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许岁桉浑身忍不住哆嗦。
惊惧中她甩了温立朔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温立朔脸被打得偏了下,许岁桉手还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她目光紧紧盯着温立朔,心跳像奔上高速般狂跳,
刹那间,
脑子猝然绷断了弦,许岁桉不管不顾地用膝盖掀开温立朔,也不管会不会弄疼他,
这是底线。
温立朔没有继续,就那么躺在地板上,双目紧闭着好似昏睡过去。
许岁桉没有犹豫,手脚颤抖着爬起身来跑回卧室里反锁了门。
……
局面已至此,
许岁桉无论如何也想不破天亮以后该如何再见,
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的。
早上五点多时,她的手机收到了来自温立朔638142元的转账。
眼眸睁了睁,她却是戚戚惨惨地笑了,
呵,真把她当成个玩物对待了……
厌恶时就丢开,开心时砸钱玩一玩。
许岁桉胸膛剧烈起伏着,费力撑着床头起身,
内心五味杂陈,她却说不出具体是哪一种情绪更占主导,
是愤怒吗……?
好像没有。
是恨吗?
更没有。
是委屈……
她拉开房门走到客厅,温立朔还在那里。
此时他歪着脑袋,一头恰到好处的碎发,有些凌乱遮盖住他朦胧的眉眼,与窗外清晨的雾霭色融合渗透,
单薄的唇瓣棱角异常分明,嘴角平抑,隐藏着一股桀骜英锐的野性。
听到声音,
温立朔微微侧目,眼底的情绪似深海之下的波涛汹涌,浓烈翻滚着,
张了张唇,他却一言不发,指节按住了额角抚摸痛苦,脸上满是懊悔与愧疚。
“你什么意思?”许岁桉举着手机,率先开口质问他,“你把我当成鸡了吗?”
“没有,”温立朔斩钉截铁地回答,面色却在触及到她眼神之后黯了黯,颓然地开口,“这些远远不够弥补你,但是我现在……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
许岁桉没有再出声,只是泪水无声地流,
她在乎的,根本不是钱。
温立朔也不说话,
良久,他忽然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对不起。”
他颤声说,
许岁桉抬眸,婆娑的泪眼以一种质问的冷厉盯着他,“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她声嘶力竭,却没想到,温立朔竟然直直向她跪下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膝盖弯下去——
他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此时,却尽是卑微而是虔诚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许岁桉不忍心,泪水如骤雨而落,
她随意用手背抹干眼泪去扶他,却反被他一把抱住了腰。
“对不起……对不起……”
温立朔埋头在她怀里,力道几近失控,
许岁桉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感觉腹前的衣料温热了一片,是被他的泪水浸湿,
温立朔的喉咙发紧,每个字都伴随着深深的呼吸,不停向她道歉,“你所说的事,是我一直一直都在想的,”
“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是我有问题,是我失了分寸,是我一直一直在逾矩,是我刻意让你喜欢上了我。”
在他哽咽的声音中,还能听到自我挣扎的苦楚与无尽的悲怜,“可我自欺欺人地找了无数理由,我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没有办法……你问我对你好是为什么,为你花钱是为什么,可我,”
他顿了又顿,还是哽住,
“不想对你好,可又心疼你。”
许岁桉能感觉到背后的双手无意识握紧了拳,他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
“那你今天是什么意思?”许岁桉凝眉,质问他,
温立朔脸色苍白,又不出声,
“说话啊……”
少女的崩溃清晰可见,她手心紧紧抓着他衣角,手指关节泛白,“温立朔,你是不是在拖延这个问题?
你觉得,你不回应,它就永远不需要答案?那我们的一切算什么呢?”
可温立朔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他遏制不住地痛哭:“对不起岁桉,对不起……我能给你的实在是太少了……”
许岁桉也泣不成声,“温立朔,你是在钓着我吗?可明明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脸色憋得通红,五官皱成一团,每一个字都蚀骨的疼:“用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尖锐,刺进我的梦里,让我不愿意醒来,或被迫醒来时在枕头上寻找昨夜狼狈的湿润,最后,打碎我所有幻想。”
……
似乎是为了补偿她,温立朔几乎是扔下了全部的事业陪她备考,每天住在这里,线上办公,睡在次卧,为她洗手做羹。
明明就是有希望的,明明也是喜欢的,可就是不能够在一起。
许岁桉怎么能够甘心?
她不放过任何能利用的机会试探温立朔的感情,甚至刻意撩拨他、挑逗他,逼他一同犯错。
他们可以不用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她愿意接受隐秘无人的角落,她接受偷情。
可每次温立朔都会及时克制,点到为止。
许岁桉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不能在一起,还是不想在一起?
得到的只是模棱两可的回应,她深陷当局者的迷阵中,看不透那答案背后的真实态度。
每日无尽的揣度、内耗,几乎要将她折磨疯了。
忽然有几天,温立朔总是咳嗽,嗓音沙哑,连带着说话都很少。
他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有些贪睡,也不去公司,许岁桉一连好几天回家时都看到沙发上的他阖目浅眠。
明明是酷暑的天,他却总穿着件立领外套,许岁桉问他,他只说是感冒了,嗓子不太舒服。
高考进入10天倒计时的那一天,
许岁桉紧紧拉住温立朔的衣角:“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到底愿不愿意?我们可以偷偷在一起,不让妈妈和叔叔知道,你愿不愿意?”
温立朔沉默了,可他的眼中,分明隐忍着心酸与不舍。
许岁桉苦涩一笑,她又在拼命抓细节自作多情了是不是?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温立朔沉默着,羽睫垂落似是不敢看她。他神色黯然,喉结滚动,轻轻开口:“等你高考结束,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岁桉苦笑:“好吧,这也算是一个能够期待的明天。”
温立朔望着她的背影,眼尾猩红,眼神里满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