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修路进度条

“一二一，砸！”

“一二一，砸！”

“把这一片石头清理出去，第一攻坚小组休息，第二攻坚小组上，今天之内，把这一百米给我完完全全打穿了！”

“一二一，走！”

“一二一，走！”

“前面让开，大石碾子来了！”

“把石尖尖给清理了，他娘的，这石头碾不碎，烫不平这路噻！”

“靠，老子手又起泡泡，要破皮了噻！”

“别嚷嚷了，快干，昨天第一生产队开了个开门红，咱们这些人，落后了，今天打不通这八十米洞洞，等路修完了，你们哪有资格吃肉啊。”

“人家小赵队长都说了，修完这路，副业队分肉，保证让所有人都吃得上肉肉！”

“干就完了！”

“……”

火焰山上，那一阵阵的吆喝声，在山涧之中的，不断的回荡起来了。

这火焰山没有火焰，但是很多那种红红火火的大石头，远看，一朵飘在山里面的火焰那样的璀璨夺目，所以自古人已称之火焰山。

火焰山的石头很坚，这给修路增加了不少难度。

砸石头，没有太好的招，只能靠人力，一个人稳住铁钎，两个人甩绳来砸下来大铁锤，这非常考验几个人的配合，要是锤子砸到人，那非死即伤的。

另外就是，七八个人，用绳子两头拉着大石碾子，从修好的道路中间碾过去，把道路给碾平了，这大石碾子可重了，只要稍微不注意，滚中一个人，没伤，必死。

这危险吗？

非常危险。

可现在修路，就是这么危险的，没有太多机械支持，靠着人力去做，只能如此了。

赵东阳戴着帽子，这帽子可是他给大队购置的，竹编的帽子，比草帽坚固不少，从二三十年代来，就算是安全帽来使用了。

背着一个篓子，篓子上，都是石头。

作为副业队长，赵大队长的小儿子，如今大队的风云人物，他不以身作则，这里的士气，是鼓胀不起来了，但是真不习惯干这样重活了他，累的半死啊。

“阳娃儿，看你，这腰杆子都弯了，背篓子给我吧！”

二伯不知道啥时候在旁边出现了，接过了他的背篓子，然后吐槽起来了：“赵江山那没人性的，自己儿子都坑，全世界就他最正直，最大公无私，他想要修路就自己修路得了噻，干嘛折腾你啊，非要你来装样子，你这小体格，再这样干下去，得瘦一大圈，多让人心疼啊！”

赵东阳听了这吐槽的话，忍不住都笑起来了。

这家里面啊，老爷子很多事情是心里有数的，老大赵江海是顾全大局了，他们或许对赵江山略有怨言，但是从来不会公开埋怨的。

只有二伯赵江河，那是把对赵江山的不满，赤裸裸的表现出来了。

以前他连赵家几个娃，都不搭理的人。

这后来他们家东深结婚，一家子赵姓青年凑在一起喝酒，把话题撩开了，这第三代关系好起来了，他反而也释怀了很多东西，对方东宝，许东升，赵东阳态度都好很多了。

“二伯，我没事，撑得住噻！”赵东阳笑了起来，但是背篓子还是给他了，贼重了。

赵东阳问：“四队那边干的咋样！”

“还行！”

二伯说道：“老爷子动员人了，这向家的人都要乖乖听话，大哥现在一心就想要超过一队，把这流动红旗请到我们四队去了！”

“大伯猛啊，这要是把一队给收拾了，我老汉得发脾气了！”

“爱发让他发，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这流动红旗是他家的，惯着他！”其实赵江河对赵江山也没有太多怨念了，那个时代，说不上很多理解，但是也不会太上心，只是就是看不惯赵江山那做人的霸道，当弟弟的把他们几个哥哥说收拾就收拾了，他能不生气吗。

“是不能惯着他了，那二伯啥时候来我家喝酒，你是哥，他是弟弟，你替我杀杀他的无名火，我最近日子难过啊！”赵东阳哭诉：“这一家之主，霸道的很嘞，昨天晚上，我都说今天有事情不过来作秀了，直接让他抽了一水烟筒，不是跑得快，腿都断了！”

“不去，老子饿死，不喝他赵江山的酒，不过他这人不得噻，我让你奶奶去杀杀他的无名火吧，看把我们阳娃儿折腾成啥样子了！”赵江河还是很心疼赵东阳的。

“那也行！”

赵东阳不勉强，人都有心结，他想要让赵江河来家里面喝酒，无非就是解开他们兄弟两的心结而已，局势越来越明朗了，但是不可否认，真算下来，其实赵大龙放在明面上的，没多少把柄了，老赵家，那都是心眼多的人，早就算计的明明白白了。

他们一家人，也没有必要继续疏远下去。

可很多事情是当事人的事，他赵东阳忙前忙后，赵江山赵江河两兄弟不领情，那他也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俗称就是花钱找罪受，这也得罪了，那也得罪了。

“二伯，你们四队的图纸，现在是大伯在盯着吧，你让大伯还要认真点才行，昨天三队修错了一段，争了一个下午，工全白费了，又要重修！”

赵东阳提醒说道：“四队的那一段，图纸上有些复杂了，大伯要是看不懂，你们得让我去瞧瞧！”

“知道了！”

赵江河笑了起来，指着赵东阳说道：“阳娃儿，你和你老汉，说不是父子，都没人相信噻，一样的霸道，那三队的队长，让你训的好像娃娃一样，多丢脸!”

“丢脸总比丢命强，我老汉就是太惯着他们了，这修路的事情，能儿戏吗，说了他们还不听就算了，想要省工，非觉得自己没错，如果按照他们昨天这样修偏了不说，还打进去了一段，继续击穿那小石洞，形成了塌方，不得死他几十人啊！”

赵东阳昨天是真的气，要是平时，修错了，没有按照图纸，偏了一些，他也就认了，不要期望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村人能把图纸看的多么清楚明白，哪怕放在眼前，看不懂的人，也多了去了，没有按照图纸去修，偏了一些，只要能掰回来，那也是可以的，就是多费点功夫。

可昨天，那是真危险。

就图纸上看的，那个地方本来就是突出的岩石群，要是继续打穿那横梁子，撑不住山上的岩石，突然塌方，埋进去一两个人还是幸运的，可埋进去一二十人，都是有可能的。

“你也消消气，大家还是听你的！”赵江河笑了笑。

“我还是去三队看看吧！”

赵东阳摆摆手，说道：“不放心！”

“行！”

赵江河点头，道：“我先把这石头背下去，有事情吱一声，你老汉不撑你，我们四队撑你的，你大伯，二伯，都是你坚定的后盾，这向阳大队，欺负谁，也别想欺负我们赵家的娃！”

“谢谢二伯了！”

赵东阳就喜欢二伯这种帮亲不帮理的人，他老汉这样的人，人是好的，人情味肯定是淡了不少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要公平公正，就容不下私人感情，这大队长和那些大领导其实是一样的，坐上去了，有得有失。

赵东阳绕着圈走，上到三队的修路段，仔细的对着图纸勘察了一下。

“我盯着呢！”谢颖头发扎起来，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戴着工帽子，手上是记分本子，还有修路进度很多文案的东西，都是她来记录。

“昨天也是你盯着啊！”赵东阳瞥了她一眼：“不还是差点出事了！”

“忙不过来噻！”

谢颖赔笑：“我哪里想到，队长不按照图纸打，从中间打过去了，就为了省了那一百米，我今天可是看好了图纸的的，保证不让他们修错！”

“东阳！”

三队的队长李宏宇满头大汗的走过来，那一脸的赔笑，小媳妇的样子，倒是让赵东阳一下子没了气：“你放心噻，我们不会再犯错误的啊！”

“李队长啊，犯错误不要紧啊，修路，修错了，哪怕是多点工，都没问题，可这要是安全事故弄出来了，咱们可就没脸见父老乡亲了！”赵东阳提醒的说道：“这修路，那是为了大队好的，是为了大队未来能走出去，能致富的一条路，不是要让亲人朋友埋葬在这里的，所以安全，是第一要素，你这事情可比五队那边的事情，更恶劣，五队那边，一个攻坚小组，打桩的人就打一下瞌睡，大锤子擦着脑袋边过去，一只手就留在的哪里了，那也是一个人，你这要是塌下来了，那就是一群人。”

前几天，第五生产队，一个叫黄发的中年人，撑不住铁钎，走神了，可能太累了，结果控制不住，让大铁锤子擦耳边过，没砸中脑袋，但是回旋的时候，砸中了手臂。

陆娘娘紧急的包扎消毒之后，直接送去了公社，公社卫生院的人看了，没法治，送去了县医院，最后左手还是废了，这算是第一出大事故。

小事故就络绎不绝了，有人滚下山去，躺了好几天，有人被石头尖尖刺破的脚……

陆娘娘那是在旁边搭了卫生棚子的。

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能救急。

这修路工地安全的提醒，那是每天开工之前，都会提一次，次次提，次次都是有人忘记的。

李宏宇是觉得赵东阳有些危言耸听的，但是这话都已经讲出来了，他也不反驳，甚至有些后怕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被训成了孙子，也不敢多说半句。

“你放心吧，我会加强安全意识的，我这两百米回旋路打通了，剩下就没有多少危险了，不怕塌方了！”

“那也要打得通才行！”

赵东阳看着图纸，说道：“越往外面，岩石越坚固，而且越陡峭，你们修的时候，得挂绳了，麻烦是麻烦点，但是起码保证安全！”

“好！”

李宏宇从善如流。

赵东阳检查了一遍，这三对比前几天好很多了，算是看图纸看的一个明白，昨天他闹这么一出，还是很有用的。

看完三队，其他队的进度，他也去看了看，起码对比一下图纸，不让他们走偏了。

“快了！”

这有计划能够明确分工合作的工程，就是速度快。

人多最忌讳的是什么。

不干活。

很多人对生产队的印象是这样的，生产队出工，人不少，活没干。

大家都凑在那里了，你干，我不干，我干，你不干，最后大家就这样耗一天。

赵东阳把路段分开了，责任制，生产队长压得住人，士气也算是膨胀，这才算是把路修的明明白白，进度拉的清清楚楚。

傍晚，敲锣了。

大家才收工。

开始收拾工具，工具集中放在一边，然后大家准备回家去了。

赵东阳也找到大哥二哥他们，回家吃饭去了。

许东升捏着自己的肩膀。

“二哥，你这是啷个了？”赵东阳问。

“他逞强喽！”方东宝淡淡的说道。

“没多大事情，就是刚才和他们一起把那陷在里面的大石头撬出来，铁钎压了一下肩膀，问题不大的，回去擦个药酒就行了！”许东升的身板子也不算是很好，比不上老大的虎背熊腰，力壮如牛，也比不上老三的精壮，顶多比赵东阳好那么一丢丢吧！

“你不是记分看图纸的吗？”赵东阳问。

“你都得来背石头了，我坐在那里记分，喝茶，不得让老汉收拾啊！”许东升翻白眼，他们家老汉那是大公无私第一人，能让他们轻松下来吗，不可能的事情。

“反抗暴君，任重道远啊！”

赵东阳唉声叹气。

“那是你老汉，你能不要天天想着反他吗？”陆娘娘给赵东阳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没好气的说道：“他最近本来就着急上火了，你还天天给他添堵，他不抽你，都是压着自己的小脾气了，要是放在战场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不听话他能直接毙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已经到家了，天边还有一点点的残阳，小院子里面炊烟袅袅的，孩子的笑声络绎不绝。

很快大嫂二嫂她们摆菜上桌了。

大米饭，香喷喷的大米饭，有鸡蛋炒青椒，这算是有荤的了，现在猪场还没有彻底把猪养出来，吃肉还是比较艰难的一件事情啊。

赵江山回的比较晚，但是大家还是等他才一起吃饭的，不然怎么叫一家之主。

不过他那脸，黑黑的。

他这脸色，如同一张晴雨表一样，大家顿时明白，今天又是乌云万里了，吃饭的声音，都变得小了一点点。

“这是又怎么了？”也就是陆娘娘才敢开口问。

这家里面，赵江山的脾气再大，在绕指柔之下，都能变得软骨头，真正的川渝耙耳朵一名，脾气在燥，永远都不会对着媳妇发的。

当他儿子就难了点，一个个都是出气筒了。

“东湖山大队那边，修个路都修不明白，图纸明明规划的很好了，非要偏，他们也不看看图纸，再看看这火焰山的布局，让他们这样敲，是轻松，可偏的十万八千里，不知道啥时候，往山洞洞里面去了，说了他们又不听，一个个犟的，都觉得自己没错，觉得我这外人指手画脚的，觉得我害他们大队一样，这吵起来了，老子脾气上来，一人给了一巴掌，这不……差点差点打起来了！”

赵江山阴沉的说道。

“老汉，那是别人地盘来着，你上去一个大嘴巴子，人家不和你干架啊！”赵东阳无语了：“你在自己地盘耀武扬武就算了，去别人地盘，就好好说话吗，不服，说到服，这动起手来，那就是没理了噻！”

“你这么凶，你去说噻！”赵江山没好气的说道：“他们要是能好好的听讲，老子顶多就费点口水，还能真动手啊，可这不动手，不听话噻，我这一动手，大家就乖了，这年头，干基层工作的，能动手，就别乱哔哔！”

“你好有道理啊！”

赵东阳挠挠头，不得不承认赵江山的话糙理不糙。

“少在我这里摆龙门阵！”

赵江山冷笑。

吃饭完了，洗澡的洗澡，洗完澡的去休息了，赵东阳和赵江山坐在属下，拍蚊子，喝茶，这茶还是从燕京寄回来的，老宝贵了。

赵江山对赵东阳说道：“按我们现在这样的进度下去，东湖山大队肯定是要延误工期了，之前以为五月能完工，现在拖到六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干的完，你这边咋样？”

“进度不错，前面磨合的差点，后面各个生产队磨合的还不错，几个生产队长都是人精，能干事情，我今天去看了，我们的计划还是蛮好了，每一个生产队一个路段，难是难了点，比如最上面的路段，得爬上去，连大石碾子都上不去，最艰难，可进度还是非常明显的，能提前完工，最多五月能干完了！”

赵东阳说道。

火焰山这段路，没多少技术，能出力，流汗水，就有机会修出去，现在讲究的是士气，以如今向阳大队的士气来说，提前完工非常正常。

“那两边会师的事情就要重新规划了，向阳大队，多修五百米吧！”

赵江山说道。

路就这么长，原先的计划，向阳大队已经多修了很多了。

“问题不大的，可有些利益，也要重新分配了噻，不能让我们向阳大队吃亏啊！”赵东阳懒洋洋的说道。

“向阳和东湖山毗邻，互相扶持，才能发展的更好，我们也需要东湖山的支持，才能把生产搞上去噻，如果太斤斤计较，容易失了人心！”赵江山说道。

“你看大局，我得争利益啊，总不能大家都看大局，然后让我们吃亏吧！”赵东阳摊摊手。

“那行，你去聊！”赵江山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他大队长，得看大局，得大度，才能表现出向阳大队的诚意，以后拉着东湖山一起发展，才算是名正言顺，可向阳大队也有向阳大队的利益。

“不，还是已让向支书去聊吧！”赵东阳笑着说道：“他斤斤计较，最合适。”

“向大炮啊……”赵江山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这是又跳起来了噻！”

“啥意思？”赵东阳不明白。

“他要回公社了！”

“公社把他扫地出门才多久了，这又让他登堂入室了！”赵东阳疑惑：“谁给他背书啊？”

“这段时间，人家也不是白混的，你很多事情都是想要省事，不出头，所以把这么多名头按在他头上，又让他和供销社，信用社去交涉，他本来就有见缝插针的本事，而且公社里面，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干活的人，总有人喜欢他这种类型的，以前事情算是过去了，他当初做的不算是很过分，秋后算账算完了，如今他弹起来，也正常，提拔他一下，也给很多人吃了一颗安心丸，说得过去噻！”

好像向大炮这种人，在那个时期，可不少见，他也不算是做的很过分，所以印象不是很坏。

“那向老四去公社告你的状的事情，他脱身了？”赵东阳眯眼。

“你能抓他尾巴不？”

“抓不了，属泥鳅的！”赵东阳叹气。

“那不得了！”赵江山倒是不介意让向大炮高升，向大炮根在这里，放去公社，对向阳大队有好处的，就是得忍一忍，小人得志的猖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