是犹如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死死摁住，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疼得他冷汗如注，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簌簌滚落。

在这剧痛的冲击下，他脑海中猛地闪过祠堂暗格里那本布满霉斑的《天工录》。书页泛黄、字迹模糊，可上头绘制的海星阵，竟与眼前这惊悚可怕的场景分毫不差。刹那间，陆沉如遭雷击，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老陆家世代口口声声的守墓，背后竟隐藏着这般令人发指的真相——他们实则是在养蛊，一场被岁月尘封、延续多年的邪恶秘密，终于在这惊魂未定的惊悚时刻，毫无遮掩地浮出水面。

就在陆沉被这残酷真相冲击得六神无主之际，整个阵法毫无征兆地“嗡”地发出一声巨响，那声响雄浑厚重，恰似古老的洪钟被巨力撞击，悠悠长鸣，声波滚滚而来，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翻搅，气血翻涌。与此同时，先前玉佩吐出的那团幽绿青光，在这巨响之中瞬间凝聚，缓缓幻化成一个龟蛇合体的虚影。

虚影周身萦绕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光影闪烁间，仿若蕴含着改天换地的力量。陆沉手中的玉佩也在此时愈发滚烫，热度急剧攀升，几近烧红的铁块，炙烤着他的掌心，皮肉好似要被灼烧融化。但陆沉牙关紧咬，眸中满是决绝，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玉佩狠狠朝着阵眼中心插入，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伴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轰隆”巨响，地面陡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开。紧接着，从地底窜上来九根粗壮的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紧紧捆着一个赤条条的大活人。陆沉定睛一看，打头的那个，竟正是他失踪多年的亲娘，这一发现，让他的心猛地揪紧，眼眶瞬间泛红。

“儿啊......快......快刻......”亲娘那微弱的声音，仿若深秋枝头飘零的残叶，从狂风呼啸中艰难地传至陆沉耳畔。这声音虚弱得如同破旧风箱发出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带着气若游丝的颤意，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诡异的空间里。

陆沉听闻，心急如焚，循声望去，这才惊觉亲娘的心口竟直直插着一把刻刀。刀刃没入血肉，殷红的血顺着刀身缓缓淌下，在她苍白的肌肤上蜿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而那刀柄之上，缠绕着的，竟是他小时候贴身戴过的长命缕。熟悉的纹路，褪色的丝线，瞬间勾起陆沉往昔的回忆，可此刻，这缕寄托着祝福的物件，却在这惊悚场景中显得格外刺眼。

恰在此时，变故陡生。那些原本矗立着的青铜柱子，毫无预兆地飞速转动起来。柱子带起的狂风，仿若来自地狱的咆哮，呼啸着席卷而来，风力之强，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细碎的砂石被狂风裹挟，狠狠砸在陆沉脸上，生疼无比。而白微先前化作的那团黑雾，在这股强大力量的牵引下，被吸进风眼之中。黑雾在风眼里不断翻滚、凝聚，最终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青铜海星。海星周身闪烁着幽冷诡异的光芒，每一道光都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邪恶秘密，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阴森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陆沉心急如焚，红着眼珠子，不顾一切地朝着亲娘扑去。此刻的他，满心只想着救母亲脱离这可怕的绝境。可当他跑到亲娘跟前，攥着刻刀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这颤抖，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焦虑，以及对眼前一切未知的迷茫。就在他满心忧虑之时，亲娘原本虚弱的面容，突然毫无征兆地咧嘴笑了。那笑容在这昏暗幽森的环境下，显得诡异至极，嘴角上扬的弧度、眼中散发的寒光，竟跟白微揭脸皮时的模样如出一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恰似一道闪电直击陆沉的灵魂，让他浑身寒毛瞬间倒竖，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猛地直窜天灵，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