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发霉的刑具

许显纯忙陪笑道：“大人说得对。像这种小角色关在咱们诏狱，也太丢人了。那大人把他领出去吧，发到大理寺也罢。”

赵羽飞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许大人说的对，咱们就把他放出去吧。”

把个李伯清激动的，一个劲跪在地上磕头。

他原本以为千刀万剐是跑不掉的，看到连许显纯都对这个百户毕恭毕敬，知道是个大贵人，于是对着赵羽飞就喊冤求救命。

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无非是溺水之人，看到稻草也要抓一把，谁知道祖坟冒青烟了，赵羽飞嘻嘻哈哈，竟然真的把他放了！

~.~

离开诏狱天牢，来到外面的天井，赵羽飞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无比。

诏狱内部的血腥气很压抑，那种气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就算不上刑罚，一般人在里边，也挺不了多久，非死即疯。

试问每天看到周边的狱友，都是这种刑罚，“人手足咸钉门板上，取沥青浇其遍体，用椎敲之，未几，举体皆脱，其皮壳俨若一人”。

嘿嘿，每天都看狱友，受这个金蝉脱壳--不对，是“黑人脱壳”的罪。

试问谁能遭得住？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万历神宗年间，临江知府钱若赓被投入诏狱，关了足足三十七年！

虽然只剩半条命了，但一直就是没死！他儿子上书万历皇帝苦苦哀求，终于不知道是孝心打动了神宗皇帝，还是万历也佩服这个在诏狱里蹲了三十七年大牢的钱若庚府生命力实在是太顽强，终于下旨把他放了。

在诏狱里挺了三十七年不死，这个记录非但空前，恐怕也是绝后了。

中国历史太长，人物更是灿若群星数不胜数，名字能进史书的并不多。

这位钱若赓为大家熟知的事，就上过两次史书。

还一次是他进诏狱前，还在当临江知府的时候，有个农民进城卖鹅，被客店主人诬陷，说鹅是他店里养的。

钱若赓命人当场把鹅杀死，鹅肚子的屎是绿色的，因此判定是农民的鹅，理由是乡人鹅食草，粪青，店鹅食谷粟，粪黄。

店主也只能灰溜溜地服罪了。

赵羽飞无法想象这个钱知府，到底是怎么在诏狱这种地方，活活熬了三十七年……

一声叹息。

~.~

赵羽飞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李伯清，见他身穿囚服满脸喜色，但并没有什么异常，心想这老家伙的心理素质倒是极强，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魂飞魄散了。

至于东林七君子和熊廷弼，倒不用考虑那么长远，按照原先的历史，他们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迎来或砍头，或“土袋压身而亡”的既定结局了。

赵羽飞皱皱眉，心想得加快营救速度了。

赵羽飞他这次来诏狱，除了看看东林七君子和熊廷弼的身体状况，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在这儿弄点儿其他的青霉菌株。

于是对许显纯道：“许大人，诏狱里刑具频繁使用，什么夹棍啊、梃杖啊这些东西，有损坏的吗？”

许显纯一愣，心想这位赵大人思维也太跳脱了吧，怎么突然就问起废旧的刑具？难道是来这核查我们诏狱拨款是否有人贪墨？可是这些刑具又能值几个钱？

他想不通赵羽飞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也不敢耽搁，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赵大人的话，咱们东厂诏狱是每隔一年清理一批用旧的刑具。清理之后，都放在杂物处。”

“带我去看看。”赵羽飞很是高兴。

许显纯领着赵羽飞来到了杂物处。

说是杂物处，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占地还不小，整整半个院子。

地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废弃刑具，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赵羽飞背着手打量着这些刑具，他看到断掉的夹棍、开裂的木枷上陈旧的血迹斑斑，不少已经滋长了青色的霉菌，十分满意。

“挺好，挺好。”赵羽飞不住地点头。

许显纯在一旁完全摸不透这位钦差大臣的心思。为什么看着废弃的刑具，他眉开眼笑，还一个劲儿说“挺好”？

不管了，反正钦差大人高兴，那总不是什么坏事。

“嗯，你把这些刑具中有青霉的、发了霉的全都给我仔细地包裹起来，送到军户坊。记住了，就原样送，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什么清洗的。记住了没有？”

许显纯这会儿更懵逼了。这位钦差大人不按牌理出牌啊，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可是难道不听他的？那就是抗旨，因为人家现在代表的是天启皇帝的意志。

许显纯恭声道：“下官记住了，下官绝对不会自作主张，就将这些刑具原样包裹起来，派人送到军户坊。”

“嗯。”赵羽飞很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要知道这件事可是关系到奉圣夫人治病的头等大事。”

许显纯完全不理解废弃刑具跟奉圣夫人的病有什么关系。

他当然知道现在对于天启皇帝和九千岁来说，奉圣夫人的病情是最重要的事。

事实上，这件事跟他许显纯也是有极大关系的。

如果奉圣夫人死了，九千岁在朝中就少了一个极其强有力的奥援，而他作为魏忠贤的二儿子，实力也会大大受损。

他已经知道赵羽飞在天启皇帝面前，揽下了救治奉圣夫人这桩天大的难事，但完全猜不透赵羽飞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只要是赵羽飞想做的事情，哪怕再难一万倍，再稀奇古怪一万倍，也得不折不扣地执行。

当即躬身行礼：“赵大人请放心，下官绝不敢有任何怠慢。”

他作为赵羽飞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口称“下官”，却没有任何障碍，说得理直气壮。

~.~

要说这钦差大臣的威严可真不是盖的。

赵羽飞带着范坚、徐小力、李定国还有刚收的李伯清，前脚回到了军户坊，后脚诏狱那边发霉的刑具都已经用大车送到了。

为首的番子恭恭敬敬地道：“许大人吩咐了，全都是原样包裹的，一点都没变。”

赵羽飞掀开马车上的篷布，看到废弃刑具上茁壮生长的青霉，心中十分的高兴。

范坚和徐小力两个都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