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规矩是定给谁的?

刘伯震摆了摆手道:“此事毕竟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事,所以不能召集太多人。”

宗束深以为然的点头,“我们几个,再带上我们的随从,差不多就够了。”

张宗益迟疑着道:“负责押送长寿宫使的人应该不会少,我们几个人,加上我们的随从,未必应付的来。”

“要不还是算了吧。”

种义苦着脸说。

大家就当没听见他的话,韩亮沉吟着道:“那就挑一个容易埋伏的地方,再挑一些好手备着,一旦我们应付不过来,那就让他们上。”

张宗益沉吟着点点头道:“那就由束哥儿去打探消息,亮哥儿和震哥儿去挑选人手,我去给咱们准备家伙事。”

宗束、刘伯震、韩亮齐齐点头。

杨付苦着脸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心里的情绪,可看了半天,愣是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也找不到,最后只能叹气道:“那我干嘛?”

张宗益眼珠子一转,笑道:“你负责跟在大兄身边,守卫咱们的中军大纛!”

杨付明显一愣,然后哭笑不得的冲张宗益点了点头。

何欢也有点哭笑不得。

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坐镇中军的统帅了?

种义脸更苦了,哀声道:“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我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张宗益忍不住看向种义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敢去?你难道没听亮哥儿说那恶人有多狠了吗?”

种义迟疑道:“可官家已经做了定夺……”

张宗益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道:“那你就好好的听官家的吧。”

张宗益这是准备将种义踹出圈子。

杨付明显察觉到了,赶忙拉了种义一把,“脱层皮就脱层皮呗,又不会死人。说不定这件事办成以后,我们也能成为跟大兄一样,受万人敬仰。”

种义犹豫再三,在张宗益再次开口之前,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至于岳雷,没有发表什么太多的感慨。

也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他是那种老实人,大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只要大家不坑他,他不会跟大家计较什么。

“那我先去了!”

张宗益做事有点雷厉风行的架势,说做就做。

虽然几个人里面他年龄最小,但他是最具有大将之风的人。

宗束、韩亮、刘伯震也没有迟疑,也纷纷去做自己所负责的事。

种义被杨付拉着离开了,学舍内一瞬间就剩下了何欢和岳雷。

何欢看向岳雷笑问道:“你怎么不走?”

岳雷愣了愣,憨厚的笑道:“益哥儿让付哥儿守着你,可付哥儿先走了,那我就守着你。”

何欢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岳雷迟疑了一下,又挠着头嘿嘿笑道:“其实我也去那个庄子上偷偷瞧过,看到过那些孩子,可是我人笨,不知道怎么帮他们,所以只能偷偷的看看。

我也想过从府上那些钱,给他们买点东西送过去,可我买东西总是被人骗,不知道买什么好。

我也去找过我大兄,让他帮我想想。

可他说,那些孩子只是我们眼皮子底下最惨的,不是天底下最惨的,在江北,还有比他们更惨的孩子。

我要是想帮他们,就得好好练武,以后跟着父亲上阵去杀敌,去救更多的孩子。”

何欢深以为然,下意识的想点头,可头刚压下一半,又止住了。

因为岳雷大兄,也就是岳云的话是对的。

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岳雷的武艺即便是练的再好,恐怕也没机会随岳飞一起去上阵杀敌了,还得陪岳飞一起上刑场。

“你大兄说得对,但做人哪,也不能这么实在,该躲得时候就得躲,该逃避的时候就得逃避,该求救的时候就得求救。”

何欢感慨着说。

岳雷挠着头,疑惑的道:“不懂。”

何欢笑道:“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记得,真要有遇到麻烦的那天,别死撑着就行。”

岳雷可能还是不懂,但他却重重的点头,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意。

何欢突然有点讨厌起了古代的连坐制度。

张宗益、宗束等人的效率很高。

傍晚的时候,宗束就打探清楚了消息,张宗益也准备好了家伙事,韩亮和刘伯震也准备好了人手。

大家在书院外的一处雅院里碰面,支开了所有人以后。

张宗益激动的道:“家伙事我都准备好了,还弄了两个大家伙,嘿嘿……”

韩亮和刘伯震也分别开口,说是人手都准备好了。

种义也不知道是经过杨付提点了,还是自己想通了,在这个时候也开口道:“那长寿宫使被发配岭南,肯定会从西边最南端的城门出去。

我家在城南有一处荒废的庄子,可供我们歇息。”

众人明显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张宗益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可以啊,上道了,没有早上那么怂了。”

种义尴尬的笑了笑。

然后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落在了宗束身上。

宗束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除长寿宫使外,还有三位犯官连同他们的家眷一并被发配岭南,剩下的会在秋后被问斩。”

张宗益忍不住催促道:“说关键的,那个长寿宫使什么时候走?”

宗束环视着众人,郑重的道:“两日后,由刑部的人押解着上路!”

“刑部?”

众人明显的一愣。

似这种有官身的罪犯,一般都是由大理寺的人负责。

朝廷突然将他们交给刑部,明显有些不符合常理。

“刑部岂不是刚好?刑部可没有押送这些人的经验,派出来的人手恐怕不会太多,刚好为我们省去一些麻烦。”

张宗益在简单的愣神过后,喜笑颜开的道。

何欢沉吟着道:“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何欢身上。

何欢看着众人道:“我要是所料的没错的话,此次刺杀长寿宫使的人,只怕不止我们。”

他终于猜到赵官家为何会放过长寿宫使了。

因为赵官家根本没打算明面上动手,而是打算暗地里除掉长寿宫使。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但赵官家让一群生手押送长寿宫使,明显是给刺杀的人流出空子,他要是不派人去刺杀,那岂不是多此一举?

虽然后世对赵官家的评价很低,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帝,手底下还有许多名留青史的人物,他能在这些人中间辗转腾挪,肯定有些手段。

所以赵官家绝对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

“怎么说?”

张宗益贴近了问。

有些事不好告诉他们,所以何欢摇摇头道:“我只是猜测,但我们需要做两手准备。”

张宗益质疑道:“就因为押送长寿宫使的人是刑部的人,而不是大理寺的人,我们就得做两手准备?”

其他人也满脸质疑的看着何欢。

何欢笑道:“我知道我拿不出证据,你们不会相信我,那这样,我们先带人去设伏,然后先不急着动手,先观察,要是没人动手了,我们再动手如何?”

张宗益有些不愿意。

刘伯震劝解道:“先听何兄的,反正这么做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张宗益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时间一晃到了两日后。

何欢让何法和何正背上了钢鞭和长弓,坐上陈喜得马车出了临安城,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

在一处梵音袅袅的山下,找到了种义所说的那处荒废的庄子。

说是荒废了,其实就是几个月没住人,有一些杂草,屋舍,以及屋里屋外的摆设,都很完整,并没有被虫蛀,也没有被风化,甚至还有人看门。

张宗益等人对此事很上心,所以很早就到了。

大家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在庄子上暂时歇下。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大家才开始动身,前往刘伯震请高人帮忙寻找到的绝佳的伏击之处。

到了地方以后,大家没急着过去,而是由刘伯震先派了身边的好手去刺探。

没过多久以后,去刺探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回到刘伯震身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刘伯震满脸震惊的看向何欢。

张宗益焦急的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刘伯震沉声道:“真让何兄说找了,前面确实有另一拨人在伏击,我府上的人说,对方藏得很隐蔽,若是他久经沙场,经历过不少类似的埋伏,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对方。”

张宗益惊愕的看向何欢。

宗束等人也是如此。

宗束忍不住道:“表兄,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何欢点点头,但却没多说什么。

宗束几个人对视了一番,也没有追着往下问。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能说的自然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大家即便是再有好奇心,也不会追着问。

“接下来怎么办?”

张宗益将指挥权交给了何欢。

何欢沉吟着道:“先将你们准备的人手调过来,将家伙事都给他们拿上,然后看看那群人能不能拿下那个长寿宫使,要是拿不下,我们再行动。”

张宗益痛快的点头道:“好!”

随后刘伯震和韩亮去调人,张宗益派人去拿家伙事。

没过多久以后,刘伯震和韩亮准备的人到了,张宗益准备的家伙事也到了。

何欢看了是一脸蒙。

刘伯震和韩亮准备的人,各个膀大腰圆,并且各自都带着不同的兵器,兵器有别着的,有绑腿上的,还有背在背上的,反正五花八门,各种方式都有。

看着像是一群游兵散勇,可他们行走之间,一直默契的维持着一个阵型。

这明显就是那种在沙场上待惯了,已经摸索出了自己作战方式的悍卒!

游兵散勇的样子只是他们的姿态,但真要是打起来,就他们那五花八门的拿武器的方式,能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抽出兵器,并且戳进敌人的身体内。

还有张宗益准备的家伙事,真的是夸张到离谱。

什么刀枪棍棒,以及弓箭手弩就算了,居然还有连弩,以及两架重弩。

刘伯震和韩亮带来的人,有人在看到重弩的那一刻,要跑的架势都做出来了。

“哥儿,您几位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一个跟在韩亮身边的壮年,瞅着那两架重弩,吞了口唾沫,有些磕巴的说。

何欢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重弩和盔甲一样,在古代一直是管制型兵器,私藏重弩的罪,比私藏盔甲还重。

两架重弩,虽然还够不上九族消消乐的标准,但满门抄斩的标准肯定是够了。

“怕什么,我敢拿出来,你们不敢用吗?”

张宗益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听到韩亮身边壮年的话以后,大大咧咧的说。

韩亮身边的壮年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嘿嘿笑道:“您说的在理,您都拿出来了,那小人们还有什么不敢用的。”

何欢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徘徊了一下,心中生出一些感慨。

果然,规矩什么的都是给底层的人定的。

顶层的人真的可以站在规矩中间反复的横跳。

张宗益敢将这东西拿出来,他家里的人肯定会得到消息,但却没阻止,这说明这东西即便是暴露出来,也不会对他家造成太大的危害。

而韩亮的人虽然有想跑的意思,可不仅没跑,反而还附和起了张宗益的话,这说明,他敢用这个东西,而且还不怕用了以后对韩氏造成什么危害。

这么看来,何氏果然跟这些顶级豪门有很大的差距,至少他在何氏没见过这个东西,何氏的人救自家哥儿的时候,也只是拿着手弩,并没有连弩和重弩这种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