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上宗墅,起的比晨鸡早。师尊说,多接纳日光。橙黄的朝霞,亦或雾霭的甘霖。比大山大海辽阔,比日出东方华美,比粗茶淡饭远见。
洗漱梳妆,流龙端坐等早饭。仙小灵还是察觉他的困倦,问:“昨晚没睡好?”答:“睡不着。”
又问:“有什么心事?”
回:“在意的,求之不得,拒之千里。”
“是指,纸鸢姑娘?”“正是。”
“得空打听一下。”
“有缘人,福祸相生!”
不久,师尊光临饭厅。与等人齐坐,长者为尊。菜品这才上全,有生粉鱼片糊,韭菜蛋卷。
大葱肉丝卷饼,蘸甜味酱料。还有研制豆奶,米浆浓稠下咽。不见阿哥动筷,思索他的心上人。
书院离豪府三五步,经常没有饭食。仙小灵道上买蚵仔煎,牛肉馅饼,炸酱面自己吃。盛情款待,揣测有事协商。
师尊眼都不抬,又吃几口,说:“二月末,是师妹祭日。”
仙小灵懂事,回:“知晓。”
“筹备祭祀礼器,切勿缺席。”
流龙回神,答:“谢师父提点。”
仙家出资,盖建浩砚轩。供子弟求学,附近官家后生,一道念书。换上学服,没有地位差距,没有财物悬殊,只有埋头寒窗苦读。
有朝一日凭借才学出众,不执拗于权衡利弊,达到登峰造极。便可光耀祖辈门楣,被尚书选中提拔官职,得到面圣机会。
只是,小妹尚位于低级生,按年龄要求,分低级,中级,高级三个级别。虽与流龙有至亲血缘,相差三五岁,目前升至高级。
派宗门老朽,石珩教书。步调风雅,颐养天年的韶华。教导学子们识字,诵经,吟诗。蹒跚拄拐,享有德高望重名号。
八年为整个学制,读完经书,通过考核。便参加每年乡试,弟子会跟从仙门,寒门崛起也屈指可数。
每个学子梦想没有较量,化腐朽为神奇‘大同、求和、识闻’社会。教派向来不图功名,领略真材实学,徒步攀爬阶梯。
流龙书法,更是下笔如锋,字体苍劲。阿哥写文《道德经》,倒背如流不致,实则信手拈来。
幼年子弟没作要求,过好每日足矣。与阿哥分开就读,仙小灵低头描帖。手握一个鸭蛋,从豪府鸭圈带来。
这样腾出手掌空心,落笔行书不遗余力。久而久之,怠惰搁鸭蛋上。闲暇松懈劲道,珩老让她站立背《百家姓》。
仙小灵:“先生,从哪段背起?”
回:“以你的记性,背下会的。”
于是乎:“章云苏潘,葛奚范彭郎。”
燃断半柱香,先生点头:“嗯,妙哉。”
今天居室,加入到访学徒。名:风露,石珩让她自行介绍。她道来自僻壤异乡,广罗四海学仕。望仁义善举,恰逢知己。课间,走出内室。
嬉闹的庭院,现出荒废草窝。里面遗留颗鸟蛋,滑落草垛才拾取。石榴树冒出枝芽,如眉梢。叶如柳絮纷飞,摇曳不断。
香榭亭,可席地纳凉。溪水叮咚,只闻声不见踪影。艳阳如金箔洒下,蜿蜒曲折,浇灌娇红石榴花。
流龙失神,小妹抱膝坐旁边。问:“还在想她吗,会没事的。”
“不是出于挂念。”
“那是什么?”
“仙家圣地,竟然有妖气!”
“你是说有妖?”
“没错。”
“师父弟子们,没人察觉。”
“也不知缘由。”
他盯着学堂旁厢房,新转来风露。顺遂的银发,扎玉牌里。面若丹青,眼含秋波。搬动一摞摞干柴,运到库房。外衣袖口露出,霞帔边角。
仙小灵暗想:“莫非是她?”
流龙揣度:“她的意图是否有益?”
侯爷打消沉默,跟仙小灵说话:“元宵相救,得益你们团圆。”
回:“多亏帮扶,不然走丢阿哥。”
答:“不足挂齿,罢了。”
一脸天真,又问:“官衙平时做什么?查案?”
无奈摆摆手,继续回:“只是杂役,插足不了内务。侯叔负责押刑犯,捉拿窃贼。我跟着他,打扫门堂。
清扫是讲究活,墙角灰尘一丝不苟。官差办事前,看不到碎屑,否则准没好果子吃,抗令的直接处置。”
听侯爷口若悬河,仙小灵坐不住,跑去宽敞平地,嚷着:“没想到这般周详。”
侯爷追出去,说:“家境不殷实,得从身世谈起。”
“我不着急听。”
“听嘛。”
捂住耳朵,耳链挂到发丝,嬉笑:“不听不听。”
侯爷在耳边念道:“侯叔官升九品,心凉也知足。万幸却没搅入战局,心安理得抚养独子。”
“九品官做什么?”
“发配乡县,掌管百姓事宜。日子苦的时候,频收粮税。也出远门,帮忙运送官锭。”
“地方小官,至少与官府相关。”
“也不过业精于勤,做的越多,劳逸越高,升官发财不是梦想!”
仙小灵所在郓城县,依黄河下游。城内修造居所,城外开垦荒地。正值武丁中兴,偶有官兵途经奉命行事。
春风徐徐,推动波顷漂流。细枝末节,此般追溯而来。一人浑噩,换另一人澄清。
豁然明朗,风露衣袖飘来香氛。细品杂糅桃花香,栀子香,薰衣草,夹带天竺葵。特殊熏香,妖法得以压制。
流龙思索:“妖界这么玩命?”
仙小灵感叹:“什么时候,和她说上话?”
下学:“你和她同级。”
路妖等在一家,现代化咖啡厅。墙上挂钟显示:2040年5月19日,星期六。时间是:下午6时17分22秒。
不论早晚还是节假,辨不出虚实。空暇才来‘纪元’饮品店,纸鸢带来杯冷萃椰子露。另外,还有杯橡果奶泡咖啡。
在面前坐下,飘逸的黑发披肩,埋怨:“让我一个女孩,去点咖啡?”
路遥迁就着:“又没什么不妥。”
“你当然好,排队人特别多!”
“多走两步,锻炼。”
从他们上次穿越,商末千年历险。已过去近十年,一同带大的孩儿长大,路遥愣愣的,仿佛有个声音穿透窗玻璃。
‘这么久了还在想你。’
并不是错觉,两个小孩跑到身边,说着:“妈妈,我也要喝!”从陪护养胎,到把孩子生下。胚胎竟分裂龙凤胎,男娃:俞跃,出自神龙摆尾,跃然于水。生来作为龙鱼仙魄,喜爱游泳。
女娃:东方观鲤,意为春江水暖,鱼翔浅底的鲤鱼灵丹。人形居于水沼,热爱聚会。观鲤也长出乌黑长发,俞跃头上红棕色卷发,慵懒又高傲。
稚嫩的脸上,神情气爽。他却不知晓,问:“为什么我头发,没姐姐长?”
纸鸢:“男孩子又不留长发。”
以前呢,换作很久以前。男耕女织,经过很多年,还会深刻。纸鸢停顿:“放古代,应该会剃发。”
俞跃:“我妈在古代是什么?”
纸鸢:“是只乳白的鸟。”
路妖:“我见过,是只风筝。”
俞跃:“风筝又不是人。”
观鲤拍打一下他的头,说:“你说我妈不是人!”
路妖:“所以,有妖充满幻想,投世凡尘。”
外貌可以遗传,作为大人博览群书,不明白他们鬼使神差,分离再造个孪生姐弟。关键从体外,甚至从古今,源于血统,源于跨世。
路妖发问:“两个小人,会不会产生超能力?”
纸鸢:“类似水稻杂交。”
四个人坐桌前,品尝点好的甜点。观鲤吃可可塔,俞跃吃火腿玉米烤馍。晚饭后,送她们参加面具晚会。人小鬼大,居然邀请亲弟做舞伴!
纸鸢:“年龄尚浅,有人问妈咪怎么说?”
观鲤:“我妈最漂亮!”
回:“对啦~”
路妖反问:“那问起老爹呢?”
俞跃:“我爸很青春。”
质疑声:“咦?青春是什么涵义?”
认真答:“时尚的代名词。”
收到赞同:“我很满意!”
舞会中,俞跃戴上水晶假面,托姐姐的手。观鲤拉拽羽毛面具,确保目光,聚合桃仁孔洞。提着蓝色蓬蓬裙进场,她幻想的瞩目,终于实现。
开场曲目奏响,灯柱交替,灯球在上方转动。舞鞋敲打光滑如打蜡地砖,交际舞跳完一部分乐章。依次轮换舞伴,俞跃和观鲤就此分开。
粉红嘟唇,仿佛说:“这么多人,还能重新找到我吗?”
像闷声叩拳心窝,俞跃飘飘然窒息。面对的舞伴,肤如脂玉。嘴角上扬弧度,沉浸在舞曲节拍。
从掌心传来电流,足以听到哼唱爵士乐。恍若游鱼,离不开氧气。牢牢扣上,戴金镯的手不放。作一场漫步,倍感放空下来。一支舞临近尾声,戛然而止。
语塞问出:“你叫什么?”
对方哑然,回:“依恋。”
人群恢复喧哗,心跳也骤然鼓动。靠外边雅座,大姐干坐那休息。不乏甜品师,餐台供应点心。
刚吃过纸鸢买的烘焙,并没用餐盘码装。只一手拿纸杯饮料,一手端方块蛋糕,找到桌台号。
观鲤抱胸,问:“老弟,这么快把我忘了?”
俞跃答:“没忘,舞会娱乐而已。”
担心她吃依恋的醋,想刚刚人多,并没放在心上。桌上同样放樱桃蛋糕,啵啵奶茶。一阵乌龙茶香,姐弟俩口味出奇一致。
又问:“那刚刚,怎么没找我?”
言外之意,离不开定律的,有了新欢忘了旧人。观鲤只觉,自己便是发黄破旧的纸,转念想不算一桩大事。
俞跃抠抓后脑勺,推搪:“和舞伴在跳,我看的到你。”
观鲤神色不悦,挤眉道:“噢,怎么发现的?”
“了解你的不同,指甲涂了裸色指甲油,头上戴银色皇冠。面具下鹅黄色眼影,睫毛忽闪忽闪。还有,像老妈一样,垂顺盘起的黑发。”
“姑且,信你一回。”
吃桌上的甜品,一滴不剩。这时舞台,举办默契舞伴节目。撒下糖果,观众伸手去接。
观鲤好奇前去,身后牵俞跃的手。看她背影,像《小马宝莉》里,名叫云宝飞马,走到哪带着七彩霞光。
自个像手无缚鸡之力,任由人群推搡。依照报名流程填写,拿身份卡登台。
没想到是玩游戏环节,两个人组队。随后人均一块答题板,听题写答案,回答一致计入总分。
“最喜欢的菜品?”
“煅烧狮子头。”
“最喜欢的颜色?”
“天空蓝。”
“常去的店铺?”
“面包店。”
“习惯做的事?”
“宅家追剧。”
“生病谁照顾?”
“喝母亲炖的,银耳雪梨汤。”
随倒计时进行,对答一道道难题。最终,以满分胜率,赢得扫地机器人一台。站到领奖位,发表感言。
俞跃讲:“虽还是童稚,豆蔻年华。但天性烂漫,更容易与人交往。是一种骨肉亲情,微妙到不可言说。”
观鲤鼓掌:“老弟说的太棒,支持老弟!”
台下响起雀跃掌声,追捧这对新星般姐弟。大厅门口,纸鸢接他们回家。天色晦暗,没人看透下刻会发生什么?
登上路妖开来私家车,一辆小众,且平价的五菱宏光。看向车窗外面,车流持之以恒。
时常经过街道,姐弟俩在这长大。沿途的路灯,傍晚准时点亮。小人生平跑的慢,汲取到真知。
纸鸢:“玩的怎么样?”
俞跃:“见识很多人和事,生命焕新。辨认更多张面孔,游戏赢得奖品。”
路妖:“小孩子,活的新颖才对。”
观鲤:“不过有人问,为什么和弟弟姓不一样?”
纸鸢:“这个不重要,没户口本重要!”
路妖:“说是表弟就好。”
观鲤:“远房亲戚,这个说不通!”
俞跃:“就是,名字有多重要?”
纸鸢:“我相信大家!”
到居住房子,观鲤还有俞跃在房间玩,小马宝莉款,画图填色玩具。
客厅柜架后,有一间密室。墙面隔音效果,格外静谧,吞没孩童吵闹噪音。路妖站其中,炼制魔法药水。
眼戴护目镜,观察药瓶。液体析出气泡,来自另一维度。高温催化,分子迅速转化。
目光满是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从咒语发明,人们祭拜心目中天神。渴望心意相通,从而与之联系。”
纸鸢:“人类用机器,将时间切割。形成定向思维,洞悉时间点,一直活于过去。或整理成册,演绎贴切桥段。”
药水在显著变化,逐渐趋于稳固。如清泉的剔透,如新叶的愁思。浮光掠影,诱使人跃跃欲试。
纸鸢:“喝下去不会中毒吧?”
路妖:“当然不是人喝的,补充时光机能量舱。”
“原来是机舱溶液,那不是电能吗,怎么转化液态?”
“粒子撞击,发生动能聚变。况且,看见的不一定真实。”
‘怎样描述最准确,眼前的人,还是不变的物?’
各种仪器精密运转,显示屏的光打在面前。脸色有些苍白,两眼注目稀缺能源。弥足珍贵,用完再造不出等同。
“上次离开,纸鸢的过往还存在吗?”
“化身历史里,传奇人物。”
“这么说,她以自己身份活着。”
“你不就是她。”
“证明可以再倒回!”
“确实,说走就走。”
“小孩谁来照看?”
对一件事态,总有一堆问题。鸡毛蒜皮反复,像毛线团理不清。渴望得到答案,能冒出点头绪。可时光流转,日月穿梭,向来不等人斟酌。
“时光机已经启动!”
“还有,什么时候回来?”
“别管那么多。”
晶体管散射光线,合并一束狭缝。像有股强力吸入,碎裂逐渐消亡。
玄鸟奋飞号成汤,鼎新革故服绥荒。历史典故脍炙人口,广为流传。
公元前1284年,武丁大帝统治的王朝。自商汤战胜夏桀,创立商朝。西部羌族入侵,致使国力衰微。
权力过于诱人,还是帝王的困苦。爆发九世之乱,诸侯反叛。持续二十位子昭,从君主小乙继承江山。
在位期间,扶持贫民,任用忠臣贤良。全力光复盛况,扭转乾坤。路妖一行人,降临定陶。济水河畔,江河繁多,水路交汇。
两千邑户安居乐业,高筑院墙。周围布衣百姓鱼贯,路妖:“初来乍到,我们先尝农家菜。”
纸鸢问:“要去哪吃?”
“人生地不熟,打听一下居民情况。”
“体察民情?”
“不是,筹划下一步去哪。”
客栈,店小二上好饭菜。根本没注意两人,穿的休闲连帽装。桌上串串香,鸡蛋挂面,葱香焖土豆。菠菜墨鱼丸汤,配制黄豆熬熟大豆酱。
路妖夹墨鱼丸,说:“想不到在这能吃到海鲜。”
店家听到,阔步来,说:“黄河支流涨潮期,渔船多停靠港口,上桌的只是人工养殖。”
“什么时候航行?”
“浪潮退去,应该会活动”
每年三月,上下流冲击。可谓历经千层浪,黄河水天上来。不少人,聚集在不远的堤岸,举行舞龙灯,观大潮的活动。
“现在什么时日?”
“武丁四十一年,丁酉年,癸卯月,乙亥日。”
“不着急,在这驻留几日。”店家收银两,又说:“客官放心,这就派人打点。”
纸鸢:“能给我们份地图吗?”
爽快答应,吩咐小二呈上。住店用的银两,包括点菜,买地图。在城中典当铺,抵纸鸢身上玉佩。
夫子掂量:“带官印的值钱。”
路妖:“贴身佩戴的信物。”
夫子:“替你们存着,过些日子来赎。”
路妖:“也可。”
小二端上盘荷花素炸,由花瓣,荷茎,面粉裹挟。口中说:“再送你们份炸荷花,庆贺早春睡莲盛开。”
周围客人拍手称快,浓郁的乡土人情。与他们朝夕相伴,菜谱也是心头爱。
见客官默不作声,也不再奉承,闪退招揽生意。路妖看地图,㖆㖆:“村口有处码头,明天我们乘船,不出几日通往庇国。”
纸鸢讶异:“我记得,那是豪府所在地。”
一本正经回:“没错,仙风道骨,占卜盛行,还算屈指可数的商贸中心。”
胆颤:“可我身为妖,还领旨击杀过流龙。”
听罢,面向纸鸢:“可你失手了,索性回百妖山,摸清老妖王底细。”
问:“之后,你要住豪府?”
回:“日子还久呢。”
二人嚼的饭菜,略微生涩。蒸腾的白烟,转而高粱酒刺喉。墙头暗影酝酿色彩,平添脸上红霞。
路妖大呼:“此乃佳酿!”
店家洋洋自得:“小店特制十里花香,客官喜欢的话。带两壶回房,以后日子常光顾。”
纸鸢:“他想的倒美,这才一天就喝挂。商朝版图广袤,指不定在哪生根开花。”
话还没应声,路妖眯眼,醉倒在纸鸢消瘦的肩膀。呼吸燥热,快贴到了两腮。
路妖:“走不稳,扶我回房。”
弱女子家撑起身,架着他耷拉的臂弯,蹒跚上楼。木道显的局促,踱步发出‘咯吱’声。不禁哀怨载道:“兄弟,你对我动过其他念头吗?”
客房纸窗通透,间接敞开一两扇。木框错开的,还有洁白如雪冷月。虫鸣透着嘹亮,触动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