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本该是那样的人

不得不说，周祈安那一头青丝真软乎。

眼瞅着某位小侯爷的耳朵根子愈发红艳，好似要滴出血来一般，姜晚星这才有些不舍地收回手：“药稍后送来，有些苦，侯爷可佐以蜜饵服用。”

“哦，好——你这便要走？”周祈安下意识偏过脑袋，努力寻找姜晚星的方向。

姜晚星应了一声，见少年不再吭声，只是脑袋忽的耷拉了下去，衣袖下的手无意识蜷缩着，挑挑眉，准备离开的脚步收了回来，弯下腰与他平视，隔着那层纱布望着他无神的眼睛——

“小侯爷不高兴？”

小姑娘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意识到她在自己面前，周祈安的耳根子彻底红了，倏地坐直身子，却不知为何别开头去：“没有不高兴。”

随后又问，“你不是要走？”

“今夜有庙会，我带您出去逛逛。”姜晚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眯眯看着他。

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天天装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还天天一身黑衣服。

怪丑的。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周祈安呼吸一促，好半晌才垂下眼眸，声音轻轻：“近日他们送了新的衣裳来，只是我瞧不见款式，须得劳烦姜娘子帮我挑上一挑。”

“好。”

听到姜晚星应下，少年唇畔忽的勾起。

【叮！周祈安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

在旁人眼中周祈安是个残废有缺之人，在姜晚星眼中，他再正常不过，只是出门麻烦一些罢了——

他身上的每一道疤，乃至那双无法看清的眼睛，那无法行路的腿，皆因守家卫国留下，本不是丑陋之事，何须用异样眼光去看待。

……

月华如练。

下属们眼睁睁看着自家少主公换了身绛紫长衫，认认真真梳洗束发，自己个儿推着轮椅跟在那小医女后头出了门——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先前无论怎般劝说，少主公宁可把自己关在诏狱里审案子，亦或休沐在府邸一个人发呆，也不肯出门。

这小医女什么来头，竟能让少主公……

如此听话？

自从坠马断腿后，除非公务，周祈安便鲜少再出门。

眼前是朦胧的灯火通明，耳畔是喧嚣的鼎沸人声，鼻翼是浓郁的烟火食香——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周祈安发呆时，面前带路的人儿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往他嘴里塞了颗糯糯叽叽的玩意儿：“这家的桂花圆子不错，尝尝。”

周祈安下意识咀嚼了两下，浓郁的桂花香配上圆子的软糯香甜，是正儿八经苏南名点的味道。

“好吃。”他中肯地颔首。

姜晚星笑了笑，不再吭声。

一碗圆子吃罢，看着他在人群中艰难推着轮椅行进，摘了纱布的眼睛无神又无措地望着她的方向，姜晚星把碗具还给商贩子，走过去推着他继续朝前走。

两人走过那车水马龙的长街，上了城楼顶端赏月。

“此地清净，是赏月的绝佳之地。不过话说回来，侯爷出行不让侍从相随，只你我二人，难道……”姜晚星蓦地弯腰，在他耳畔吐气，

“你不怕我对你使坏，把你推下去害你性命吗，周祈安？”

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周祈安心头猛地一跳，抿唇抬头，朦胧的视线对上那双月牙儿般弯起来的明眸，只是怔了片刻，便歪着脑袋扬唇回以一笑：“姜娘子不会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今晚月色明亮，少年眼睛也明亮，这般昂首，那轮廓分明间青丝飞扬，只一眼便能看出他昔年在马上桀骜的风采。

他本该是那样的人。

只是心中有郁结，他固步自封了而已——

如今治疗还差最后一步，那便是打开他心中郁结。

需要好好刺激一番。

敛起思绪，姜晚星又凑近两分，唇畔几乎吻上他的耳廓：“确实不会。可如今侯爷不能行路，这般欺负欺负还是可以的。”

鲜少有人这般近距离接触周祈安，毕竟在外人眼里他是那个用刑不眨眼的活阎罗。而姜晚星好似忘记了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病患。

可是……

她行为也太大胆了吧！

“姜晚星！你大胆！”回过神来，少年郎那脑袋蓦地往后，素来没什么情绪的面上多了几分红晕与羞恼。

瞧见他生了气，甚至连名带姓喊自己的名字，姜晚星并未惊慌，不疾不徐往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一拜——

“适才民女冒犯到了小侯爷，是为治疗侯爷心疾，还望侯爷见谅。往后侯爷多出门走走，心中郁结散了，这腿与眼睛自然能好得快些。”

“你交代这些作甚……你要走？”周祈安眼底的愠色倏然被无措取代，急急忙忙开口，“我方才并未生姜娘子的气，我的病还需要你配药——”

“对，你还没治好我的病……别走。”

他偏过头去不再看姜晚星，后者眼角噙笑，微微挑眉：“那治好了您，便可放我离去？”

月儿高挂夜幕，洒下皎洁月华，银霜素裹间微风徐来，吹起少年鬓边碎发，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腿，袖袍下双手微颤，良久以后才轻轻嗯了一声：“好。你治好我，便走。”

回到侯府已是酉时末，督促周祈安药浴后，姜晚星回了自己的院子，握着一盏青铜烛台盘膝坐在廊檐下。

将烛台放在一边，她一只手拿着周祈安给她找来的外藩果子放到嘴边啃，另一只手手腕翻转间，那手心蓦地出现一株灵芝——

这是本仙侠文，是以她所化身的这具身子并非人类，而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千年灵芝。

而她找到的快速治疗周祈安的办法，便是以自己的灵芝之躯为引，佐以汤药给周祈安服用或者沐浴，便能使他短时间内脱胎换骨，快速痊愈。

只是代价有点儿多，所以需要加快攻略进度。

不然到时候完不成，她就要被扣钱了。

“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在她走神想着如何快速完成攻略时，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