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结案，殉职，履行契约

绯云坡的晨雾带着海腥气漫进“云来茶行”时，檐角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震颤声。

我正用艾草灰擦拭檀木展柜，抬头便撞见沙寅倚在门框上的身影。

他向来挺得笔直的脊梁此刻弯得像被暴雨打蔫的琉璃百合。

“结案了。”

沙寅的白缨枪尖垂在青石板上，枪缨浸着暗红斑块。

他喉结滚动三次才继续开口。

“那伙盗宝团的老巢被端了，三十七人，全数入狱。”

“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按理说，罪犯被捕应该值得高兴才是，但沙寅的脸上出乎意料地带着哀色。

“姜教头和他夫人……”

沙寅的喉音像是被岩盔王碾过。

“留在归离原了。”

“啊？！”

我这才发觉自己攥着抹布的手在抖。

“前两天，那俩汉子交代了他们营地的位置。于是昨日未时三刻……”

被砂纸磨过的嗓音倾诉着。

“姜队带着二十弟兄围了盗宝团在归离原的老巢。”

“嘿～！谁能想到啊！……我们冲入营地与盗宝团交战，即将结束时，一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丘丘人被一个冰深渊法师带着，撞进了我们的的右翼阵地。”

铜壶滴漏的水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我仿佛看见寒雾在归离原的残垣间升腾。

丘丘岩盔王的重拳砸碎山岩的爆响，火斧劈开夜空的红光，雷箭在千岩军阵型中炸开的紫电。

沙寅说那岩盔王额间的晶石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大，每次跺脚都能掀起丈高的岩刺。

“姜队让我们带着俘虏先撤，”沙寅的指甲在地面划出深痕，“他自己和他夫人留下来给我们殿后，说要拖延一些时间。”

“等我们带着援军赶回……”

他忽然抓起茶案上的冷茶灌下，喉结滚动间漏出的茶水混着眼角的水光。

“丘丘岩盔王的断角嵌在姜队胸口，他夫人……只剩半截身子还握着断枪。”

随着描述，我仿佛闻到归离原的夜风裹着焦糊的血腥气。

七块丘丘人面具散落在焦土中，岩盾暴徒的碎盾片上还粘着姜夫人的发带。

沙寅说教头夫妇的遗体相靠着倒在营地中央，四周散布着冰霜、灼烧与岩棱的残迹——显然他们与魔物缠斗到了最后。

可惜现场没能见到那冰深渊法师的残留物，或是逃了吧？

绯云坡突然下起细雨，雨丝中混着“三碗不过岗”飘来的酒香。我摸出姜绍元那日递来的素帕，琉璃百合的绣纹早已被摩挲得模糊不清。

“姜队最后攥着这个。”

沙寅从怀中取出个染血的布包，用力抖开的绢帛上溅着黑褐色的血渍，将布包里半块碎裂的玉佩推到我面前。

“听闻小掌柜和往生堂相熟，就劳烦小掌柜转交往生堂……该用怎样的棺木，胡堂主最清楚。”

待到午时，我站到了往生堂的青铜鼎前。

工作状态的胡桃难得没哼打油诗，护摩之杖尖端的火星落在鼎中，将姜队夫妇的遗物烧成青烟。

钟离望着升腾的烟雾，丹霞色眼尾氲氤星河。

“契约既定，生死不过是履约的时辰。你已经完成了你的工作，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