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自己惹出的事情,可与我们章家剩下的人无关。”
他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辞脸上的神色。
“先生,您要是想惩罚他,随你怎么样出手都可以,但是不要迁怒于我们这些无辜的普通人身上。”
陈辞难得地笑了笑,拍拍手掌道。
“可以可以,不愧是一个团结的家族,符合我对你们心里的刻板印象。”
对面的男人丝毫没有感到害臊,反而低下头毕恭毕敬道。
“如果处置这个不争气的孩子,能让先生您出口气的话,那随您怎么责罚就好了。”
陈池再次笑笑,端起刻有青花水纹的茶杯,轻吹一口气,让风刮散聚拢在一起的淡黄茶叶。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的要求不高,把后面蒸汽工厂的工人的工资都给结清了,让他们兜里有钱过个好年就成。”
这名中年人看了一眼后面乌压压的一大堆工人,禁不住面露难色。
“先生,这么多工人,府里的资金一时也周转不过来......”
“而且这么大的数额,我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
不过他的这句托辞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当中劈开,身体也化为两半,向着左右方直直地倾倒过去。
陈辞再次抿了口茶,语气冰冷道。
“听不懂话是吗,不能做主,你跳出来干什么?”
这下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再敢主动跳出来当出头鸟,全部都畏畏缩缩地看着层次,生怕被他盯上。
此刻,在他们的心里,坐在长椅上的陈辞,与那些肆意杀人的‘诡异’‘邪祟’没有任何的区别。
甚至犹有过之,隐隐比这些东西还要恐怖几分。
毕竟诡异至少有迹可循,而面前的这位大人,却是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夺走他人的性命。
刚才出来的中年人,是他们张家的绝对的上层阶层,专门负责处理内城各种诡异事件的负责人。
更是一位【哀悼】阶段的【非凡者】,整个章氏家族的顶端力量。
但是这种档次的非凡者,在陈辞面前竟然连天赋都无法施展出来,便已经身首异处,这如何不让台下的这群小鱼小虾们害怕?
陈辞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甚至没有一个敢上来处理同族人的尸体,倒真的是血浓于水。
“无趣。”
陈辞扫了眼周围,不过就在他刚要倒数出下一个数字的时候。
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突然推开了那扇一直紧闭的内堂大门,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慢着!”
“我可以代替整个章家做主。”
陈辞抬起头,说实在的,他已经有些厌倦了这种血流成河的场景。
在他的记忆里,那段暗无天日的黑暗时光之中,这样的场景绝对不会少见,不过这也属实正常。
旧时代的神祇,想要踏上新时代的大船,绝无安稳的途径,只能一路血流成河,攀至非凡或者诡异的端点。
但是现在的杀戮毫无意义,他只是想快点解决问题,而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制造出来新的问题。
老头子尽力挺直腰杆,不让自己在这个人的面前露怯,但是很快,他就悲哀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哪怕陈辞坐在椅子上,却仍然比他要高出来不少。
由此可见,小少爷的血统倒是相当纯正,身高都是一模一样的矮小。
“我是章家的族长,教子无方,让您见笑了。”
他看了眼被纵向劈成两半的二儿子,以及倒在地上,还是不知死活的三孙子,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绯红色的能量化成一杆长鞭,狠狠地抽打在仍旧昏迷着的三少爷身上。
“孽障,畜牲,要不是因为你,我们章家何苦沦落至此等地步。”
“够了。”
陈辞淡淡开口道,然后就见章家族长手中的长鞭化为绯红色的能量,一点一点地散落在空气中,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样。
陈辞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着上面精致的花纹。
“不要再拿这种事情拖延时间了,我要是没有诚意的话,你们章家现在已经被我屠个满门了。”
老爷子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知道陈辞说的不是假话,否则以对面两脚破开大门防御的手段,灭门不是难事。
甚至对方还很有道德底线,倒计时的时候,始终不曾对小孩子和女孩动手。
想到这里,这位【绝望】阶段的非凡强者,彻底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他心里格外清楚,决定章家命运的时刻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诚心诚意地道。
“我知道拖欠工人工资,把他们赶到冰天雪地里去,这件事情做的实在是太畜牲了。”
老爷子当着所有仆役和下人的面,双膝一曲,直接跪倒在地上,用手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脸颊。
而且力度相当不小,很快,他的脸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肿成了一颗猪头。
“但是,”他话锋一转,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道,“我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也不再是亲历亲为,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管下面的小辈。”
“这样,我在他们每人的工资基础上提升三倍,一个人一年的工资总共发180枚赤红币。”
“然后我自己再额外补偿他们,每一个人20枚赤红币的损失费和误工费,您看这样可以吗?”
这个章老爷子的态度放的很低,能屈能伸,不过想来也是如此,能在城墙之内混出一番名堂的【非凡者】,又哪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陈辞摇摇头,看起来对这种事情相当无所谓:“不必了。”
“每个人给他们按原来的薪水发放就行,但是不要让我发现你少给一枚,否则你们章家今晚全都得被我吊到路灯上面。”
张老爷子维持着这一副卑躬屈膝的姿态,慌忙承诺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然后他又试探性地开口道:“至于先生,您的赔偿我们用一件祖传下来的【禁忌物】,作为小孩子不懂事得罪您的赔礼。”
“您看这样可以吗?”
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在不停地滴血,但是为了保住家族这最后的一线希望,也不得不开出如此高昂的价码。
陈辞轻轻摇了摇头道:“不需要,我们扛过来多少根山药,你就按原先出的价格来收就好了。”
他的神情萧瑟,把茶杯放回原处,幽幽道:“你放心,我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