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不相干的人，请出去吧！

赵羽飞正胡思乱想呢，旁边一位名医已经实在忍不住了，摇头顿足道:“糊涂啊糊涂!高三富早年也是跟我等齐名的神医，后来走上了邪路，到头来传给你的也都是这些奇淫技巧，毫无用处，真是害人性命啊!”

“奉圣夫人如此虚弱，你还要来一坛烈酒！一坛子喝下去，便是好人也醉死了，何况奉圣夫人病得如此之重!”

赵羽飞心想，这个名医他就是个傻缺，还以为高若芷来要烈酒是用来喝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要么集中在奉圣夫人身上，要么看着高若芷或其他名医。

唯一留神赵羽飞神情变化的只有朱由校一人。

他见高若芷说完后，赵羽飞脸上微微有赞同的神色。而这个老名医反驳后，赵羽飞显然是满心的不同意。

天启皇帝凑近赵羽飞，道：“赵卿家有什么看法吗？”

赵羽飞走出一步，对名医道:“你既不同意高姑娘的说法，那你以为这病是如何?”

那名医上下打量赵羽飞一眼，见他不过是个年轻的，面露不屑之色，道:“这位百户，老朽观奉圣夫人病情，既然从昨夜起便有外感发热之症，今晨就如此之重，显系受六淫之邪或重温热抑毒之气，导致营卫失和——”

“脏腑失调。因此，才有恶寒面赤之征。当服用疏风解表之剂，如大青龙汤？”

那名医一愣，半天才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颇明医理之道，不错，正当用疏风解表之剂，大青龙汤……不错，大青龙汤！”

旁边一个名医脸上明显露出不同意的神色，但他看赵羽飞虽然是百户，皇帝却对他颇为看重，也就没敢说出来。

赵羽飞注意到那个名医脸上的表情，转过去对那人问道：“你大概是想说，在下的诊断大谬不然吧？奉圣夫人虽是外感伤寒，但实为热病。《黄帝内经》、《难经》上都说的清清楚楚了。”

“奉圣夫人所患必为热病。当以知母为君、生地丹皮为臣，佐以生石膏、柴胡茯苓之类?”

那个名医大惊失色，半天才道：“不错，这位百户，你既然如此深明医理，刚才为何又胡言乱语？”

第一个说大青龙汤的名医，重重哼了一声，显然绝对不同意，但也十分惊讶，没想到赵羽飞能又说出一条医理，而且还很像那么回事。

不只是他，在场的几个老名医，全都是一脸大惑不解，不知道赵羽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若芷倒没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目光注视着赵羽飞，颇感兴趣的样子。

朱由校和魏忠贤的脸上，则罩上了一层黑气。

赵羽飞所说的，不过就是刚才杨、李两个院判，争执不下的原话。

很显然，这两位京城名医，所提出的治疗方案，跟杨李两人，不能说似曾相识，只能说一模一样。

朱由校颓然的叹了口气，既然这些京城名医跟御医的看法一样，那再往下追问，也没意义，实际上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犹豫了一瞬，朱由校又把眼光投向了赵羽飞，满脸乞求的神色，似乎在说“赵卿家，你能替朕做个决断吗?”

赵羽飞心想，眼前这京城五大名医，再加上外面跪着的一排御医里，他唯一信任的还真的只有这个高姑娘。

最起码，高姑娘的医学水平不提，至少知道点护理常识，她知道要开窗通风，要用酒精物理降温，还知道把不相干的人都轰出去，别跟菜市场似的，房子里围一圈。

赵羽飞没有直接回答朱由校，而是将眼光投在了高若芷的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朱由校跟他心有灵犀，见赵羽飞认可高若芷，再看一眼床上的客氏已经是病入膏肓，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全部按照高姑娘的吩咐办！”

皇帝一声令下，原本垂手肃立，泥塑木雕一样的太监宫女忽然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全都麻利地动了起来。

开窗的开窗，撤帷幕的撤帷幕。更是四个太监一组，将沉重的铜香炉全都搬了出去。

阳光从窗栏中射进了寝宫内，忽然之间感觉了一丝暖意。

此时，又有几个小太监搬了一坛子烈酒，走进宫里，轻手轻脚，放在了病床旁的木架子上，又在旁边堆放了十条雪白柔软的毛巾。

高若芷取过一条毛巾，在酒坛子里浸透了，双手绞干毛巾，细心地平摊在客氏烧得发红的额头上。

许是酒精蒸发带来的清凉触感，一直像死人一样双眼紧闭的奉圣夫人竟然发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呻吟。

朱由校和魏忠贤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此时，高若芷才转过身，用小臂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环顾室内诧异地道:“我不是说了，不相干的人都请出去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黄鹂婉转。只是言辞本身却是冷冰冰的。

太监宫女们是最自觉的，知道自己必定属于不相干的人，麻溜地转身鱼贯而出。

还站在屋里的京城四大名医，就没有这样的自觉性，一个个傻愣愣地站着。

高若芷蹙起好看的小眉毛，对四大名医道:“你们四个也是不相干的人，怎地不出去?”

不等京城四大名医有任何反应，高若芷招呼两个正要出宫的宫女道:“你们两个留下来，你们两个是有用的，可以帮我帮病人翻身。”

四大名医中为首的一个听了这话，更生气了。见高若芷把他们当不存在一样，甚至还说那两个宫女是有用的，什么意思?还不是说我们四个是没用的吗?当下气得面皮子胀红，道:“什么病人?放肆!那是奉圣夫人!”

高若芷道:“我既是大夫，在我面前，所有的人那都是病人。奉圣夫人也好，街边乞丐也好，都是一样，都只是病人罢了。”

那名医几乎咆哮起来:“竟将奉圣夫人如此尊贵的人物跟街边乞丐对比，你丧心病狂，无君无父!”

高若芷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们怎么还不出去?我刚不已经说了吗?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吧。”

这四大名医绝对想不到自己在高若芷眼中是不相干的人，正要咆哮，只听魏忠贤低沉地说了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