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桌子的饭菜就已经端上了桌子。
杨丽炒的地三鲜,留肉片,何庆东昨天吃剩的炒鸡蛋,蘸酱菜,还有热好的苞米面饼子,午饭还算丰盛。
三人吃的都很香,尤其是杨红兵,他最近的饭量很大,煮鸡蛋一天至少五个,苞米面饼子,一顿也至少三个。
相应的,杨红兵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壮实起来,整个人也比刚来的时候精神了不少。
“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
看到何庆东给自己使眼色,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的杨红兵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屋子。
“庆东,你说你做的凳子能卖了钱了,是真的么?”
“等着。”
何庆东闻言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里屋。
当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炕桌和一只板凳。
“你看这炕桌和凳子咋样?”
“这……这都是你做的?”
接过板凳和小炕桌看了一眼,杨丽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讶。
“肯定啊,手艺不错吧。”何庆东微笑着说道。
“这也做的太好了……“
看着那光滑的桌面,杨丽忍不住伸手抚摸起来。
这种炕桌在东北家家都有,但是能做这么精细的,却非常少见。
尤其桌面和桌腿的连接处,还刻着云纹,使得整个桌子多了几分精致和古朴,相当的漂亮。
“以前我也没见过你做这东西啊,你是跟谁学的?”
杨丽还是有些不相信丈夫有这么好的手艺。
“我的木工手艺本来就不错,你也知道,我爸就是个木匠。”何庆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过去我只是不喜欢做家具而已,但现在为了挣钱,那就不一样了……”
“那这一个桌子能卖多少钱?”
“这玩意我一个星期只能做两个,一个七块钱吧。”
“一个星期你就能赚十四块钱?”杨丽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这东西不好卖,有时候在镇子待一天,都卖不出去一个……”何庆东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一个月总的来说,还是能赚到四五十块钱的。”
何庆东是不能告诉妻子实情的,或者说眼下这种情况还不能让他知道。
可现如今,为了让老婆能长期留在屯子里,他必须要有足够的钱养家才行。
四五十块在这年头已经是不错的收入了,要知道,林场十多年的老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也才三四十块,何庆东的两个哥哥,一个月才三十二钱。
至于杨丽之前在矿上中学的工资,也才十九块而已。
所以何庆东说他卖板凳能卖四五十块,再加上护林员一个月十七块的补贴,已经足够让她满意了。
“那就挺好的啊!”
果然,杨丽闻言,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你走这几个月,我总共赚了不到两百块钱,花了一部分,还剩了一些……“
何庆东说着,起身走进了内屋。
片刻功夫,他手里拿着十多张大团结走了出来。
“……就剩这么多了,你数数吧。”
“嗯。”接过钞票,杨丽仔细的数了起来。
总共十多张钞票,杨丽却整整数了三遍。
从她的眼神中,能明显感觉到喜悦和兴奋。
嫁给何庆东这五年,很多时候她都见不到钱,男人钱一到手,立刻就去喝酒打牌,她在大队干活,一年也才到手一百多块,若不是和老娘在一起住,这个家根本就维持不下去。
夫妻间的矛盾,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钱,但现如今丈夫终于开始挣钱了,这个家也就有了希望。
“总共是一百四十块五毛五,给你留十块零花,但不能去打牌。”
杨丽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了丈夫。
“行啊。”何庆东将钱寄塞到了自己的口袋。
其实对于何庆东来说,如果不是怕泄露秘密,他把手头的钱全都给杨丽也是没有问题的。
反正这些钱到最后不是花在自己头上,就是花在儿子身上,至于杨丽本人,她过的相当节俭,结婚五年,甚至都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
“以后咱们挣的钱,留够家用,剩下的都存起来,现在银行的利息挺好的,三年死期就有六个点,挺划算的。”
拿着钱的杨丽,双眼泛着光,已经开始计划起了如何理财。
看着妻子一脸认真的样子,何庆东多少有些感慨。
前世的时候,何庆东从来就没珍惜过自己的妻子,直到她去世,才猛然发现这个家根本离不开他,但好在如今重获新生,他必须要弥补自己的遗憾。
“随便你,反正我每个月赚的钱都给你。”
“还有,别再和那些人一起玩牌了!”杨丽小脸一沉说道。
“你放心好了。”
“对了,妈帮咱们盖房子,这笔钱也是要还的……”
“还啥啊,都是一家人。”
“那也要还的,妈这一辈子不容易……我打算以后给杂志和报社多投稿,如果能被发表的话,稿费也是挺高的……“
“行啊,没事你就写呗,我和儿子是你永远支持你!”何庆东说道。
倘若是别人和他说要投稿赚稿费,何庆东根本就不屑一顾。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中国,可以说是文学的黄金时代,各路作家高手如云。
那时候,中外名著动不动就印上百万册,新华书店门口总是排着长队,而且连个折扣都没有!
各种书刊报纸文学杂志遍地都是,《人民文学》《十月》《收获》《诗刊》都曾是千千万万文学青年的必备读物。
那时候的文学青年和爱好者群体是相当庞大,大部分的青年骨子里也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个文学梦,能成为作家,更是无数人的梦想。
不过绝大多数人是根本没有文学天赋的,真正能赚到稿费甚至以此为职业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杨丽在写作方面确实是有天赋的,学生时代的作文就曾经在市里获过奖,文笔优美而含蓄,表达精准而干练。
这种人如果放在机关或者企业,绝对会成为相当厉害的笔杆子。
只可惜在前世的时候,终日周旋于柴米油盐,困苦的生活压弯了她的腰,梦想变的支离破碎,最终让她彻底湮没于无情的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