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徐风

陈岁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恢复正常。许尉还在和那些人说着什么，他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接受调查的人

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那些诡异的人影，可怖的异化，全都消散不见。

如果不是额头上的印记依然隐隐发烫，他几乎要怀疑那是否真的是发生过的事情。

“看到了吗？”沈石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在他们完全异化之前，你根本看不出来。而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楼下，许尉正在安抚那些人：“请大家放心，这只是例行调查......”

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苍白，就像是在强装镇定。陈岁知道，许尉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无缘无故召集这么多人来武馆，怎么看都很可疑。

许尉说着，将陈岁和八个人带到一个房间内，对大家说道：“大家无需拘谨，只要今晚大家在这里度过一晚，明天就能回家了。”

陈岁站在房间里，观察着其他七个人。

除了他以外，还有六个人：一对夫妻，看起来四十多岁；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扎着马尾，一个披着长发；一个肌肉发达的中年人；以及一个书生模样的斯文男子。

他们年纪不同，身份各异，性格也截然不同。有沉默寡言的，有健谈的，有焦虑不安的，也有镇定自若的。

“这只是为了保护大家。“许尉站在门口说道，“但大家要相信老夫。明天一早，各位就可以回家了。”

没人说话。室内昏暗，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小岁。“许尉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清楚，“劳你照看一下他们。”

陈岁点点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屋里光线昏暗，只有八支蜡烛在墙上投下摇曳的火光。

雨水拍打着窗棂，发出密集的声响。这座老旧的武馆在风雨中显得格外萧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陈岁余光扫过其他人。屋顶传来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动。

陈岁注视着自己的掌心。血液开始发烫，印记隐隐发亮。

他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视线正在注视着这个房间。

“兄长。”一道声音从身边传来。

陈岁寻声看去，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瘦削，穿着普通的练功服。刚开始他看起来很普通，但额头上有着若隐若现的水波纹印记。

“你是不是和林伯伯学过武？“少年问道。

“嗯。“陈岁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能感觉到那个少年的目光。对方的额头上浮动着淡淡的纹路，像是鱼鳃一般的东西。

“林伯伯......“少年低声说，“我从小就和他学武。”

陈岁注意到少年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额头的印记也在隐隐发亮。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也会用剑？”

“嗯，和师父学了两年。“少年说着，眼神忽然变得空洞，“可惜没能学会......”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少年猛地抬头，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陈岁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沈石韧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脑海：“看来他们也收到召唤了。“

但是，少年脸上却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以前我觉得修炼是一件很快乐的事。直到半年前，我发现自己的手......“

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变成了肉球模糊的形状，但却保持着完整的皮肤触感。

“变得不太一样了。“少年低声说，“我一直在努力掩饰，但最近越来越控制不住。师娘说我可能得了什么怪病......”

他的语气中带着迷茫和痛苦。

窗外又是一声闷雷，少年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

“你可能在离开的这段时间不知道，“少年语气低沉，“你在武馆的时候可是一声名动江湖的人物。”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师父说那时候谁都忌惮你三分。你说你不懂武功，可随手一挥就能破掉师父的绝技'天罡十三式'。后来你走了，师父说你受了重伤......”

说到这里，少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讽：“呵，可笑。那时谁能相信，高高在上的天才，也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他的话音未落，额头上的水波纹印记突然扩大。原本清澈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薄膜。

但少年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继续说道：“我记得你走的那天晚上，月亮特别亮。林师父......算了，不说这些了。”

那一刻，陈岁仿佛回到了过去。

武馆门前总是围着一大群孩子，他们追逐嬉戏，欢呼雀跃。

而他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手持长剑，一身白衣，在阳光下翩然起舞。

那些孩子们追在他身后喊着“陈哥哥“，叽叽喳喳的笑声至今回荡在耳边。

每次比赛，他都是第一名。林伯伯的弟子们功夫再好，也敌不过他信手拈来的剑招。

谁能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你们关系很好？”陈岁在旁边问道。

“是的，“少年点点头，眼神忽然变得迷离，“那时候他经常给我们讲剑法。虽然我们都学过，但还是爱听他讲。他说剑不在快，在意在自己的心中......”

外面的雷声更大了，似乎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叫徐风。“少年低声说道，嘴角带着怀念的笑容，“那时我们都叫你'剑仙转世'嘞！”

他抬头看着陈岁：“我记得你总说，练习不是为了强弱，而是为了明辨是非。后来你教过我们一段剑谱，说是'明月清风，流水飞花'......”

说着说着，徐风的眼神忽然恍惚，额头的印记开始发出微光。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对不起，我又开始说胡话了。”

窗外的雷声轰鸣，一阵花香味飘进来。徐风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今天的味道......和以前的不一样。”

他伸出手臂，手套滑落，露出了覆盖着脓包的手掌：“我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也能和陈哥哥一样，没想到......”

话未说完，他就捂着头蹲下了身子，发出痛苦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