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在这个男人的话语声中全都投向了我。其中反应最大的还是和我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的凌丽,她直接原地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那个高大男子身旁,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感到莫名好笑,发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声,“呵呵...有没有搞错?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因为凶手就是你呀,高帅。”
“我?你说我是凶手?”
“没错。”
“搞清楚状况,死的那老头是我亲叔叔!”
“你杀人了,这就是事实。”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杀人!”
“只有你有理由去做出那些多此一举的举动,让其余人误认为凶杀案是发生在太阳升起之前,也就是在7点之前。因为你是在7点后离开过卧室,你才想到那些可笑的把戏。”
“你没有证据,你全都是在胡说八道!”
“事实上证据就摆在眼前。洪世贤。”
“怎么了?叫我干嘛?”
“你今天早上不是把高帅堵在卫生间里了吗?”杰克问。
“对啊,怎么了?我当时想拉屎,他在卫生间里剪胡子。”
“他真的是用剪刀在剪胡子吗?”
“我哪知道,我又没看到,我就看他的手里拿到剪刀了。”
“能解释一下吗?高帅,为什么拿剪刀去修理胡子?”
“我、我没带剃须刀!”
“只要去你卧室中检查一下你的行李,就可以确定你是否在撒谎。”
“我、我可能带了!但我没找到。”
“没找到是吧?你拿那把剪子进卫生间可不是为了剪胡子,而是为了必须处理掉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躲在这男人身后的凌丽好奇的问。
“死者身上的衣物啊。”
“哦,对了,先生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高帅给藏到哪里去了。这么说是被他带进了卫生间里?”
“没错,我想他是把那些衣服剪成碎布条,然后塞进卫生间的地漏里。洪世贤,你可以去楼上卫生间确认一下。高帅应该还没有彻底处理干净。”
“好的!我知道了。”洪世贤立刻快步跑过客厅,沿着楼梯噔噔噔的爬上了二楼。
此时此刻,我只感到遍体生寒。我没想到这个被我亲手带回来的男人,竟然会看穿我做的所有努力。早上发生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我起床去上卫生间,在路过书房门口时,从打开的门缝里我看到了那个独自站在屋内的苍老身影。他背对着我,并没有注意到我就站在门外。
如果高胜没有自言自语,而是把那些话放在心里,或许我就不会冲进屋内,拿起书桌上的那把裁纸刀捅进他的心脏里。但他说了,我听到了,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
“一分钱都不能留给那个小傻子,他们父子俩都别想从我这里要到钱!”
我瞬间失去理智,冲进了屋内。等我回过神来时,那老头已经死在书房内的窗台旁。
“可他为什么要把先生的衣物脱下来后藏起来呢?没这个必要吧?”凌丽问。
“因为这是他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前提条件。只有让所有人都相信那位老先生死时,书房的窗台上没有水、窗户还没化霜,他才会被排除作案嫌疑。而那位老者身上的衣物就会成为反驳这种设想的关键证据。
“考虑一下那位死者的姿势,他死在窗台前,很可能在他遇袭的过程中,身上的衣物沾到过窗台上的水。而这些由窗户上的冰化霜而成的水的成分,与这栋别墅内唯一可以使用的纯净水的成分并不一致。
“只要警方拿到死者衣物去进行化验,就一定会注意到水质的不同。在凶手制造的假象中,那位老者在遇袭身亡时窗台上是没有水,迫不得已拧开了一瓶水,只为了在墙上留下印记,因此死者衣物的背部是不会沾到水的,最多也是被纯净水弄湿。”
“也对啊。”张秘书问,“为了制造高先生在墙上留下死亡信息的假象,高帅只能让先生面冲着墙。”
“没错,因此一旦在死者衣物的不可能被水溅到的部位发现有化霜的水,就可以证明死者在遇袭时,窗台上已有化霜的水,这就让凶手本人也被囊括在了案发时间段内。而且凶手也无法确定死者身上的衣物是否有沾染到自己的指纹或唾液等痕迹,最简单的方式还是将衣物脱下,先藏起来,等待机会销毁。
“这一天刚好你们四个都一直待在一起,没能让高帅找到销毁死者身上衣物的机会,洪世贤应该可以在楼上卫生间的地漏中有所发现。”
就像是为了回应这个男人的话,洪世贤的喊声从头顶上传来,伴随着楼梯方向传来的脚步声。这个庞大身影重新回到一楼。洪世贤的手中拎着一条碎布,上面沾满血迹。
“还真的有!就在卫生间的地漏里!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都看到了吗?”他兴奋的脸蛋子上满是油光。
“用脑子想出来。高帅,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默然注视着那个比我高大许多、年轻许多、也英俊许多的男人。出乎我自己预料的是,我曾无比恐惧这一刻的到来,但真到了此时,我却没有太多感受。甚至想要长出一口气。
没去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我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可能是一名医生。”
“我说了我是一名私家侦探。”
“我不信。”
“随你便。”名叫杰克的男子耸耸肩。我注意到他紧贴在护缝旁的手正在悄悄打着手势,让其他人都远离我。我只是冷冷一笑,然后就转身向着一扇门跑去。
凌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我听到她的尖叫声在身后传来:“洪世贤!拦住他!别让他跑进地下室!”
可离我最近的洪世贤却是直接跑上楼梯,躲到了这栋别墅的二层。我就知道这个废物根本就没有蛋!
毫无阻拦的,我冲到了那扇没有任何标识的、涂着白色油漆的木门前,一把拉开,我跌跌撞撞的冲下一道楼梯。
我甚至都顾不上开灯,一路跑下去。这是这栋别墅的地下区域,从楼梯下来就是间摆放着数个置物架的储藏室。架子上的东西繁多,但没有多少用的上的。为数不多的物资全都被搬到了楼上,剩下的全是些破烂。
我径直穿过储藏室,从门框走进一条狭窄走廊,在走廊尽头是一扇传出嗡嗡声的铁门。那就是我的归宿。
几步冲过走廊,踹开面前的铁门,我把门牢牢关上,滑上了门栓,把那几个追过来的人挡在门外的走廊里。
无视那些人拼命砸门叫喊的声音,我回身望着这间拥挤逼仄的封闭房间。屋内摆放着各种设备机械,用于整栋别墅的正常运转,屋内的电力和暖气全都是这间设备间的机械源源不断的产出,通过管道线路疏通到这栋别墅的各处位置。
这里就将成为我的葬身之处。
无所谓了,反正等来了救援,我也会被抓起来。莫不如大家一起死!
我转头看向用于供暖的那个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上的金属储气罐。那里存放的天然气已经所剩无几。但也足够让这栋房子和那些人死在这里。
你们就都给我陪葬吧!
我迈步向着储气罐的阀门走去,只要把阀门打开,一遇见明火,整栋房子都会在剧烈的爆炸和火焰中被吞噬殆尽。
这种死法应该不赖吧?粉身碎骨也就不会感到痛苦。
我向着阀门走去,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是那样遥不可及。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在剧烈摇晃。
这是怎么了?是储气罐已经泄露了吗?为什么我感觉这么头晕目眩?下一秒钟,我感到整个世界像我猛的砸来。
在意识消散前,我才隐隐察觉到不是世界砸向了我,而是我砸向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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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别拍了,去找工具来把这门直接卸了。”
“什么情况啊?他怎么突然就昏倒了?”凌丽惊魂未定的看向身后的高大男子。
“看来安眠药总算是发挥作用了。我给他的那杯咖啡里加了颗安眠药。明知道他是杀人凶手,我怎么可能不事先留后手呢?”
“哈哈,这白痴!还挺疯的!”叫肉丝的年轻姑娘说,“竟然想让咱们一块死!他刚才的举动是想引爆这栋别墅里的天然气吧?”
“谁知道呢?反正他口袋里可是没有打火机的哦。”那个化名叫杰克的男子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打火机。
“怎么在你手里?算了,不重要。”凌丽感激的说,“两位真是我的恩人啊,能问一下你们叫什么吗?”
“真名?我叫张芷晴,”那个漂亮姑娘大大方方的说,“他是我男友黄粱,我们是麻烦的见证者,也是麻烦的解决者。你也可以称呼他另一个外号。”
“什么?”
漂亮姑娘笑着回答:“流浪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