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在超空间震颤的频率，与叶岚颈动脉的搏动完全同步。林远盯着医疗舱的监控屏，那些象征生命体征的绿色波纹，正在逐渐转化成父亲日志上的警告符号。他握紧身份牌边缘，金属棱角刺入掌心的疼痛，是此刻唯一能确认真实感的锚点。
“醒醒。“林远将神经链接线插入叶岚枕骨接口，“我要看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意识潜入的瞬间，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他看见八岁的叶岚被绑在手术台上，父亲的白大褂溅满血渍，手中激光刀正切开她第四块脊椎骨。培养舱里漂浮着十几个同样面孔的少女，银色液体在她们瞳孔里游动如活鱼。
“容器必须保持痛苦。“父亲的声音从记忆迷雾中传来，“痛苦是维持认知屏障的疫苗......“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将林远震回现实。逃生舱正从超空间跌落，舷窗外展开的星域令他的血液凝固——数以千计的逃生舱悬浮在虚空之中，每个舱体里都坐着林远和叶岚。有些舱体内只剩下森森白骨，有些正在上演血肉融合的恐怖戏码。
“这是镜像回廊。“星尘的残存数据在控制屏上拼凑出文字，“所有时间线的逃生舱都会在此......“
撞击来得毫无征兆。某个舱体突然吸附过来，舱门在量子纠缠中融合。林远看着另一个自己从血泊中爬起，那人的左半身已经与叶岚的躯体共生，银色菌丝在结合处开出血肉之花。
“你逃不掉的。“共生体发出双重音色的狞笑，“我们试过三百七十九种方法......“
激光枪在近距离炸开时，林远闻到自己的血肉焦糊味。他拖着中弹的右腿翻滚到控制台后，发现身份牌正在吸收舱壁的银色物质。当另一个自己的利爪袭来时，金属牌突然迸发蓝光，在空间撕开微型虫洞。
“抓住我！“林远在坠入虫洞前拽住昏迷的叶岚。无数时空片断在坠落途中闪过：父亲在议会大厅引爆反物质炸弹、星尘的核心代码长出菌丝触手、他自己在某个培养舱里掐死婴儿形态的创世者......
着陆的冲击力让林远咳出内脏碎片。他倒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眼前展开的环形空间站令他浑身战栗——这是放大万倍的父亲实验室，每个培养舱都浸泡着不同年龄的自己。在空间站中央，高达百米的生物计算机正跳动着熟悉的心脏搏动频率。
“认知滤网修复完成。“父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现在你该明白了。“
剧痛撕裂了林远的头颅。真实记忆如熔岩灌入：叶岚才是林教授，他是第42号克隆体；所谓失踪是清除失败品的行动；血藻病毒正是从他基因中提取的创世者碎片......
“你的痛苦是完美的培养皿。“父亲的全息影像从计算机浮现，手指穿透林远胸膛捏住跳动的心脏，“现在，让我们完成最后的播种。“
叶岚在此刻苏醒。她脖颈的符号全部转移到了林远皮肤上，那些发光的纹路正将空间站的能源导向生物计算机。在创世者苏醒的咆哮声中，林远用最后的意识按下身份牌——那根本不是金属，而是凝固的反物质。
爆炸的白光吞没整个空间站时，林远看见所有时间线的自己同时露出微笑。当黑暗降临，他听见星尘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记住，你选择成为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