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给我一杯酒

“好了,你在门外等一下吧。”

“哦……”

梅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林雨薇,转头关上屋门。

没一会,裴玉珠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了看身旁的梅诚,露出了笑容。

“走吧小诚。”

梅诚心里咯噔一下。

很奇怪,这种笑容,与梅诚一直看到的,并不一样。

他知道林雨薇一贯以来的笑容:阳光、开朗、干净、纯洁,是不允许任何人污染的笑容。

他也知道祥子的笑容:认真、坚定,但大多数时候有点傻了吧唧,看起来憨憨的。

当然最熟悉的还是裴玉珠的笑容:野心勃勃、媚气万千,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梅诚生吞活剥,一点也出不来了。

然而,今天裴玉珠的笑容奇怪极了。那是一种与林雨薇近乎相似的笑容,就像是25岁的裴玉珠突然回到了18岁的那个夏天,连眸子里都几乎只有干净和纯粹。

梅诚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被裴玉珠拉起。

“走啦。”

“去哪?”

“酒吧!”

当梅诚还在惊讶于“原来你是这样的裴玉珠”的时候,裴玉珠却把他带来了一个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地方。

在裴玉珠把他带来的地方,并没有什么霓虹灯光、动次打次。较为舒缓的音乐中,一对对人儿挨得很近,慢慢喝着杯中琼浆。

“你好,一杯蜜多丽酸,一杯黑美人。”

“好的……女士,蜜多丽酸……”

“……朗姆、蜜多利口、柠檬汁,记起来了吗?”

“哦,哦对……”

调酒小哥低着头制作起来。

梅诚看向裴玉珠,眼神中露出一抹惊异。

“你……还会调酒?”

“我什么都会一点吧。”

裴玉珠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即轻轻歪过头,把脸撑在手上。

“你想不想知道,我还会别的什么?”

终于露馅了!

裴玉珠不再掩饰,那一抹狐媚的笑容全然发动。梅诚只觉得自己老腰一震,后背开始虚汗大冒。

“你……你还会别的什么?”

“还会……做饭?”

梅诚的汗立马全消了。

“你会做饭?”

“是啊。鹰国人的那种白人餐我会做,你们汉东菜我也会几道。哦,你想不想吃一下鹰国版的夫妻肺片,还有左宗棠鸡?”

夫妻肺片我知道,左宗棠鸡是什么玩意儿?

“那么怎么样才能吃到玉珠大厨的手艺呢?”

“你可以来鹏城啊,到时候住我家,怎么样?”

裴玉珠的手叠在桌面上,就像高中的女生会装睡偷看她心仪的同桌一眼,她把头放在了自己重叠的小臂上。

“我……”

梅诚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哈,梅诚呀,梅诚……”

她把眼光挪开,调酒师的酒杯已经端了上来。

“你有想过吗?以后去什么地方?”

“以后?”

“嗯。”

黑美人的酒语,是内敛而高贵。

他看着裴玉珠啜饮一口,黑莓子的色彩滑过她的口红。

“你迟早要大学毕业。之后呢,去什么地方?”

“……我会……接着在游哈工作?”

“是吗?那……在此之后呢?”

她的眼神迷离,眉眼与嘴唇构成了极好看的微笑。

“在此之后去哪?”

“在此之后……”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下没有不会流动的河流。”

裴玉珠再次趴下,酒杯遮挡了缓缓移动的霓虹灯光,反射出的五颜六色,照在她的眸子上。

“如果你再也不愿意浮沉在名利场上,再也不愿意与别人争锋,你会去哪里?”

“……”

如果这个问题问到前世的梅诚,梅诚会毫不犹豫。

“我希望我能开着车,车里有我最好的哥们,车后座和后备箱都装着我最喜欢喝的酒。”

“然后我要一路开上草原,开上高原,开去山川湖海。”

“我要在马粪边痛饮,我要在银河下痛饮,我要在瀑布间痛饮!”

但这一世……

他不知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希望我能开一家小店铺,就开在那不勒斯。”

“我想想……是什么店铺呢?”

“开个小餐馆,怎么样?”

“好啊。”

裴玉珠挑动眉毛,眼波流转。

“就开个小餐馆。西餐还是中餐,都可以做。”

“不要租,而是买下整个店铺。”

“想的时候,就打开门,请几位顾客吃饭。”

“不想的时候,就关门……开着车,去每个美丽的地方,喝最喜欢的酒。”

梅诚的心,如潮水般难以平静。

“好啦,小帅哥。我去趟洗手间……”

裴玉珠站起身,目光在梅诚的脸上驻足良久。

“不要偷偷跑开哦?”

看着离开的裴玉珠,梅诚躺倒在椅子里,思绪万千。

那不勒斯……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生活。

一个人应该做些什么,永远是哲学最深层次的议题之一。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即便是最伟大的哲学家,也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寻找人生的意义,这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即便如梅诚,至今也认为,在这门课上还是不及格。

但他是确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

有些人会在满头白发时泪眼婆娑,诉说“如果自己当初如何如何,就会如何如何”。

有些人会在伤痕遍布时痴痴笑笑,连一点衷肠也不愿诉说,而只是沉溺在人海之中,无法脱身。

还有一些人,把自己人生的道路与其他人的重叠,似乎牺牲与奉献就已经是他们的一切。

不,他没有对任何人苛责,尤其不会对第三种人苛责。

这些都是个人选择的道路,不要后悔,之后就什么都不必多说。

梅诚知道,自己终有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去走。虽然关键的问题,就是除了这个以外,他什么也不再知晓。

啪啪啪。

皮靴的声音传来,梅诚抬起头,面前的座位坐下了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黄发女孩。

“嘿帅哥,一个人喝酒吗?”

她烟熏妆的眼睛眨了眨,虽然浓妆艳抹,但仍然能看出脂粉下的五官。

有几分姿色。

“要不要和我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