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骤然被镜中的异状吓到，沈云川惊恐地向后边退去。
挥舞的手掌拍在旁侧墙壁的开关上，将卫生间内的顶灯打了开来。
白炽灯的光芒直射而下，她下意识抬起双手遮挡，却还是感觉眼前尽是模糊的光斑。
眼瞳中的暗金像是化作了流动的液体，汇聚钻入瞳孔之中。
等到她缓过劲来再看向镜中，已再无半分异常的踪迹。
“是错觉？还是眼花……不对劲！”
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双暗金眸子，绝对不会在人类的身上出现。
引发这等异状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深埋于内心的求知欲翻涌而起，连恐惧都被一冲而散。
沈云川苦苦思索不得其解，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在先前中药铺子中。
被自己一饮而尽，形似血液的神秘红酒。
口味独特，后劲悠长，仿佛让人飞入云端之上，连意识都化开消散，在天地间自由欢舞……
只是回想，她的口中又泛起些许滋味，连同那模糊不已，像是十分羞耻的记忆。
也如拨开帷幕一般，逐渐清晰起来。
“噫！”
虽说回味过数次，沈云川的脸仍顷刻滚烫起来，得亏正主不在跟前，还能稍微自持得住。
“下了药？可看那臭小子的反应，有点不像……”
“好像那酒瓶，是我拎在手里的河大黑？”
“这小子啥时候还学会调酒了？”
种种线索层层堆垒，却总缺乏将之联系在一处的关键。
自知陷入当局者迷的境遇，沈云川干脆放弃了思考。
快步赶回房内，从床上拾起手机滑动片刻，最终点开了一个头像。
“喂！妹妹在不？帮姐个忙，查点子小事。”
“肯定是正事啊！想啥呢？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子八卦不带停！”
“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打车过来，给你这小蹄子一点教训！”
见对面发了个一脸坏笑+OK的手势表情，沈云川顺手将手机扔回床上，转头望向窗外。
小老弟这个时候，在干些什么呢？
……
“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
“呱！云姐饶命口牙！”
沉睡中的叶巡双目猛地迸开，大吼一声从椅子上直直跃起，小脚趾磕在了柜台边缘之上。
噩梦还未散尽，剧痛却转瞬袭来，他的身躯又落回椅子之上，捂着高高肿起的脚趾嘶嘶喘着粗气。
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直直射在店内的一片狼藉上。
“得！今日宜扫除、开业，不宜出行！”
待得疼痛稍作缓解，叶巡颤巍巍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店门，深吸一口气后，推了开来。
无数灰尘从门缝夹页里飞出，门外的初曦照将进来，显现出大片的丁达尔光芒。
“早安！这个沟槽的世界！”
将心中的憋闷郁气化作吼声一吐而出，叶巡大笑三声，像国王巡视领地般扫视着店门前的空地。
随后就看到了一堆张罗开店的街坊邻居，正目瞪口呆着看着自己。
“吓我一跳！这小伙怎么回事？”
“瞧着眼生啊，不会是偷了东西想要跑路？”
众街坊狐疑地靠了近前，有的拿起手机拨通了神秘热线，有的拎起撑卷帘门的铁竿一脸虎视眈眈。
就在他们要一拥而上将这‘毛贼’就地擒获时，人群之中终于传来了一声高呼：
“咦，这不是老叶的儿子吗？误会！误会！”
一个矮矮胖胖，满脸胡茬的壮汉挤出人群，迈着小短腿跑到跟前。
双手一把拍在叶巡肩上，仔细端详了相貌后，爽朗地大笑起来。
“好几年没见，都差点认不出了！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男娃也一样！”
“还记得我是谁吗？小巡巡？”
肩膀被拍的生疼，正龇牙咧嘴的叶巡听闻壮汉这番话语，面带疑惑地看了过去。
那张满脸横肉，此时却尽挤微笑的脸，与记忆中的某人，逐渐重合起来。
眼前这人姓牛，跟老爹是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好兄弟。
自从自己去外地读书，鲜少回老爹铺子里后，基本就跟这位叔叔没怎么见面。
叶巡回想起记忆中老爹的‘谆谆教导’，突然生出些许搞怪的想法。
面上摆出满满的热情与惊喜，嘴里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语。
“牛子老叔！怎么是你啊！真的好久不见！”
期待许久，却听得叶巡喊出这不堪回首的过往回忆时，姓牛的壮汉傻楞在了原地。
可随后却反应迅速，当即出言想要找补回来。
“呸！还记着你爹起的那外号呢！改了改了！”
“好的牛子叔！是的牛子叔！”
矮胖壮汉双目圆瞪故作愤怒模样，却引得旁侧围观的街坊邻居们大笑不止。
“老牛，你啥时候多了这么个外号了？还真形象！”
“仔细一看，那娃儿跟老叶还真有几分相像！这是回来继承家业了？”
“小叶啊！没事来摊位上转转，老叔请你喝胡辣汤！”
欢笑揶揄过后，一众街坊邻居又回去各自的店里或摊位上忙乎起来。
毕竟乐子仅是调味剂，生活才是不可不品的主菜。
牛叔在对着笑的最欢的几个街坊挥舞拳头后，转头看向了叶巡。
“行了！叔我先回去忙，你小子也是不容易，还要帮老叶那家伙擦屁股！”
“有啥问题尽管来找叔！就在前头拐角，那个卖猪肉的摊子就是！”
矮胖壮汉正欲回头，却突然捂住后腰不动，牙齿咬的蹭蹭作响，光头上的汗珠亦哗哗流淌而下。
这般反应，明显是在忍耐某种剧烈的疼痛。
叶巡刚想上去伸手搀扶，目光却像是能洞穿壮汉身躯一般，直直盯向了他后腰上的某处。
那是一团鹅蛋大小，跳动不已的血红肉球，许多根茎一样的细枝从中心生发，正向着四周蔓延。
肉球在跳动片刻后逐渐平息下来，壮汉的表情也随之放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讪笑着望向叶巡。
“没事！风湿的老毛病了！估计是最近天开始转冷，这玩意也开始闹腾！”
“叔就先走一步，晚上一起吃个饭！”
目送着牛叔渐行渐远，叶巡转头看向乱糟糟的铺子内，愁色爬上了眉梢。
“干吧干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