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城楼,扫过精疲力竭的先登营士兵,徐懋功开口作最后动员。
“城外陷阵营都是自家兄弟,如今他们身陷重围,我们必须援救,大雪军从不抛弃一个同胞,也不放弃一个兄弟;
我知道,大家现在需要休息,但情势迫在眉睫,都说大雪龙骑马上无双,先登营马下无敌,今日,便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时候。”
先登营的傲气与血性,瞬间被刺激点燃,先登营步兵全部起身,他们青筋凸起,擎举武器发出震天吼声:“杀!杀!!杀!!!”
徐懋功拔出长刀,率先朝城外走去。
“哈哈哈!”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笑容,徐懋功回头,却见苏邕披头散发,战甲血迹斑驳。
传令兵回到东城传达徐懋功命令,苏邕便知这边肯定也不容乐观,担心犬子安危,遂与刘黑闼知会一声,只身赶了过来。
“徐将军需据城调兵,运筹决胜,冲锋陷阵之事,还轮不到谋将出马,且让我带先登营出城杀敌,我死了你再去也来得及。”
陷阵营被大军围困,每个人都杀红了眼,一枪刺出必然收割一名敌军。
染血的战袍凝结成冰,满上血污与眸底血红交融,前排的士兵战死,后面的勇士立即填充上来。
苏邕挥舞长枪冲锋在前,枪芒闪烁,敌军纷纷被其劈砍致死,先登营士兵紧随其后,悍勇无惧,嘶喊着冲入敌营。
先登营与陷阵营快速靠近,眼看就要汇合,敌军指挥立即察觉苏邕目的,立即下令阻挡,苏邕冲锋的势头登时被打断。
陷入重围的苏定方银枪白马,攻势凌厉,尉迟敬德却也丝毫不落下风,没想到他也是个老阴货!
身后突然传来厮杀之声,回头一看,却见父亲带人杀了过来,心里不禁感动,父亲上次解救自己,还是冀州钜鹿天口镇,没想到时隔一年多,类似的场景昨日重现。
如今的苏定方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敌人却也不是散兵游勇,长枪加快攻击,想尽快击败对方前去与父亲汇合。
他知道,这场大战肯定要死不少人的,陷阵营就算想撤回城内,自己或父亲,总要有人留下断后。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
战场之外,敌军后方,朱伍登与邹时名各率一队人马前来支援,数万敌军面前,两队人马也被困住无法脱身。
朱伍登率领的一千陷阵营在敌军埋伏之初,已被乱箭射杀,剩余的能战之兵谁都未曾想过投降,奋不顾身,奋勇杀敌。
徐懋功眼底隐露绝望,东城两万大军攻城,这边亦有两万,朱伍登一千陷阵营被埋伏,只有邹时名的一千先登营冲到敌军后军,仅以这点兵力,难以阻挡敌军破城。
保德县城东门!
战局亦是异常惨烈,城内突然冒出的敌军皆是精兵,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城外大军突然发起总攻,里外夹击,刘黑闼瞬间就被打蒙。
带人果断斩杀城内敌军,手提巨刀,满身是血的他站上城头,指挥守城士兵作战。
“瞄准敌人射,别他娘的射偏了,箭矢管够,专心杀敌即可。”
城下推着云梯的敌人,被箭术精准的士兵点射,嗖嗖之声不绝于耳,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守城兵卒握箭的二指出血,谁都顾不上伤势,实在不行就换把手,左右开弓是先登营都必须掌握的射术技能。
萧十一郎带数十名文弱书生,扛着一捆捆箭矢登上城头,他们长跑宽袖,有人因为紧张被绊倒,箭矢洒落一地,有人则是挽袖撩袍,毫不顾忌自身形象。
稷下学宫的学子都是穷苦出身,他们现在抢的正是世家门阀的饭碗,敌军破城,他们谁都逃不掉被屠命运,故而,只能与守军共同拒敌。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学子望向城下,密密麻麻全是敌人,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鲜血,他们面目狰狞,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城头士兵亦是满身是血,有人倚靠在角落无法站起,有人身上插着箭矢却还坚持战斗。
攻守双方此刻全都杀红了眼,变成只想复仇的机器,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众学子脸色惨白,神色紧张,双腿发软,可是谁都没选择退却或投降。
富贵险中求,他们没得选择。
城内百姓亦被动员起来,如意一改往日泼辣,观音婢擦掉脸上妆容,组织全城百姓一同守城。
男子负责搬运器械,妇女负责烧火做饭,时过晌午,不能让守城士兵饿着肚子打仗。
云梯靠近城头,刘黑闼立即下令将滚烫的开水泼下城头,开水与攀登的士兵接触,立即传来一阵惨嚎。
只见他们疯忙脱掉披甲内衬,使劲抓挠起泡皮肤,尚未登城的士兵惊恐万状,脚步踟蹰后退,不敢靠近。
敌兵有人登上城头,虽然很快便被杀死,却让守城情势更加岌岌可危。
城下敌军像不要命一般,能战守军已不足两千五百,刘黑闼目眦欲裂,提起长刀狠狠劈向先登敌卒。
刀锋势如破竹,一刀将敌卒劈成两半,一刀而过,不再理会,快速冲向下一名敌人。
刘黑闼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脸上挂着决绝,斩杀一名敌兵后,回望城内某处,只是可怜自己未婚妻,还没成亲就变成寡妇。
他声音决绝,发出最后指令:“将士们,将军待我们亲如兄弟,如今他不在保德,就算是死,也要替将军守好此地!”
“杀敌报答将军恩情!”
“杀!杀!!”
萧十一郎望着登城敌兵越来越多,脸上挂上一抹惨笑:他妈的,本想北上寻找出路,没想到却是出师不利,没寻到出路,反而寻到一处墓地。
弯腰捡起卷刃长刀,身后护卫跟他并肩而立,数十名儒生有人握住武器,有人抓起石块,自己选的路,求饶不让换来活命机会,何不屈原魂,化作清白魄!
受伤士兵撕下内衬简单包扎伤口,中箭士兵狠心斩断箭头,就连军医,亦是停下手里动作,拿起武器起身。
刘黑闼爆喝一声:“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