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会和盗窃

就在这宴会热闹非凡、众人沉醉之时,京城的夜色像一块浓稠的墨,悄无声息地将一切吞噬,一场秘密行动如潜藏在暗影中的毒蛇,正缓缓拉开帷幕。锦衣卫与东厂的密探们一袭黑衣,身姿矫健,仿若暗夜幽灵,在大街小巷中飞速穿梭,目标明确地朝着赴宴官员们的府邸疾行而去。

率先抵达张大人府邸的,是一队训练有素的东厂番子。为首的那个身形魁梧,脸上有道浅浅的疤,眼神锐利似鹰隼。他猫着腰,贴近院墙,估量一番后,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便见一个精瘦的番子从随行包裹里掏出特制的攀爬钩,轻轻一甩,钩子精准地挂住墙头,借力一蹬,人就翻了上去,落地时仿若一片羽毛,没发出半点声响。紧接着,其余人也依样翻过墙头,领头的疤脸汉子落地后,先是屏息聆听片刻,确认四周无人,才轻轻打了个手势,众人瞬间四散开来。

两名动作敏捷的番子直奔书房,书房门紧闭,稍显瘦弱的那个从袖间摸出一根细铁丝,探入锁孔,轻轻搅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便开了。进了屋,一人迅速挪到书桌前,掏出一把精巧的撬棍,插入抽屉缝隙,稍一用力,抽屉应声而开,随后双手如疾风,快速翻找信件文书,还时不时将纸张凑近鼻尖嗅一嗅,凭借经验分辨是否有特殊药水处理过的暗记;另一人则借着微弱月光,在书架上摸索,手指轻叩木板,寻找藏有暗格的地方。与此同时,还有两个番子潜入寝室,他们先是将床榻上的被褥猛地掀起,扔到一旁,双手在床板上一寸一寸摸索,摸到一处微微凸起,相视一笑,掏出匕首,撬开暗格。仓库那边,剩下的番子也没闲着,猫着腰在堆积如山的箱笼后头穿梭,把箱笼逐个打开,遇到上了锁的,直接用蛮力砸开锁头,细细查看里头的物件。

一个番子从书房暗柜里抽出几本账册,那账册用油皮纸包裹着,他迫不及待地解开,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几缕黯淡月光一瞧,嘴角瞬间泛起一抹得意的笑,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张大人收受各地商贾贿赂的明细,数额之大,光是粗略一看,都令人咋舌。他小心翼翼地把账册揣进怀里,又继续翻找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拨锦衣卫也没闲着。他们鬼魅般潜入李大人府上,刚一落地,身手最为矫健的那名锦衣卫便如闪电般出手,制住了守夜的家丁,手掌捂住家丁的嘴,另一只胳膊勒住其脖颈,稍稍用力,家丁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众人鱼贯而入进了正厅,厅内静谧得有些渗人,只有他们轻微的呼吸声。锦衣卫们分工有序,开始一寸一寸地搜检。有的蹲下身,查看桌椅板凳的榫卯结构,轻轻敲击,听声辨位;有的站在字画屏风前,伸出手指沿着画框边缘摩挲,感受有无异样的缝隙。一名眼神犀利的锦衣卫盯着墙上那幅名贵山水画卷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他上前两步,双手抓住画轴两端,猛地用力一扯,“哗啦”一声,后头竟藏着个小匣子。他打开匣子一看,里头是几块西洋进贡的珍贵怀表,在黑暗里也闪烁着温润光泽,旁边还叠着几封信件,展开信纸,熟悉的敌国文字映入眼帘,内容显然是与敌国暗通款曲,想来是准备寻个时机高价售卖。

宴会上,李逍遥正与几位大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忽然,他余光瞥见窗外闪过一丝黑影,心脏猛地一缩,手中酒杯险些晃落。但他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嘴角挂着笑,仿若什么都没瞧见,还笑着给身旁官员又满上一杯酒,只是垂下的眼眸里,寒意骤起,不动声色地暗暗留意四周动静。这时,有个机灵的幕僚似乎也察觉到些许异样,刚想开口询问,李逍遥一个凌厉的眼神飞过去,幕僚瞬间噤声,嘴唇哆嗦几下,只是额头上悄然冒出细密汗珠,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而那些忙着搜刮罪证的密探们,丝毫不敢懈怠。他们从怀中掏出大明帝国制造的微型摄像机,这精巧玩意儿形似怀表,打开翻盖,对准罪证,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按下快门,闪光灯极微弱,却足以留下清晰影像;同时,另有专人拿着纸笔,一笔一划抄写关键信息,神色专注又紧张。一切妥当后,他们把罪证纷纷打包塞进怀中,或是装进备好的布袋,准备趁着夜色还浓,赶在宴会散场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只等后续雷霆一击,让这些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大人们,在这场奢靡宴会的宿醉未醒之际,便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行动结束之后,那些东厂番子与锦衣卫们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他们深知,要让这场搜查看起来毫无破绽,还得下点“猛料”。

一名东厂番子率先动了手,他大步迈向张大人寝室的妆奁台,台上摆满了各种金银首饰,在黯淡月光下仍闪烁着诱人光泽。他毫不客气地将手一挥,把那些精美的簪子、耳环、手镯一股脑扫进备好的布袋,动作干脆利落,金属碰撞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旁边,几个锦衣卫也没闲着,他们把书房里摆放的名贵砚台、古旧典籍,凡是看着值钱的,统统收入囊中。有个锦衣卫瞧见墙角一尊小巧的玉貔貅摆件,眼睛一亮,伸手就抓,却差点碰倒一旁的花瓶,好在他身手敏捷,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身形,才没闹出大动静。

在李大人府上,情况也如出一辙。番子们像是饿狼闯进了羊圈,把正厅里的珍贵瓷器、西洋钟表席卷一空。一个贪心的家伙盯上了挂在墙上的狐裘大氅,直接扯下来裹在自己身上,还美滋滋地嗅了嗅,仿佛已经感受到那奢华的暖意。众人搜刮时,不忘刻意弄乱桌椅、打翻箱笼,营造出一片狼藉的景象,好似真有一群莽撞又贪婪的盗贼在此肆虐。

等到各处都被搜刮得差不多了,带头的东厂头目环顾一圈,确认没落下什么显眼的贵重物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朝着手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行人便裹挟着满袋的赃物与罪证,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只留下一片凌乱不堪、仿若被洗劫的现场。待明日这些官员从宴会的宿醉中醒来,面对家中惨状,怕是要惊掉下巴,却怎么也想不到,背后黑手竟是朝廷鹰犬,而他们的好日子,也即将随着这场“被盗”风波,彻底画上句号。

与此同时,宴会却仍然在一片看似和谐的氛围里热热闹闹地进行着。灯火通明的大厅内,酒香与佳肴的香气交织缠绕,戏班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拿手好戏,水袖翻飞得如梦如幻,将众人的目光牢牢锁住。

诸位官员早已喝得面红耳赤,眼神迷离。张大人举着酒杯,脚步虚浮,扯着身旁的同僚,舌头都有些打卷,却还兴致高昂地分享着自己年轻时在江南治水的“丰功伟绩”,唾沫星子乱飞,也没人在意。被他拽着的同僚只是哈哈笑着,时不时附和两句,手里也没闲着,又给自己灌下一大口酒。

李逍遥游走在席间,脸上始终挂着热忱的笑意,周旋于众人之间,巧妙地把话题从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上引开,抛出些风花雪月的趣事,逗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有位年轻些的官员喝得兴起,竟摇摇晃晃站起身,非要当场吟诗一首,结果刚念了两句,就卡了壳,前言不搭后语,惹得周围一片戏谑打趣声,他也不恼,一屁股坐下,又闷头灌酒。

女眷们那边也欢声笑语不断,她们轻声谈论着时下最流行的脂粉样式、衣裳花色,时不时掩嘴轻笑,对厅外潜藏的暗流浑然不知。丫鬟们穿梭其中,忙着添酒布菜,每个人都沉浸在这场纸醉金迷的盛宴里,仿若世间一切忧患都被这朱红的大门隔绝在外,丝毫没察觉到,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向,一场风暴正借着夜色,在不远处暗暗蓄力,只等破晓时分,将眼前的虚假繁荣冲击得粉碎。

正热闹时,一位身着华服、眉眼间透着骄纵的年轻公子哥,几杯烈酒下肚,脸上泛着红潮,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众人正聊到新推行的税赋政策,这公子哥一听,立马来了火气,仗着几分醉意,霍地站起身来,手指着对面的一位老臣就开了腔:“您老还在这儿给这新税赋叫好呢?也不看看,我家那几门生意,被这新税一压,成本翻了好几番,往后还怎么做哟!”说罢,还气呼呼地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狼狈又莽撞。

那老臣在朝中浸淫多年,哪受得了这般无端指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也跟着拍案而起,花白的胡须都气得微微颤抖:“你这黄口小儿,懂什么!朝廷劳心费力推行新政,为的是江山社稷,养着你们这些商户,收点税就诸多怨言,真是不知感恩!”声音铿锵有力,满是威严与愤懑。

一时间,周围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这边,席间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李逍遥见势不妙,忙搁下手中酒杯,快步上前打圆场。他先是轻轻摁住老臣的肩膀,赔着笑脸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这小子喝多了,满嘴胡话,您老犯不着跟他置气。”说着,又扭头看向公子哥,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呵斥:“还不快给大人赔个不是!”

公子哥虽不情愿,却也知晓此刻不能再任性,嘟囔着:“大人,对不住,是我酒后失言了。”李逍遥趁热打铁,招来丫鬟迅速满上三杯酒,递到两人手中:“来,两位消消气,喝了这三杯,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两人对视一眼,冷哼一声,还是仰头将酒饮尽。

经此一遭,原本热闹欢快的氛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多少有些尴尬。众人重新落座,只是欢声笑语少了许多,偶尔有人起个话头,回应也是稀稀拉拉。李逍遥回到座位,嘴角依旧挂着笑,心里却隐隐觉得不是滋味。这看似和睦的权贵圈子,平日里推杯换盏、笑语盈盈,实则暗涌流动,今日这场小风波,不过是平静湖面下隐藏的矛盾露出的冰山一角罢了。

夜渐深,浓重的夜色仿佛给府邸蒙上了一层静谧的薄纱。宾客们带着酒意,或摇摇晃晃,或被仆从搀扶着,陆续告辞。李逍遥也脚步虚浮,在侍从的一路跟随下,回到了寝室。

他挥挥手,示意侍从退下,随后自己动手褪去那件华丽又累赘的外衣,随手一扔,衣物软绵绵地落在地上。他趔趄着走到床边,“扑通”一声躺倒,床榻微微晃动。此时,晚宴上的欢声笑语、激烈争吵,还在他耳边嗡嗡回响,交织成一曲嘈杂又凌乱的乐章。今日这场宴会,耗费了诸多心力财力,确实依旧热闹非凡、奢华无比,可席间那场突如其来的小风波,却顽固得像根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他心头,时不时刺痛一下。

他睁着有些迷离的双眼,望着床顶那绣着繁复花纹的幔帐,思绪竟慢慢飘远。平日里,不是沉醉在纸醉金迷里,就是绞尽脑汁谋划算计,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似乎永无尽头。他第一次生出些许迷茫,自己这般浑浑噩噩地活着,到底图什么?权势?财富?可这些身外之物带来的快乐,为何如此短暂又虚幻?

不过,这丝迷茫还来不及扎根,浓浓的困意便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愈发慵懒倦怠。他翻了个身,顺手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又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么多作甚,日子不就是这么一天天地过嘛。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呼噜声在寂静的寝室里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