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真实的商战，朴实无华

小马专员一进振兴侨谊农机厂，就左顾右盼，打量着这个刚冒出来的厂子。

说实话，小马专员这会儿还有些一头雾水。

作为采购科的专员，他也不是偏听了老大爷一人所言，就急赤白脸地朝这地方赶来。

来时的路上，他也打探了不少消息。

可正是如此，他才更加迷惑。

听说振兴农机厂的创办人是一个归国华侨。

可是这年头……东三省都是国营厂子，当地政府能允许华侨个人独资吗？

小马专员搞不懂。

不过这不影响他来到振兴侨谊农机厂。

进入厂子，打眼一看，小马专员的印象就是干净、整洁、有序。

与进入国营厂子，各种乱糟糟的情况不同，振兴农机厂里面，大家基本上都在有条不紊地干活。

而且最让人难以费解的是，即便是在流水线上干活，但是大家伙还是充满干劲，与国营厂子那种懒洋洋、死气沉沉的氛围截然不同。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年轻人，小马专员更喜欢陈振东这个厂子的氛围。

就在他走进农机厂不到片刻的功夫，陈立民就很敏捷地迎了上去，转而对着小马专员，笑容满面地开口：

“同志你好，欢迎来到咱们振兴侨谊农机厂。咱们农机厂目前主营小型手扶拖拉机，同时还附带喷雾泵、拖斗等。”

“而且咱们的农机厂，是侨谊农机厂。同志，这属于外资和国家合营的企业，这名头，一点儿也不比国营厂子差！”

小马专员听到这话，转念一想，突然觉得，这话也挺有道理。

1982年的东三省，你打量着往外头去打听打听，谁家能有个华侨？

就算偶尔有回东三省寻亲的华侨，但是那些华侨最后基本上都一股脑儿去南方了，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留下来？

也就是陈振东了。

这年头华侨稀罕，外资更稀罕。

小马专员此刻莫名升起了一丝期待，想要进一步了解振兴农机厂的拖拉机。

只是小马专员想起之前国营厂子里的待遇，心中有些踯躅不定，生怕刚起个话头，就被这些人横眉冷对。

也许是陈立民的笑容太过灿烂，又或者是他的态度太过热情，马胜利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开口：

“这农机……能看不？”

陈立民脸上笑得跟老菊花似的，绽放出了十二分的热情，他一听这话，当即就把眼睛一瞪：

“这是什么话？！”

马胜利心口一跳，紧接着，就听到陈立民继续道：

“这农机要是不拿出来给您看一眼，这大几千的东西，谁敢买啊？”

“同志，你别看我虽然是这家厂子的销售员，但是你看我也三十好几了，孩子都老大，我当然知道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咱买东西，就得买合适的，好用的，要不然那不是糟蹋钱嘛！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咱做生意的就是不能坑人！”

这话说得马胜利心气儿都舒畅了。

结合前面国营厂子的经历，他年纪又轻，这会儿瞬间大倒苦水，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

“可不就是嘛！这几千块，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更何况我还是农场的采购，这要是买的话，一口气得买好几辆。要花这么大笔钱之前，难道就不能看看吗？也就是国营厂子那边，看不上咱们这三瓜俩枣……”

陈立民听到最后这一句话，只是笑笑，没有接茬，更没有跟着小马专员一块儿说东方红农机厂的坏话。

但是听到马胜利是农场的采购，陈立民似是不经意地和陈振东对视一眼，旋即愈发热情地推销起来。

在研发完小型手扶拖拉机后，老邵和一帮技术员也没闲着。

在陈振东提出的设想下，他们还捣鼓出了好几个副产品，像是喷雾泵、水泵、脱粒机、铡草机等等。

这些东西，都可以通过小型拖拉机的皮带轮、牵引架连接，从而开发新的用途。

小马专员上手试了好几把，只觉得这些农机和东方红农机厂以前的货色不一样，不仅更加精巧，而且在一些零件部位，比如发动机、材料上，更有毛子货的影子。

尤其是在听到农机厂还负责保修后，小马专员更是脑袋一热，先订下了五台。

以红星农场的规模，大概在五千亩左右，五千亩的土地，大概需要十到十五台小型手扶拖拉机。

马胜利虽然经过陈立民的销售、介绍、招待，心底对于这个侨谊农机厂的评价很高，但是这采购农机不是一件小事，出于谨慎，他还没有预订太多，只等着经过这批试验后，如果觉得好，再来采购也是一样的。

毕竟厂子就在这里，难道这些农机还能跑走不成？

……

马胜利交完钱，心情愉快地走了。

临走前，陈立民闲得蛋疼，嘴贱问了一句：

“马老弟，听你之前那话的意思，似乎是去了东方红农机厂，怎么突然想到来咱们振兴侨谊农机厂了？”

难道说……陈振东的这个农机厂，已经这么有名了？

虽然当初开的时候，因为华侨的身份，确实惹来了一众人等的目光，可红星农场离泰和县可是有一段距离啊。

马胜利理所当然道：

“那东方红农机厂的门卫推荐我过来的啊，你们不知道？”

啥玩意？

大家听到这话，是真懵了。

东方红农机厂的门卫，推荐客户往别的厂子跑？

这老大爷是疯了不成？

简直莫名其妙。

马胜利见他们都一脸震惊，这会儿也有些糊涂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也有些纳闷：

“那老大爷收了好处，这才告诉了我这事儿。你们是侨谊农机厂的，难道不知道？”

还别说，真不知道！

倏地，陈立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扭过头，看向后头，一脸风轻云淡，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的陈振东，心头蓦然浮现一个猜想。

紧接着，陈立民就一句国粹吐出口：

“我草！陈老板，你可真是那个啊！”

这下连老弟都不叫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原来……真正的商战，都是这么朴实无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