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自古以来

袅袅的雾气从碗中升起。

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摆在了刘云三人面前。

此时的三人正各自捧着一碗姜汤在喝着，本来魏忠贤是死活不敢坐下的，还是刘云发话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做了半边屁股。

老者笑着端上来一盆白面馒头，一碟醬咸菜摆在了刘云等人桌前，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各位贵人不好意思，小老儿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只能拿这个招待你们了，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刘云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扶住老者的胳膊让其在一旁坐下，笑着道：

“老丈这说的哪里话，我等是客，自然是主人家给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哪里有挑菜好坏的。

况且，这上来的可是白面馒头，这哪里差了？对不对？哈哈哈……”

刘云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一旁的孔青和魏忠贤也都露出了笑容。

确实，对于百姓们来说，能给客人上白面馒头这可是顶好的招待了，是除了上肉之外的最高礼仪。

这可是细粮，一般的农户可都舍不得吃。

老者却笑着摇了摇头：“贵人说笑了，靠辽王殿下保佑，咱辽东城的百姓如今哪个家里没有白面馒头吃？

这可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若是在半年前，这确实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全靠辽王殿下照顾了！

也是这几天下雨，小老儿没有出门去城里，家里实在没有东西，不然定然不会招待的如此简陋，诸位贵客不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

刘云连连摆手，随即向老者问道：

“老丈最近生活如何？可有遇到什么难处？觉得如今的辽东城又如何？”

老者闻言，脸上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道：

“现在生活好阿！可比以前好的多了。

不瞒贵人，老朽不是辽东城本地人，是入冬前逃难来的辽东。

家里遭了兵灾，蛮子刚刚抢过，没多久县衙里的守军又说朝廷征粮又来家里把仅剩的种粮都给抢了。

如此一来，没了种粮，要是继续待在老家那就没了活路，老朽便只能当了流民，后来跟着队伍就来到了辽东。

恰逢殿下分田，小老儿孑然一身，就有一把子力气，分了十亩地，先是靠着做工挖矿攒了点口粮便回来乘着入冬前用王府发的种子把冬麦给种上了。

再然后便靠着做工过活，所幸城里的活计不少，也是不愁吃喝，田里也没落下就这样入了冬。

后来衙门那边看老朽孤身一人可怜，又给老朽发了救济粮。

如今老朽可也不缺吃的。

老朽这时赶上了好地方阿！辽东城好！辽东城的官老爷也好，王爷爷好！

这要是在其他地方，光是当地那些狗官的压迫就能让人活不下去。

哪里还有老朽如今的好日子过。”

老者说着说着，脸上充满了庆幸。

刘云听的连连点头，连这老者孤身一人都没饿着，这说明了辽东城县衙的工作做的到位，他看向孔青的眼神也不由满意了起来。

随即刘云又问道：

“那老丈看今年收成如何，可够养活自己？”

提到这个，老丈顿时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眉毛都险些飞了起来，高兴道：

“收成？这还用说？

贵客你看这外面的雨，老话说的好春雨贵如油，有了这雨，这收成能不好吗？

您瞧瞧刚才那地里的苗，根根都长的精神的很！

老朽敢拿半辈子的经验保证，今年一定丰收！

至于养活自己，那哪里能够养不活啊，如今这辽东收税可是只收田税，田税也不高就四成！

剩下的全是俺们的！

那一亩地产量一二百斤，十亩就是一两千斤，收了四成还能给老朽剩个六七百斤，老朽就一个老头子，哪里能够吃的完？

不仅能够养活自己，甚至还有多嘞！

这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多美嘞！”

刘云点点头问道：“老丈，这可是四成粮食，您辛辛苦苦一年，就要被分走将近一半，您难道不觉的收地太多了吗？”

听到刘云这么一说，老者当即上下打量起了他，随即摇摇头道：

“贵人，老夫见你穿的富贵，定然是这城中的有钱人家，见识也定然是要比老朽要多的，你怎么能那么不晓事呢？”

刘云顿时愕然，一脸惊讶的指着自己道：

“我不晓事？”

老者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道：“贵人，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耕的这田本来就是衙门分给我们的，那衙门收税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况且在辽王的恩泽下，俺们辽东的税交的可不多。

你知道以前在俺们老家那嘎达一年要交多少税吗？

除了每年五成的田税外，还有人头税、赋税、种子税、用水税、甚至县令要是混蛋一点，他过个生辰还要收我们生辰税！

这一年下来，种的一百斤粮食，俺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最后自己能剩下三五斤就不得了了。

最后还是要自己去山里找吃的，下水捞鱼吃，这样一家人才能勉强活下来。

您对比对比，俺们现在只要交四成税，其他的就全都是俺们自己的，这样您还觉得多吗？

人啊，不能不知足！

这已经是辽王殿下的恩典了！

再者说了，这税辽王收上去那也不是给他自己花了。”

刘云闻言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好奇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正常的百姓们想的不都是朝廷收税就是那些当官的要享受才对吗？

于是便问道：“老丈此话何解？”

老者顿时一脸得意道：

“贵人，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小老儿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小老儿不傻，有些事看都能看得出来。

以前俺们在其他地方的时候，那被朝廷收上去的税，绝大多数都应该是被那些当官的给花了。

相当于俺们在供养他们。

但是辽东城可不一样。

您见过咱辽东城的军队没有？”

刘云好笑的点点头回答道：“自是见到过的。”

老者便继续道：“那您觉得俺们辽东城的军队跟其他地方的朝廷军队有啥区别不？”

“有何区别？”刘云好奇问道。

“那自然是有的！”

老者自豪的继续道：

“那其他地方的军队一看就是朝廷没给银子！

您瞧瞧那些当兵的个个瘦不拉几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打仗个个都是软脚虾，谁也打不过，蛮子那是年年入侵，俺们这些老百姓也没好日子过。

您再看看俺们辽东城的兵，好家伙，那些小伙子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壮的胳膊能跑马，还兵甲齐备打起仗来一个个比大虫都厉害，那些蛮子在他们面前次次都被打败，根本就入侵不了辽东，俺们老百姓也有好日子过。

这就是区别！

俺们辽东的军队，王爷是真的使银子了，而朝廷的军队压根没使银子。

而俺们交的税那绝对都是被王爷拿来养兵了，不然要是人人都不交税，王爷从哪里拿银子养军队？

王爷没有厉害的军队，又如何能够保护辽东不被蛮子侵略，如果蛮子来侵略的话，那俺们种的粮食岂不是又要被抢走？

所以啊，不是俺们不愿意交税。

交税俺们是愿意交的，俺们交了税，王爷手里有银子了就能组建厉害的军队保护我们，这我们哪里会不愿意呢？

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俺们交税那就是在保护俺们自己！

可朝廷那边交的税全都被那些狗官给贪了，那些当兵的也拿不到一点。

俺们也都得不到保护，自然不愿意交，也没那个能力交，全让蛮子给抢了。

所以交税是一定要交的，俺都在想是不是交的少了？

俺也用不着那么多粮食，多交点王爷多整点厉害的当兵的，俺们才能更安全不是？”

刘云听完他的话顿时愣在了原地，原来这交税还能这么理解的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又见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

“还有那啥，俺也有小心思。

以前俺们地少，朝廷说是都被蛮子给抢了，俺就想要是王爷手底下的军队更厉害了，俺们是不是就能把那些被蛮子给抢了的地给抢回来？”

刘云疑惑道：“老丈，难不成您觉得现在的地不够用了吗？为何还惦记上被蛮子抢了的地了？”

老者却理直气壮道：“可那本来就是俺们的地啊！

老朽一个老头子了，地完全够用，但俺们不能不给后面的娃娃想想啊！

您说咱辽东城就这么大，眼下这地肯定是够种的。

可是以后呢？

以后等娃娃们生了娃娃，娃娃又生娃娃，到时候地还够种吗？

如果不够种的话，大家是不是就又要饿肚子了？

俺爷爷那时候就是刚到辽地的第一代人，据说当时也是够种的，大家粮食也都够吃，可是后来家里人越来越多了，地却越来越少了，所以渐渐地就不够吃了。

所以俺就想，要不就把咱辽东城的军队养的厉害的！

让他们去给俺们的子孙后代多弄回来点地，这样以后俺们的子孙才能有地种啊！

况且本来如今被那些蛮子占领的地方就是我们的。

我们为什么不能拿回来？

我们这只是在拿回自己的土地，这有什么错？”

听完老者的话，刘云和魏忠贤等人已经全都目瞪口呆了。

但想想好像他老人家说的也没毛病？

那地儿自古以来就是我们汉人的，我们拿回来没毛病啊！

这是收复失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