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许,曹门西大街的潘楼,此刻分外热闹。
赵余庆、林广带着三十几位前来参加庆功的士卒,分三桌坐于二楼宴饮。
刚刚从界身巷的瓦子出来,众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加上自己都是有功士卒的身份。
在酒楼里大大咧咧的叫喊畅饮,引来旁桌的侧目。
一眼望去都是些面色迥异的蕃人或者粗糙的军汉,京城里见惯世面的富贵人家觉得忍忍也就过去了。
赵、林俩人领着几名军使都头在靠窗位置另起一桌。
“陛下不仅免了你的欺君之罪,还赏赐你这么多御酒,你他娘的运气真好!”林广指着旁边十几坛酒水对着赵余庆打趣道。
“陛下是何许人,哪能责怪我这种粗鄙之人。”危机已过,赵余庆又恢复油腔滑调。
“知道自己粗鄙就好,你功夫比我强,之前还真以为你斩杀了梁格嵬!”
“看那块头,两个我都不是对手!唉……,你说陛下平时会不会也吹吹牛的。”赵余庆贼兮兮地问道。
“过分了!不想死就少说话,喝酒!”林广一本正经训斥。
……
“嘿!你们这些军汉,能不能小声点!”从旁边包间里走出一人朝着三桌军汉大声责怪道。
可能是没听懂,也可能是懒得搭理,三桌人安静地齐齐看他一眼,又立刻恢复成吵闹模式。
“子文,怎么啦?”看着武学院学员刘仲武气得面红耳赤,如厕归来的狄咏问道。
“这伙厮杀汉把整个二楼吵翻了!”刘仲武还是很气。
“算啦!一看就是来京城庆功的蕃兵,没见过世面,我们进去继续喝。”刘仲武悻悻地跟着狄咏进去了包间。
“砰!”刚进去片刻,包间门被人甩开。
走出一年轻学员,朝着蕃兵怒喝:“都他娘活得不耐烦啦?”
三桌人又安静地看他一眼,又转头变得更加热闹。
“嘿!我就不信啦!”年轻学员走上前用手掰开一蕃兵肩膀,还未来得及说话。
右边蕃兵抓住起手,反向翻转,被抓肩膀的蕃兵顺势一顶学员胸口,学员就踉跄着倒退。
一把跌在一牛高马大的年轻人怀里。
“直夫你没事吧!”字直夫的李浩站定了摇摇手腕:“没事,品修!”
种朴种品修可能是上次莽撞冲撞赵顼的原因,原本火爆脾气的他倒劝解起李浩来。
“他们人多,今天就算了!”
“是吗?敌军人多你就当逃兵?”回头一看,说话者是高太后之侄子、当今官家之表弟,东京排得上号的纨绔、帅得一塌糊涂的高公绘高君诚是也。
此刻包间中八人全部出场,分别为:
狄青二儿子狄咏狄君策、种谔儿子种朴种品修、种朴家将王舜臣、姚兕之弟姚麟姚君瑞、姚兕之子姚雄姚毅夫、刘仲武刘子文、李浩李直夫。
“那你想怎么样?”蹩脚的官话刚从拧李浩手的蕃兵嘴里蹦出。
“砰!”,种朴飞起一脚就将其整个人踢趴在桌子上,乒乒乓乓!桌子翻起,连着饭菜酒水倒扣在蕃兵身上。
此桌的蕃兵见状,正准备全部扑将上去。
“住手!”喊话的正是冲过来制止的林广。
“砰!”又一蕃兵被一脚踢翻倒在林广脚下,这是高公绘偷袭的杰作。
“林都监,都是误会!误会!”姚麟也是环庆路过来的,因此认识此刻铁青着脸的林广。
“都是误会啊!我来跟林都监介绍,这位是陛下的表弟高君诚,这位是狄帅家二郎狄君策……”。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兵就随你们这伙纨绔殴打咯!”赵余庆喝着碗中的酒,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哈哈哈!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拿掌心雷与梁格嵬大战三百会合的赵都监……”找死的高公绘还拉长着声音讽刺道。
他娘的,东京城传个话怎么这么快!赵余庆心里嘀咕着,嘴上说道。
“比划比划?”还朝着高公绘撅撅嘴巴挑衅着。
只见高公绘大步上前,右手虚晃,左手一拳照着赵余庆的心窝打来。
赵余庆一侧身,左手持碗狠狠朝着高公绘的脑壳砸去。
高公绘见拳走空,便顺势沉肩将整个身子往往赵余庆怀里撞去。
“来得好!”赵余庆倒退两步,同时抓住高公绘臂膀,大喝一声:“下去!”
借着高公绘的力度,顺势就将其甩到窗子边,眼看就要跌落在楼下街道当中。
赵余庆一把抓住其手腕,往后一拖,高公绘便重重地砸在楼板之上。
其余七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跑向窗口,更有狄咏、姚麟俩人赶紧扶起高公绘,紧紧抓牢着他的臂膀。
“抓那么紧干嘛!我打不过他。”高公绘居然笑着从俩人手中挣扎出来。
自诩在八人中武功不服谁的高公绘就这么认输了?狄咏感觉不可思议!
只见高公绘走近朝着赵余庆拱手道:“赵都监,是在下鲁莽了。”
赵余庆见状上前赶紧双手扶起,哪知高公绘迅速抓起其双臂,用尽全身力量,朝着包间推去。
赵余庆冷笑一声,直接后仰倒向地板,双手扭动反抓高公绘前臂,直接从脑后摔了出去。
“砰!”高公绘直接摔进了包间。
所有蕃兵和军士们齐声叫好,拿着手中的酒互相捧杯喝了起来,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
高公绘抹着鼻血走了出来。
“店家,今晚他们的酒水饮食,还有损坏物件记我账上。”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余七人在向俩位都监致歉后立马跟了上去,下楼来到拐弯处,只见高公绘龇牙咧嘴地揉着两个胳膊。
嘴里狠狠在骂:“直娘贼,力气也太大了。”
……
第二天下午,赵、林两人带着所有兵士去到发运司的战利品拍卖现场,为章惇站台。
东京富商权贵们平时是打心里瞧不起这些军汉的,但毕竟是浴血奋战出来的有功之士,加上内心的畏惧,场面上对赵、林的吹捧还是到位的。
而让俩人震撼的是所谓拍卖活动,光是梁格嵬的那匹坐骑就卖出一百八十贯天价。
“梁格嵬的马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赵余庆朝着林广吐槽。
“你牵来的就是梁格嵬的马,没看到火药炸伤的痕迹吗?”林广昧着良心说道。
“那哆腊的马都炸断腿了,不也站在那里好好的?道理我懂,就是心里憋屈。”赵余庆觉得有损自己的名声。
“憋屈什么?所有拍卖所得,会有一成赏赐给我们这次环庆路来的人。”林广悄悄地说道。
“那你看看我这柄梁乙埋的短刀要不要送上去卖掉算了。”
“去你的,那刀上不还刻着你的名字吗?”林广还扇了赵余庆一下。
……
晚宴时刻,章惇举着酒杯感谢环庆路将士,同时也向在座的富商权贵们表示感谢,将士爱国奋战在前线,后方的商户们慷慨解囊同样是爱国的表现。
希望以后捷报频传,大宋蒸蒸日上!
路过赵、林俩人边上,悄悄说了句:“今天拍了八万多贯!”
赵余庆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好像还没醒过来。
……
第三日,皇家武学院校场。
苏辙带着环庆路将士前来开展现场教学。
远远看到高公绘八人的时候,赵余庆悄悄向潘夙、苏辙提出意见,希望能够带领武学院全体学员来一次七日实战训练。
潘夙、苏辙大喜,有这样的虎贲之师现场教学,可谓求之不得。
又七日过去,看着高公绘累倒在泥水坑中,赵余庆走过去,阴笑着说道。
“你的阴险、狡诈、无耻很适合到陕西路来杀夏军,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你并肩杀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