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耍赖

萧峰和任我行这番比剑，只看得铁门外黄钟公几人惊心动魄。

萧峰用木剑使打狗棒法，招数惊奇，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每一剑或斜挥，或刺出，或劈砍，均是黄钟公等人做梦也想不到的全新境界。

便是博览天下武功的任我行，也从没见过这般精湛如神的剑术。

往往萧峰一剑刺来，他只能上窜下跳，狼狈逃窜，偶尔灵光一闪，方能寻出一招来，与萧峰相抗。

黄钟公等人对任我行畏若神明，此刻见他在萧峰手中竟毫无还手之力，不禁都骇然失色。

他们却不知，那打狗棒法何等精妙，当年北丐洪七公与西毒欧阳锋决战于华山之巅。

两人剧斗几天几夜之后，内力尽失，洪七公摆出打狗棒法的招数，令欧阳锋破解。

以欧阳锋这等武学大宗师的武功见识，往往也要思索良久，方能找到破解之法。

打狗棒法中的最后一招“天下无狗”，欧阳锋更是穷思苦想，花费半夜工夫，才想出法子破解。

任我行无论武功还是机变，均不及西毒欧阳锋。

只因一来萧峰紫霞神功还没修炼到巅峰之境，招数虽妙，终究劲力尚未完美至臻。

二来欧阳锋当日是求破解，任我行此刻却是九分躲避，一分还招，这才苦苦支撑下来。

萧峰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使完，由最后一招“天下无狗”，又变作第一招“压扁狗背”，循环往复，竟无歇无止。

任我行虽精通当世各大剑术，但对萧峰所使的打狗棒法，却是一窍不通。

他搜肠刮肚，从日月神教、武当、峨眉、昆仑、青城甚至五岳剑派等各大门派中摘取剑招，与萧峰相抗。

但无论何门何派的剑招，碰见萧峰的剑法，均觉缚手缚脚，大有小巫见大巫之感。

总算他内力雄浑，能稍稍弥补剑法上的不足。有时明明剑招输了几分，硬是靠着强悍的内劲弥补回来。

但正所谓柔不可守，刚不可久。像任我行这般滥用内力，时间一长，内力非耗尽不可。

任我行自然也深知这一点，他本想等萧峰一套剑法使完后，趁间隙向他发起猛攻。

哪知萧峰变招竟没丝毫凝滞，由打狗棒法最后一招的最后一式，直接演化成了第一招的起手式，没给他半分出手的机会。

任我行情知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忙向后一跃，离开战圈，喝道：“且慢！”

萧峰木剑一收，剑锋斜斜摆在面前，便如乞儿碰见恶狗，提棍似打非打，以作威慑。

任我行见萧峰看似随意这一摆，其中却暗伏七八处极厉害的后招，心中更是警惕。

只听萧峰道：“前辈莫非要弃剑投降？”

任我行摇了摇头，他天生桀骜，哪怕场面必败无疑，他也绝不会轻易投降。

何况眼下剑术虽然萧峰占优，但他也还有几处厉害的杀招没使出来。真到生死关头，谁胜谁负，尚还是未知之数。

萧峰道：“那前辈为何不打了？在下可没功夫跟你耗下去。”

他故意转过头，看了一眼铁门孔洞外的梅庄四友。

黄钟公等人如何敢催任我行动手，见萧峰目光射来，有的抬头看天，有的低头观地，都装作没看见。

萧峰倒也没指望他们有何动作，他随口说这句话，只不过想藉此扰乱任我行心神而已。

任我行几十年老江湖，脸皮之厚，胜过城墙。对萧峰这话，只当是过耳之风。

他干脆将木剑往腰带上一插，摆手道：“林少侠，咱们方才有言在先，你要用独孤九剑，来破我的剑法。你现在使的可是独孤九剑吗？”

萧峰想不到任我行身为魔教前任教主，竟然如小孩子斗口般，抓住对方言语中的漏洞不放，暗暗好笑，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却不知，任我行一生行事，只要能达目的，无论何等无耻的手段，用起来都绝无丝毫迟疑。

见萧峰接口，任我行当即缓缓道：“老夫虽然未曾与风大侠交手，却也知道，风大侠的独孤九剑，讲究的是无招破有招。

林少侠这套剑法，固然威力无穷，但显然招数精奇，绝非独孤九剑。

林少侠若以独孤九剑胜过老夫，老夫自然心服口服，但若是以别的剑法取胜，就算老夫输赢无所谓，但门外那四个蠢蛋，定然不肯认输。”

黄钟公等人不敢做声，都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任我行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鼓动丹田，尽可能恢复自身急剧消耗的内力。

萧峰何尝不知他的小动作，冷眼一扫，也不戳破，心道：这人虽是桀骜不驯的枭雄之主，却不及向问天英雄豪爽。

他剑锋一转，也收回木剑，淡淡道：“我若使独孤九剑，你便心服口服，是不是？”

任我行这时内力已恢复了二成，应声道：“不错，老夫正要领教阁下的独孤九剑绝技！”

萧峰突然喝道：“那便看剑！”右手抛起木剑，左掌在剑柄上一推。

那木剑便如离弦之箭般，朝任我行胸口疾刺而去。

饶是以任我行的见识，见萧峰木剑射来，也不禁一怔。

天下剑法之中，绝无这异想天开的一招。

——倘若一击不中，自己失掉兵器，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天下剑法中均无”，正是独孤九剑的精义所在。正因剑法中没有，敌人才不知该如何应对。

萧峰那日在思过崖上，虽未曾蒙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却与独孤九剑的传人令狐冲过过招。

而后与风清扬隔空对峙，更是从对方的剑意中，隐隐领悟到了独孤九剑的真谛。

萧峰虽然不会半句独孤九剑的心法口诀，但对“无剑胜有剑，无招胜有招”的理解，当世之中，怕是只有风清扬方可与之媲美。

就连独孤九剑的正统传人令狐冲，此刻都尚稍逊他一筹。

任我行见萧峰一剑凌空射来，左手伸出，想要夺过对方的武器。

却听萧峰一声大吼，纵身一跃，速度比射出的木剑还快，竟又抓住剑柄，朝任我行手腕直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