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背德感

意向化神世界,现实中的我依旧坐在崖边,一支长枯枝束起白发,刘海成八字丝丝缕缕挡住眼前不变的位置,创世神并不欢迎我的到来,却碍于黎卿的官威,说实话,我有些想新权,忘记告诉祂我回来了。

万邢打理的花圃真真漂亮,他更像是这里的主人。秋千摇荡,我坐在上面,专注采花的万邢还有闲情分出一缕神魂陪我考虑,在声音响起前,得知白尤云要来而产生的苦闷化作欣慰先一步透出。

他说:“你不想与白尤云相见吗?如果是郁焱的话就不会这样,白尤云是她的姑姑啊。”

是不想。

我有些苦涩的想,像个小姑娘。

为什么呢?

抬起头,万邢拿着一束花,玫瑰花,试探似的递给我。

我没有接,万邢温柔地避开玫瑰的尖刺,纵着它,护着它。别人手中的玫瑰是那样高贵的吗?可为什么烂进泥里的玫瑰会那样美?

“我不喜欢玫瑰。”灵体怎见表情流露,可万邢却能很好把握我的想法。

“你觉得逍窈怎么样?”

“什么?”

“她是你苏醒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生命,不是吗?”

“我问的是你的意图。”

哪怕我明白万邢将他的意图藏得可牢。

“你觉得是我手中的玫瑰好还是逍窈这个人好?”他循循善诱,又如何知道逍窈与这‘玫瑰’相像?

玫瑰好,但不是你手中的。

我心有怀疑,没发出声,却让他窥得明白,便也就跟着不发出声音打扰我的想法。

所以,你需要仪式,需要耐心,需要特殊,而不需要一切误会的根源,不管是肢体语言还是口头语言,或者你该收回给予我的权柄,我也是你对情感把控的一份权柄。

他又说:“……你缺个安慰,亲情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爱情。”自动排除衿婪

“若实在不想,天道是死了,从思想到躯体都死了,世上再不存在天道之力,你可以选择与郁焱商量,让她做你受安慰的介质,毕竟在白林娜死后,她把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善意与真情都给白尤云了。”

原来天承殿那位就是郁焱,天道施加在她身上的保护机制过于绝对……还不错。

我暗暗想着,没让他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讨厌玫瑰了?又什么时候不讨厌了,我好像只记得祂的好了。

没有考虑万邢的建议,我一直在崖边呆坐,想着好好利用这个时候的多愁善感应付世俗的疑心。

直到身后声音唤起这具躯体无比复杂的情愫,恶心成了许多情绪交杂中的先驱。

“你平日不是最为随性,怎的近时倒是束缚起衣冠来了?嗯?”

平日,近时,她又如何知晓?一句客套展现的亲密,倒在消磨我的情绪。

“许久不见了,姐姐。”

我偏头瞬移到黎卿前面的白尤云身前,委委屈屈的瘪嘴咬唇:“姑姑……”

黎卿眯了眯眼,识趣地带着一众随侍转头就走,我只听见她心中对某只小狐狸提出的不会得到回应的诉求:你说会帮我报仇的,请帮我杀了郁焱。

试探我?我知道衿婪与黎卿做的交易,现在也知道黎卿怀疑衿婪是我派去的了,如果真的是,那这个消息还值得我去在意。

许是听了黎卿的话,白尤云两手握在我束缚起的腰腹上,心疼地责怪道:“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这样瘦了?”

趴在她肩上,我假惺惺掉下几滴泪来,不用多言。

“委屈了?怎么了嘛!跟姑姑说。”

我抬起头,如今的白尤云因没有神力傍身,面容稍有些臃肿,更显柔情与母性光辉。

绕到她身后,已经比她高些的我半推着她的肩,亲昵地将她往户木椅那带。

“焱儿,焱灵啊,长高了,真快。”

转过身,她握紧我的右手,凤族精心雕刻的艺术品,线条流畅优美又怎样,发硬的石木让她热盈的泪落下。

“姑姑……”

“算是,又进了一步,不亏的,没事的,没事了……”她握得紧,如此也安慰着自己。

银杏飞花落下叶来,我靠在她怀里,沉默地感受白嫩细长的手将银杏叶遮挡在我眼前的痒触,睁开眼又是一片秋黄。

“姑姑,我做的还不够吗?”

失魂的话,让她手上的银杏再一次落下。

“江山是国家的象征,而子民是国家的基石,这本不是再能挂在嘴边的常事,是我时至今日,犯了糊涂,可是姑姑,我委屈,您去问问呐,古往今来,哪一个身处高高皇位之上的皇帝爱的不是江山?不是其国土之上的子民?我怎么不算一个贤明的君主?我怎么不予自己的百姓最大的宽容?……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好孩子,不伤心。”她的嗓音依旧温柔,“如果青丘有谁背叛了你,你即可要了那人的命,这叫清理门户,在帝内也不算极端。只不过,历史上的教训不可忽视,那些只爱江山不爱子民的君主,往往会导致国家及社会动荡不安,甚至引发民变和起义。”

“而那些能够平衡好江山与子民关系的君主,往往能够使国家长治久安。你不需要在意他人恶论的目光,你不能自满,不能骄傲,要时刻保持谦虚学习的态度,持续改进,做好先驱,以首领的身份带动整个青丘界持续发展。自古以来,这位置不好坐,你要时刻切记,江山与子民相辅相成,没有稳定的社会,青丘界难以为继。没有忠诚和创造幸福的子民,江山也难以稳固。”

认真了许多的她无限包容我的酸楚:“可是,姑姑,我怕,人多了,神的寿龄长着,小人物对历史的影响就让我受不住。”

她轻而易举看出我的算计,闭着眼摇摇头道:“于社会,牺牲个体可能会在短期内带来某种形式的稳定,但这种稳定是不可持续的,这种牺牲更会导致社会信任的破裂和社会结构的不稳定。于人民,每个人都享有基本的人权,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尊严权。这些权利是不可剥夺的,不应以任何理由被牺牲。牺牲小人物以稳定大局是上位者无能,你不是。小人物对历史的影响可能是无意识的,又或许是有意识的,试图阻止小人物影响历史实际上是对这些基本权利的侵犯,你不会。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孩子啊,如何会违反尊重个人生命和尊严的基本原则。”

“于个人而言,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命会积累更多的经验和智慧,以用于提高他们对复杂问题的认识和处理能力。于大局观来说,长寿的神大概率会成为多个历史时期的参与者,他们的行动和决策可能会对历史产生更直接和持久的影响。所以不要想着什么神是真正意义的蠢,就连恋爱协会也是甘之如饴。”

“他们的存在于你而言,利大于弊,你应该留下他们,留下的是他们的正面,而非负面,试试看看小人物新颖的观点,他们的创新和创造力是社会进步的重要驱动力。”

我不置可否,一步步引导着白尤云说出能让这幅躯体有所感触的建议:“所以,我当真,没有历代狐帝做得好,甚至所创功绩无法与您这位前任狐帝相较。”

手指刮过鼻梁,她笑了笑:“你很好,青丘没有前任狐帝的概念,只有历代在百姓心中留不下名字的君主,只不过是狐帝殿在缅怀着这些无名之辈,只不过高祖在青丘历代狐帝中影响力最大,而你会是第二位。”无比骄傲……

绕着手指,无故耍起小脾气:“所以您百般纵容我,甚至支持我改朝换代,却不准我火烧狐帝殿就是这个原因。”

白尤云不怎么高兴了,轻拍我的肩,半开玩笑道:“你这小娃娃,怎么心欲这般粗鲁,嫉妒就算了,那狐帝殿可还挂着我的画象呢,考虑考虑我行嘛?”

闷声,我阴阳怪气:“哦,我没那嫉妒心理……姑姑方才倒也是少见的大义凛然。”

她如何只得无奈吧。

“你啊,长大了,焱灵啊……”

一骨碌爬起,离开膝枕这特殊待遇,我问她:“为什么我的名是这两个字?”

她望了望天,想了想又低头看向我:“你的名,是你向锦姑姑起的,我也不大明白。”

“哦。”我摆出失望的表情。

白尤云抬脚换了个姿势,我就这样被她抛到身后,又听她似怀念,用转移话题安慰我的套路:“依我毕生之研,在神界乃我们青丘,灵这个字用名的寓意颇有争议,魔族通常将其与死亡联系,比如死灵系,还有传说中鬼族前身的灵族,李珈就是灵族来的,你看到那精灵耳了吧,耶咦~美的嘞。”

听着听着偏离轨道的话让我皱了眉:“姑姑,话题。”

“哦对。”她有些尴尬地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总而言之,我与向锦的观念是有很大差异的,呃,当年为了恶心神界,想把你培养成男相,不用怀疑,就只是你,与黎卿没有半点关系,我本拟定你的名字为白绍泽,绍表传承,谦谦君子温润而泽,多好,要是实在男相不成,那就是,白绍柒,吉祥如意,生机勃勃。”

我低头沉思,这个名字……反正我喜欢,没有机会再改名改封号的我打算在未来某一天将他赐给后生。

青丘后院,一颗桃花树下立着一板无字碑,白恋则站在碑前倒酒,酒入土,亡魂入葬。

没有给黎卿回复的衿婪就在此时此刻以灵兰的样貌,谎用我的命令站在白恋则身后。

‘君上已上神界许久,展桑战神亲自接见,以神界的名义。’这句话话音落下已久。

白恋则除了嘲讽一句‘自家人也分立场能见。’就思虑良久不曾出声。

直到酒坛靠树堆积至见尖顶,他才缓缓开口,连连感慨:“她哪是去诉委屈搬救兵啊,分明是算计人去了,算准了白尤云对她这个晚辈的照顾与对后院的羁绊,她也在算她自己,算她自己的日子,青丘出此人,快哉。”

衿婪垂眸碎碎念:“如此吗?可手足相残,于青丘而言,不仅是对后院伦理的破坏,也是对帝内治理道德原则的违背。”

白恋则恶狠着语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青丘,忠诚至上,追求背德感,沉迷一时刺激的背叛者当诛。”像是在指桑骂槐。

手上的墨玉镯似乎感受到声音的波动,不乐意一样,暴躁不安地发着光,一闪一闪乱动起来,被白恋则熟练地一把按住,没了动静。

衿婪沉默地注视着,没有多嘴一问,也毫不在意那里面装着的是白恬尚的灵魂这件事。

一个国家最强之人成了这个国家的缺点,缺点受打击国家必有损失,在某些情况下,又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没有缺点未必就是好事。

彩蛋

曜日刺破云层,小山坡上,我如意看到正找我的新权,突然出现,隐藏我身影的高大榕树成了衬托,我握住祂的双手。

“老师!跟我来!”

被我抓住手的新权呆愣一瞬,脚步就已不自觉地跟随。

向休憩的落脚花房急走去,祂毫不费力跟上我的步伐,脚腕的铃铛用细红绳绑着叮铃作响。

“要闭眼哦。”

“好,好。”新权闭上眼睛,装得无奈,在为我原谅祂上次的欺骗而隐隐高兴。

“老师,睁眼!”

我精心布置的黑暗环境先一步让期待落空,却又紧接着,丰富情绪被一件发紫光的小物件所左右。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渐渐地,话中带了震惊。

是祂上次在是‘生日’时,祂送我的资源和人脉,让我结果了一个世界意识的生命,至少这个物件只要呆在阿古大陆,就永远不会复活。

我有些不太满意新权沉默太久,懵懂不杂恶意地歪头询问:“老师,你是不是老了?”

这全是因为上次新权摆烂似地把我晾在一边而随口编出的谎话。

现在,祂盯着这代表一个世界意识已死的小物件,又是瞠目结舌,不住夸赞:“我不是老了,只是被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惊得无路可走。”

祂不是老了,是差点忘了我的身份,我的价值。

所以后来的祂那样好心的告诉我,待在阿古大陆的我不会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