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燃烧

威尼斯王国北部出发，至魔法师联盟都市'凡森特特莉莉娅'，需要经过南部大裂谷。

被称为“大地伤痕”的险峻之地，横亘于大陆的南端，宛如一道被神明用巨斧劈开的深渊。

裂谷两侧的峭壁高耸入云，岩壁呈现出暗红色，仿佛被无数岁月的风霜与战火染上了血色。

一只巨大的白鸟展开双翼，羽毛洁白如雪，每一根羽毛边缘都闪烁着微弱的银光。

它的臂展足有六米多宽，翅膀扇动时带起的风压足以让地面的树木弯腰，沙石飞扬。

这只名为“大白”的巨鸟是茶会成员之一——永恒的黑丝蔷薇维诺妮卡的坐骑，也是她最忠实的伙伴。

“停下，大白。”

维诺妮卡俯身贴近大白的脖颈。

“咕~”大白缓缓降落，巨大的翅膀掀起一阵尘土。

维诺妮卡轻盈地跳下鸟背，脚底传来沙砾摩擦的细碎声响。

她拍了拍大白的脖颈，低声说道：

“在这里等我。”

大白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仿佛在回应她的命令，

安静地伏下身子，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站在平原中央，维诺妮卡用蕾丝手套包裹着纤细手指，捡起一块能量矿石。

能量矿石外观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危险的美感，原本晶莹剔透的矿石表面布满了暗紫色的纹路，这些纹路如同血管般蜿蜒交错，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动。

纹路中不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矿石的整体颜色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

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这雾气似乎具有腐蚀性，周围的空气都因此变得扭曲，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嘶嘶”声，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吞噬着周围的生命力。

矿石的形状也变得不规则，边缘处布满了尖锐的棱角，像是被强行扭曲了原本的结构。

有些矿石表面甚至出现了裂痕，裂痕中渗出一种粘稠的暗紫色液体，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和腐烂的气息。

这些液体滴落在地面上时，会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缕缕青烟。

“这是……”右眼保留精灵特有的翠绿色，维诺妮卡喃喃道：“被侵蚀的痕迹，比上一次来得更快……”

维诺妮卡站在被侵蚀的矿脉前，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土地。

矿脉蜿蜒如一条沉睡的巨蛇，暗紫色的纹路在矿石表面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腐烂的气息，令人窒息。

周围的植被早已枯萎，只剩下焦黑的树干和干裂的土地，仿佛这片区域被时间遗忘，只剩下无尽的腐朽。

“大白，退后。”她轻声说道，身后的巨型白鸟低鸣一声，展开双翼缓缓后退，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维诺妮卡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古老的怀表，表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这是她与时间契约的象征，也是她对抗侵蚀的武器。

她将怀表高高举起，表盘上的光芒骤然增强，化作一道耀眼的光柱。

光柱中，无数时间线的碎片如雪花般飘落，每一片碎片都映照着不同的可能性——

“以时间之名，净化！”维诺妮卡的声音在空旷的矿脉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与怀表的光柱融为一体。

光芒所到之处，暗紫色的纹路开始消退，像是被火焰灼烧的污垢，发出“嘶嘶”的声响。

矿石表面的黑色雾气被驱散，露出原本晶莹剔透的质地。

当最后一丝侵蚀被净化时，维诺妮卡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倒下。

额头上布满冷汗，但她依旧强撑着站直身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结束了……”她低声说道，怀表的光芒渐渐消散，重新回到她的掌心。

大白走上前，用温暖的羽毛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

“哈……哈……”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背脊，那里有一道淡淡的伤痕，是时间侵蚀的痕迹，每次使用时间能力，都会加速「星脉结晶」的侵蚀。

不多久，维诺妮卡苍白的脸色好转了些。

古老怀表的指针开始逆方向旋转，维诺妮卡看向勇者联军远征的方向。

勇者联军与魔王军的对峙，早已在她的感知中无数次上演。

每一次，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她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早已注定。

而她，作为时间的观测者，亦见证无数次相同的结局。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次，必须要在它们来之前找到黄金乡，”她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李维，命运的车轮，要开始转动了哦。”

……

‘那场爆炸的能量远远超出了A+级魔法的上限，如今回想起来，对于我而言依然还是一场噩梦。’

‘每当夜深人静，我仍会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衣衫，仿佛那场灾难的余波依旧在耳边回荡。’

‘与我同一批进入勇者联军的伙伴，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半数因为扩散开来的爆炸能量而被炸成了碎片，连渣都没有留下。’

‘他们的身影、笑声，仿佛还在眼前，却已化为虚无。’

‘我之所以能从那场爆炸中存活下来，也是因为当时我正处于帐篷的角落，离爆炸点最远。’

‘即便如此，爆炸的冲击波依然将我掀飞，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要散架。’

‘然而，比起那些瞬间消失的同伴，我已是幸运至极。’

‘对了，除了我之外，我似乎看到了有人以身护住了一名白头发的小女孩。’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那白头发的小鬼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双元素精通，甚至比当时的我，在魔法上的造诣还要更高。’

‘如果没有她的同伴护住她的话，想必也没法从那场爆炸中存活下来吧。’

----摘选自艾德兰王国宫廷大法师的自传《我的奋斗》第87页。

勇者联军战场第一线。

四周一片荒芜，爆炸的中心点出现了一个深约七八米、半径十多米的大坑。

烟尘弥漫，空气中充斥着焦糊与血腥的气味。

莉斯提亚抱着薇薇安从大坑的边缘爬了出来，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怀中的人儿已是奄奄一息。

四周遍布着人类痛苦的呻吟，还有更多的法师则永远葬身在了深坑中，他们的尸体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薇薇安，薇薇安！”

莉斯提亚搂着奄奄一息的薇薇安，让她靠在自己膝盖上，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连贯，

“等着，我这就去找特蕾莎来给你治疗！”

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心中充满了绝望与自责。

然而薇薇安用微弱的力气拉住了她，阻止了她的动作。

“莉斯……提亚……”薇薇安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的手按住腹部的伤口，尽量不让血流出。

然而方才爆炸的威力实在太大，以至于薇薇安右边腹部都被炸没了一部分，连带着脏器。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越来越微弱。

“你不要说话，我这就去找特蕾莎！”莉斯提亚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莉斯……提亚，能够……保护你……真是……太好了……”

薇薇安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王国里……只有……茶会的大家……不会以……那种眼光……看待我们这些……孤儿院……的孩子……”

“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大家……想要守护……每一位同伴……”

“你不要再说了，薇薇安！”莉丝提亚语气中充满了请求。

“莉丝提亚……我……想……睡一会儿……好困……”

“你不许睡，薇薇安，不许睡！”

“好的……我不睡……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谢谢……你……”

薇薇安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薇薇安的手垂了下去，眼神逐渐变成失去光泽般的灰白。

“薇薇安、薇薇安！！！”莉斯提亚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

她紧紧抱住薇薇安的身体，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喉咙中发出无声的嘶吼。

一片混乱中，约书亚从那边跑了过来。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疲惫，显然也经历了那场爆炸的洗礼。

“莉斯提亚，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魔族的突袭队从后方赶过来了，我们得……”约书亚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显然也看见了莉斯提亚怀中的薇薇安，瞳孔睁大，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是【茶会】中首次有队员伤亡，虽说是为了人类的荣耀而奉献，但……约书亚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莉丝提亚怒吼道：

“特蕾莎呢，特蕾莎在哪儿！？”

约书亚用衣服包扎住薇薇安的伤口，然而血依然止不住的向外流，他将手放在薇薇安的鼻尖，感受着已然停止的呼吸……

“莉丝提亚，薇薇安她已经……”

“不要，薇薇安还没有死，只要特蕾莎用圣迹就还有救！”

“我这就去找特蕾莎！”约书亚翻身跑了出去。

看着怀抱中的茶会同伴，莉斯提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我们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莉丝提亚迷茫道。

“奉黑骑士布轮切尔德大人之命，冲锋！！！！”不远处，魔王军骑兵小队长高声呼喊，声音中充满了杀意与狂热。

在那场爆炸中尚未失去性命的法师们，很快将也注意到了这只骑兵部队，纷纷转头准备集火他们。

然而，也正在此刻，从残骸边缘赫然冲出了一名带着死神面具的骑士。

全身上下，包括重装的马匹之内，笼罩在黑色的雾霭之中，任由各种法术袭来，迎面扑上。

“轰！！！”如烟花般明亮的魔法聚集爆炸之后，从雾霾中冲出的黑骑士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金色光芒，整个人仿佛天神下凡般威严而神圣！

“为什么？为什么魔法没有效果！？”一名法师惊恐地喊道，声音中充满绝望。

“怎么会？！这不可能！”另一名法师也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魔鬼，不，那是真正的死神！”有人崩溃地大喊，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黑骑士冲入了法师的阵营中，长枪划过，顷刻之间便有数名高级法师被了解性命。

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死神收割生命般无情。

“黑骑士，布轮切尔德，魔王三大将领之一，持有免疫魔法的特级遗物，黑皇帝之权杖……”领头的魔法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没想到布轮切尔德会在联军后方出现，这无疑是对他们最致命的打击。

黑骑士开路，骑兵们冲进法师阵营。

三米之外，法术占优，三米之内，便是近身屠杀。

爆炸中存活的法师都是精锐，距离太近，使用高强度范围魔法又容易误伤队友，两方面因素叠加之下，平日里主宰战场的法师们反而放不开手脚。

反观黑骑士军一边，却能在这种情况下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

几名冲进来的魔族骑士发现了莉斯提亚，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

“这边还有，别让他们逃了！！”魔族骑士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杀意。

几乎在同一瞬间，冰凉的预感，在喊话的魔族骑士的后颈处直传而上。

前去找特蕾莎的约书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返了回来。

目光之中，约书亚的身体在半空中旋转，双手、双脚、长剑、顺着自然的下落，从魔族骑士的两名同伴颈部拉出宛如清泉一般的玫瑰花枝液。

随后，约书亚的双腿又缠绕上了另一名骑士的手臂。

旋转没有停下，魔族骑士那上百公斤的身体随着约书亚钳在他手臂上的力道，整个人飞了起来。

右臂在半空中被扭成了麻花，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没有给魔族骑士反应的机会，约书亚的长剑，精准地刺穿了魔族骑士的心脏！

约书亚向四周望去，城堡大门敞开，魔王军派出三股兵力，与绕后的黑骑士军一起，将勇者联军的阵型切开了四个口子。

到处都是联军的哀嚎声，到处都是鲜红色的血液。

“撤退，全军撤退！！”

就在此刻，勇者联军最高指挥官吹响撤退号角。

号角声宣告战斗失败，预示着勇者联军与魔族的攻城战，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

“莉斯提亚，要撤退了，撤退才能保住希望！”

混乱之中，约书亚拐来一匹马，拉着莉斯提亚向后撤离。

“杀，一个都不放过！”

想要去和特蕾莎汇合就必须甩掉追兵。

这匹马载了三个人，尽管莉丝提亚和薇薇安很轻，以目前的速度也很快会被追上。

莉斯提亚抱着‘尚不知生死’的薇薇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愤怒。

一左一右，两枚白色的纹章突然在她手背浮现。

莫大的魔力遍布了莉斯提亚的全身，她的头发由银白变成了耀眼的玫红。

眼神死死勾住几十米外的黑骑士，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仇恨都倾注在这一击之中。

“以卡隆与科迪莉亚之名，热情的火炎精灵，请借于我你的力量，在精灵的命令下化为无坚不摧的爆炎，红莲之妖精、吐呐炎之气息、焚毁众敌之躯体！凝结在我手中的炎之精灵，随我号令，划出惩罚罪恶的烈焰!!!!”

“藏于地底万丈深渊的炽烈之火，焚烧我的敌人！红莲狱火！！！！！”

升腾的火元素改变了周围的温度，清冷的三月，靠近大陆北方的此地本是寒冷一片，然而此刻却仿佛置身于炽热的熔炉之中。

布轮切尔德骑在马上，死神面具下的额头，却赫然冒出了密集的汗珠。

他沉默地望着那个被同伴背着走的小女孩的指尖，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宛如太阳一般的灼热！

魔族骑兵队长立刻感觉到了不对，连忙高声喊道：

“敌袭，架起护盾！！！”

然而，他的声音还未落下，炽烈的火焰已如狂龙般席卷而来，将一切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