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过往变化(4K)

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

虞湛搓了搓朦胧睡眼,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刚床上鞋准备洗漱,门铃被人按响。

“叮咚,叮咚。”

门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虞湛打开门,只见来人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

男子面白如纸,嘴唇发白,黑眼圈重的发紫,眼袋似要从脸上掉下来。俨然一副几天几夜没睡好的模样。

最让虞湛在意的并不是男子的精神面貌,而是他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黑色公文包。

黑色公文包微微凸起,虞湛一时间也捉摸不透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

男子表情凝重,但在看到虞湛的瞬间,倏地露出笑容。

“黄庆?怎么大清早就来串门了?今天不用上班吗?”看着眼前这位突然来访的发小,虞湛开口问道。

黄庆拍了拍公文包:“兄弟,我在古玩市场可是淘到了好东西。想着也带给你长长眼。”

“你这逛古玩市场的爱好是改不了了。”

虞湛笑着让开了门,黄庆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但依旧把那公文包抱在怀中。

“喝水还是喝咖啡?”虞湛问道。

“咖啡。”黄庆回道。

虞湛泡好咖啡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你这样子跟几天几夜没睡一样,怎么回事?”

黄庆愣了片刻,嗨了一声:“还能怎么回事?破公司业务压力大,现在又在搞裁员。”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每天心慌的睡不着。还是羡慕你,自己写小说养活自己,不用担心被裁员,不用看谁的眼色。”

虞湛坐在他旁边:“竞争压力这么大,还在上班时间来我家?”

“今天请了一天假,休息休息。想着很久没来见你了,就来看看你。”

黄庆说到这,咳嗽了一声:“我记得你写的小说是民俗诡异类的?”

虞湛点了点头。

黄庆试探似的问道:“那你相信这些么?”

虞湛想了想:“半信半疑吧!”

黄庆突然急道:“你得信,谁都可以不信,唯独你得信。”

虞湛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懵。

黄庆也觉得自己失态了,整理了下情绪:“我的意思是,我记得你爷爷是我们村最出名的道士。”

虞湛的爷爷名叫虞赐天,但在村里,人人都喊他“虞半仙”。

虞湛笑道:“我们从小玩到大,我家的情况你还不清楚?这不明知故问么?”

黄庆点了点头:“哈哈,闲聊不就是东聊一句,西扯一句吗?”

虞湛发现黄庆虽然一直在说话,但眼神始终在回避自己。

“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很奇怪。”虞湛担心道。

黄庆顿了顿,立马将怀中的公文包放在桌上,边打开公文包边说:“我和你说,我在古玩市场可是淘到了好东西。”

话音刚落,公文包的东西也被他拿了出来。

——一双红色绣花鞋。

虞湛皱眉:“一双绣花鞋?这算什么好东西?”

黄庆舔了舔舌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刚想和虞湛好好说道说道,却听手机铃声响起。

虞湛不知道电话对面到底在说什么,但见黄庆一直点头,嘴里只是回应“好”字,想必是公司领导的电话。

“唉,请假了还得被派去出差。”黄庆将电话收回口袋,拿起公文包,起身要走,“下次再来找你。”

虞湛道:“这双绣花鞋你忘记拿了。”

黄庆愣了片刻,却不回头:“先放你这吧!我要直接去公司,带这东西去,我不好解释。别人还以为我是疯子。”

虞湛心想黄庆说的不无道理,哪有一个大男人带着一双绣花鞋去上班的?

“行,那你早点来拿。”虞湛道。

黄庆走到门口说了声再见,转身要下楼时,突然回头:“你……你很久没回老家看你爷爷了吧?”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虞湛皱眉。

黄庆张口又闭口,而后笑道:“是你今天疑神疑鬼的吧?”

“走了,有机会再见。”

黄庆说完,小跑着离开了。

黄庆一离开,家里只剩虞湛一人。

——还有放在茶几上,浸淫在温暖阳光下的绣花鞋。

静。

静到一根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

这本该是常态,可此时虞湛却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都让黄庆别总去淘这些土里出来的渗人玩意了。”

虞湛喃喃自语,拿起那双绣花鞋,想着应该放哪。

他将绣花鞋放在玄关处,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瘆的慌。

他又想将绣花鞋放进鞋柜中,但黄庆说它是宝贝,这样放好像有点不合适。

想到最后,虞湛走进玄关旁的客房,将绣花鞋放入空衣柜当中。

他从客房出来时,将门关上,停顿片刻,将门反锁。

虞湛坐回码字房,喝了口尚且温热的咖啡,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些。

他戴起耳机,随即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开始一天的码字工作。

房间内,只剩耳机中的轻音乐,和飞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时间飞速,转眼已是黄昏。

残阳如血,直射到了虞湛的脸上。

他这才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也终于感到了饥饿感。

虽然连中饭都忘记吃了,但虞湛的心情十分愉悦。

“今天灵感爆棚。”

他并未摘下耳机,而是躺在椅子上点了根烟,听着轻音乐闭目养神。

“哒,哒,哒。”

突兀的声音突然出现。

他戴的是裹耳耳机,隔音效果极好。

这首轻音乐他听了不止一百遍,心中惊疑:“不对呀,这首歌里没有这音效啊?”

“哒,哒,哒。”

突兀的声音再次传来,像是鞋子在地上走动的声音。

虞湛突然有些慌神,他猛地将耳机摘下。

“哒,哒,哒。”

虞湛本以为应该是楼上人走动的声音。

可是细听之下,发现这声音来源于自家客厅。

他惊恐地转头看向客厅方向。

紧闭的房门像是关住了不得了的东西。

——也像是将他囚禁在了房内。

“哒,哒,哒。”

虞湛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双红色绣花鞋的模样。

残阳如血,炎热干燥。

可虞湛只觉得全身发寒,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

他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汗珠。

“哒,哒,哒。”

声音依旧未停,且连传音的方向都未改变,就像是在原地点脚一般。

虞湛深吸了口气,逃也似的冲向房门,猛地将房门打开。

“砰”。

房门砸到墙壁的瞬间,虞湛已冲出了房门。

——不过几步路,他竟是喘着粗气。

阳光从窗户洒进客厅。

客厅如往常一般。

没有多一物,没有少一物。

他想象中的绣花鞋,并不存在。

“哒,哒,哒。”

声音还未停。

虞湛强行定住心神,仔细听去,发现声音来源是在洗漱台。

洗漱台虽没门的阻隔,却也隔着一堵墙。

他脚步轻慢,谨慎地贴墙走着。直到要走到洗漱台时,他倏地加速冲了进去。

“哒,哒,哒。”

虞湛看着漏水的水龙头,呆愣了片刻。

他深深呼了口气,自嘲道:“竟被滴水声吓成这熊样。”

虞湛收拾好心情,去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到了屋里。

他打开门,换拖鞋的时候看向玄关旁的客房。

“这绣花鞋明天怎么也得还给黄庆。”

虞湛走到电脑前坐了下来。

他本想再码几章当存稿,但脑海中总是出现那双绣花鞋的模样。

“罢了,今天就先休息。明天早点把绣花鞋还回去。”

虞湛关上电脑,洗了个澡便躺床上了。

温暖柔软的床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虞湛拿起手机,准备看看同行的小说。

不过几分钟,他突然觉得困意来袭,竟是沉沉地睡过去了。

……

唢呐锣鼓正在奏着婚庆喜乐。

鞭炮声不绝于耳。

黄土屋内,一妙龄少女穿着喜庆的大红色婚服,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却止不住的抽泣着。

——不是喜极而泣,而是伤心至极。

门被推开,媒婆笑盈盈道:“姑娘,该起程了,莫错过了吉时。”

说完,一老汉便走了过来,要将少女抱起。

少女挣扎着:“爹,女儿不想嫁,女儿不想嫁。”

老汉犹豫片刻,咬了咬牙:“女儿啊!这都是命。”

“为了你弟弟,为了我们这个家,你不嫁也得嫁。”

少女似是愣住了,不再挣扎,也不再哭泣,任由父亲将她抱入花轿中。

唢呐与锣鼓声交织在一起,一路吹打得热闹非凡。

奇怪的是,沿路经过的那些人家,竟没一个人出来凑热闹、讨彩头。

反而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行至一高墙大院门口,轿子缓缓停了下来。

那高墙大院中,挂着的不是喜庆的红绸布,而是做白事用的白布。

唢呐锣鼓声依旧不停地吹奏着喜庆的乐曲,白布在风中微微飘动。

说不上的诡异。

新娘从轿中走了下来。

她浑身颤抖着,走进了高墙,走进了婚宴厅。

——那哪是婚宴厅,活脱脱是灵堂布置。

白布,花圈,遗照。

遗照旁,坐着一个双目紧闭、身穿新郎服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长相,竟和虞湛一模一样!

“啊!”

虞湛吓得惊吼一声,触电般跳了起来,用力拍打床头灯的开关。

床头灯亮起。

他呆坐在床上,全身已被汗水浸湿。

深深呼吸,深深吐气,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电光火石之间,虞湛又感到异样。

——这是一种说不明的第六感。

床上似乎多出了一个人。

他放下的心再次跳到嗓子眼,瞳孔仿佛地震一般。

不自觉间,虞湛咽了口唾沫。

他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缓缓转头。

一个身穿大红色婚服的女子,脚穿红色绣花鞋的妙龄女子安静地如下葬般地躺在他床上。

妙龄女子并没有盖红盖头。

如白墙一般的脸,苍白的嘴唇,紧闭的双眼。

虞湛已经被吓懵了,他只是呆愣地看着女子,忘记逃跑,忘记惊叫。

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

直到,

女子倏地睁开双眼,怨恨地直视着虞湛。

“啊!”

虞湛吓得惊吼一声,触电般跳了起来,用力拍打床头灯的开关。

床头灯亮起,他立马掀开被子,双眼看向床上似在寻找什么。

——没有女子。

床上并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虞湛喘着粗气,感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了。

“梦中梦。”虞湛声音有点颤抖,安慰着自己。

他伸手从上至下用力抚了一下自己的脸,竟感觉自己的手,乃至全身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哒,哒,哒。”

水龙头又开始滴着水。

虞湛虽然知道声音的来处,心中却仍然觉得瘆的慌。

他穿上拖鞋,想着在水龙头下垫块布,别再发出这种异响。

他打开房门,却不再有任何动作。

那双红色绣花鞋,安安静静地摆在了他的房门口。

鞋尖正对着他的卧室。

虞湛浑身肌肉不住颤抖,脸上肌肉颤抖到双唇不停哆嗦。

他张嘴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胃里突然有股痉挛感。

“砰”!

他下意识将房门以砸的方式关上,立马冲到床上,双手颤抖地找着手机。

拿起手机时,他竟是抖得连解锁都解不了。

“草!”

虞湛怒骂一声,将力气全聚在右手食指上,似和手机有仇一般用力戳着手机屏。

而后,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黄庆的电话。

他一定要问问这双绣花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问问黄庆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电话还未拨通,他的双眼已因恐惧加愤怒变得红得像要滴血一般。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虞湛嘴里怒骂着,再次拨通了黄庆的电话。

连续拨打了二十次,传来的依旧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将手机狠狠扔在床上,双眼通红的看着房门。

“妈的,我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还会被你吓死不成?”

或许是因为被吓到了极致,他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完全被肾上腺激素支配。

——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

虞湛正要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却听自己的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赫然写着:黄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