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唇亡齿寒

三月底,雨季稍作休憩,旱季便接踵而至,懒散的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最近这矿石的数量,可真是多得惊人呐!”

冒山的街道上,一辆辆马车满载着金矿石,缓缓驶向仓库。库房的王大爷望着这一幕,不禁感慨万千:“今年这收成,可比往年多多了呀!”

“那可不是嘛!”小陈将毛巾随意地搭在肩上,正忙着从车上卸下矿石,兴致勃勃地回应道:“没了那些洋鬼子在一旁捣乱,依我看呐,今年的收成起码能翻上一倍!”

“你这小子,就会信口开河!”王大爷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赚了钱,你可得好好存着,将来娶个媳妇,可别整天想着花在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身上……”

“嘿嘿!”小陈憨笑着,“不耽误,肯定不耽误——”

两人正谈笑间,陡然间,街头巷尾骤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大汉一边奋力敲着锣鼓,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集合,士兵们赶紧集合!”

百姓们听闻,心中猛地一紧,而那些兵丁们则如训练有素的猎犬,迅速朝着总堂方向飞奔而去。

不多时,冒山总堂内已然聚集了十几个统制。刘善邦拖着那花白的辫子,神色凝重地端坐在中央位置。

他往日里那豁达宽容的气度,此刻已被深深的焦虑所笼罩:“兄弟们,刚收到确切消息,在咱们最西边的燕窝矿山附近,出现了一群裹着头巾的土著士兵,看装扮应该是马来人!”

“这些贼人来势汹汹,燕窝山的弟兄们已然被迫撤了回来。”

众人闻此消息,顿时大惊失色,脸上满是震惊与担忧。

陈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起伏的心情平复下来,旋即迅速给出自己的推测:“马来人在石隆门一带本就为数不多,况且这次出现的还是配备火枪的士兵,依我看,他们极有可能来自三发国。”

众人纷纷点头,对陈规的推测表示认同。

“可是,三发国为什么突然对石隆门下手呢?”王甲满脸疑惑地问道。

“这背后,恐怕是荷兰人的主意!”

刘善邦神色阴沉,语气沉重地说道:“三发苏丹不过是荷兰人手中的傀儡,国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哪一件不是荷兰人在背后操控。”

“很明显,他们这是觊觎咱们的金矿啊!”

统制们听后,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以荷兰人一贯的贪婪本性,做出这种事倒也不足为奇。

王甲听闻,猛地站起身,用力挺起自己的将军肚,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道:“大伯,给我一千兵马,我定能把那些裹头巾的家伙统统撵出去!”

“只要荷兰人不亲自出面,咱们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老王,好气魄!”

“那可不,老王可是曾经拿下古晋的功臣,经验丰富着呢!”

“他能用一千人打败六千人,咱们也有这本事!”

“没错,三发国怎能与咱们沙捞越相提并论?”

众人的吹捧声此起彼伏,王甲一时间老脸微微泛红,只是由于长期日晒,那晒黑的皮肤将这一抹红晕遮掩得严严实实,旁人难以察觉。

刘善邦见状,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老王确实有几分能耐。”

就在这时,陈规却突然冒出一句让气氛略显尴尬的话:“咱们要不要向古晋求援,或者至少通报一声呢?毕竟,咱们和古晋也算是盟友关系嘛!”

刘善邦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众人见状,心领神会,纷纷出声驳斥。

“老陈,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古晋一直对咱们石隆门虎视眈眈,这时候求援,岂不是引狼入室吗?”

陈规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但他并未理会众人,而是直视着刘善邦,诚恳地说道:“大伯,咱们前不久才给古晋送去了三千英镑,这钱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呀!”

听到这话,刘善邦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自从上次伯爵的提议被众人否决后,他对魏国便心生不满与愤恨。

魏国图谋石隆门的野心,众人皆知。

他年轻时的宽宏大量,已随着岁月而流逝,如今逐渐演变成了小气与固执,毕竟十二分公司是他呕心沥血亲手创建的,有生之年,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拱手相让。

“也罢!”刘善邦缓缓说道,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老陈,你平日里常去古晋,这次就再辛苦你跑一趟吧!”

“若是能借来兵马,那自然再好不过;实在不行,多弄些火枪回来,也能解解燃眉之急。”

陈规心中暗自一沉,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好,我这就再跑一趟!”

看着部分人神色紧张,而大部分人依旧盲目自信,陈规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骄兵必败的道理,众人却浑然不知。

他偷偷瞥了一眼刘善邦,无奈地摇了摇头:昔日那个豁达大度的刘大伯,如今也变了啊。

回到家中,看到妻子正帮忙收拾行囊,陈规随口说道:“收拾什么呀?这一趟去去就回,用不了一天时间。”

“你懂什么!”妻子轻轻摇头,神色担忧,“如今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估计得在那儿多待几天,贴身衣物得带上,钱财也得备一些……”

“你说得对!”陈规突然转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妻子,神色严肃,“如今兵荒马乱,冒山恐怕也不安全了!”

他语气急切地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咱们一家人都去古晋!”

“啊?”妻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冒山可是咱们的总堂啊!”

“总堂又如何?”陈规神色凝重,“如今局势变幻莫测,总堂也未必就安全。就当是去古晋游玩一趟吧,听说那儿的布料可好了。”

妻子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在夫为妻纲的传统观念束缚下,她不敢轻易违背丈夫的决定。

很快,一家十几口趁着冒山局势动荡不安,匆匆坐上马车,朝着古晋方向驶去。

这一次,陈规在古晋河边,再次见到了魏王。

与上次魏王悠然钓鱼的场景截然不同,此次他身旁陪伴着两个少女,正惬意地在游船上游玩,而且这两个少女竟是洋人。

“魏王竟好这口?”陈规看着那红头发与黄头发的少女,心中一阵厌恶,只觉得她们如同地府中阴森恐怖的阴差恶鬼,丑陋得让人不忍直视。

“哦?”徐炜正悠然地吃着少女索菲亚用玉指轻轻递过来的葡萄,不经意间看到了陈规那焦急万分的模样。

石隆门又出什么变故了?

虽然心中颇感厌烦,但他还是吩咐侍卫将船靠岸,把陈规接上了船。

“魏王!”陈规一上船,便赶忙低头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石隆门遭遇敌袭了!”

“你确定吗?”徐炜猛地挺直身子,脸上满是惊诧之色,“不会是兰芳挑起的事端吧?”

“是三发苏丹国!”陈规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背后主谋,恐怕还是荷兰人。”

“自从几年前的公司之战后,荷兰人先后灭掉了和顺总厅和三条沟,如今,他们的目标已然对准了沙捞越地区。石隆门一旦失守,接下来恐怕就是古晋了——”

“唇亡齿寒呀,魏王!”

“没错,唇亡齿寒!”徐炜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来。

他不顾少女的惊诧,毫不留恋地将手从丰腴白皙的大腿上抽开。

女人,有时候确实会影响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