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到,皇城中,走在去坤宁殿的路上,太阳有些晒,早上已经遣人通知皇后一起用午膳,现在过去时间正好合适。宋用臣提议皇帝坐轿子,赵顼以锻炼身体为由选择走路,也不用遮阳,一个人轻快地走在前面,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心里想如果是梦应该也早醒了。
坤宁殿门口,二十有三的向皇后躬身迎接赵顼的到来,远远望去,身材不高但匀称;长相普通但耐看;标准的小家碧玉,看形象确实像史书说的贤淑明礼。
旁边宫女怀里抱着一岁半的延禧公主,向皇后弯腰施礼:“见过官家。”
赵顼上前一只手牵起皇后,转过身用另一手的食指轻轻地刮了刮公主的脸颊,还发出“哦、哦、哦”的声音逗弄着,公主好像有些害怕,作哭状态往宫女怀里钻。
赵顼哈哈大笑,瞬间收起声音轻声对皇后说:“进去用膳吧”。皇后红着脸抽开手快速吩咐门口的其她宫女开始准备。
赵顼坐在殿中的主位,向皇后站在身边奉上茶水,神情有些不自然。心里在想,官家怎么回事,自从当了皇帝就一直没有这些亲昵的举动,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赵顼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那一世的午饭,自己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几个菜上桌,老婆才和女儿走过来拿碗筷和盛饭,一家人有说有笑,幸福美满,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十二岁的女儿正值青春期,每每把人气得血压飙升,不想也罢。
俩人各怀心思,还是赵顼打破了沉默,“大姐现在还吃奶吗?”
皇后有些慌乱了:“每天还吃一两次,平时主要吃些米汤和粥之类的。”
“你还喂奶吗?”
生病啥都不记得了吗?上个月还亲眼见到我喂奶啊。
“是我自己喂养的。”强装镇定地回答。
“那还好,不过可以慢慢开始断奶了,平时可以搭配些牛乳,还可以尝试吃些肉糜之类的。”
赵顼知道延禧公主熙宁元年三月出生,元丰元年去世,只活到十岁,是个可怜的娃。既然成了她的父亲,一定要让其健康快乐的成长,权当是把她当成那个青春期女孩的小号吧。
此时的皇后不知道赵顼想啥?自己的脸还红着,又找不到话题,急促之间见到宫女端上了各色菜肴,赶紧说:“官家,可以用膳了。”
赵顼起身又拉起了皇后的小手走向用膳位置,突然对着宫女说:“不要这样分开了,就全部放到那大桌上。”转头对着皇后:“就我们俩人,坐在一起吃吧,一家人不要分开坐。”
皇后默默地点头,又抽开手去指挥宫女的摆放,赵顼环视这宫殿,似曾相识,简朴不失典雅,看得出皇后不是奢华追求之人。走到桌边,宫女已经搬开椅子等赵顼落座了,俩人坐下来,宫女准备布菜。
赵顼又说:“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和皇后安安静静吃顿饭。”
桌上摆满了十二道菜,仔细一看,两碟凉菜:炸胡萝卜和腌的黄瓜;羊肉两吃:清蒸的羊排和羊汤;烤炙的鸭和炒制的兔肉丁;油炸的春饼和不知名的丸子;一道甜品糯米汤丸;一道糕点绿豆糕;一碗鱼羹一碗葵菜,主食是清汤面。
赵顼暗自嘀咕,太奢侈了。
等着宫女离开,皇后却将椅子主动靠近了赵顼,轻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送到赵顼的盘子:“官家,这是你最爱吃的羊排,带点肥肉。”
赵顼:“嗯!……好吃!”
羊肉确实鲜美,腿肉适合爆炒,羊排适合清炖,当然最好的羊肉吃法是烧烤,没有辣椒粉失去了灵魂,看看能找什么代替吧。
“没有白米饭吗?来两碗。”赵顼有点遗憾。
皇后叫宫女赶紧去取。
一时无话,有些尴尬,赵顼试着亲近亲近,皇后却感觉这是一位陌生的枕边人。赵顼很快就着那个拌辣根的黄瓜、清蒸的羊肉,烧鸭吃完两大碗米饭,准备放碗离席时又舀了一碗葵菜。指着满桌的剩菜说:“以后我们吃饭,就两荤一素一汤即可,这十几道菜我们也吃不完,浪费。”
迅速解决站起身来,皇后也准备起身,赵顼一把将其按住说:“你自己先吃完饭再说,我去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叫醒我。”
说罢就转身向寝宫走去,皇后木然地看着赵顼的背影,转头默默地开始吃饭。
睁开眼,隔着纱帐悄悄望去,皇后侧对着睡榻,手里正绣着一块帕子,全神贯注,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笑意,恬静如水,认真的女人果然令人吸引,平静的湖水泛起涟漪,血液开始汇集,赵顼有些迷乱了。
午间的宫殿里特别安静,赵顼的内心却波涛汹涌做着激烈的斗争。
淡黄的门帘轻轻飘摇,看那边炉烟袅袅,沉思前事,似梦里,近在迟尺,远在天涯。
“官家醒啦!”皇后拿着外袍替赵顼穿上,抬头间好似官家眼圈泛红,不多问赶紧回避。只听到:“皇后可否抚琴一曲?”
赵顼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皇后弹着赵顼不知道的曲子,琴声流畅悦耳,欢快明亮,赵顼抬头报以微笑,真是七窍玲珑心一枚,双双对视,亲近油然而生,一切尽在不言中。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该去慈宁殿见见皇太后了,皇后为赵顼整理着衣衫,身体无意中触碰在一起,皇后轻声问:“官家今晚来坤宁殿休息吗?”,赵顼想了想说:“我刚刚大病初愈哦!”
皇后的脸红得像火烧,显然是害羞在作祟,结结巴巴地说:“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生病时落下太多札子需要批复,最近都得在延和殿忙到夜深。”
”哦!”似乎有些遗憾。
“你刚才说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呢?”
“官家欺负人!”跺着脚的皇后有些崩溃了,后天培养的矜持竟然挡不住官家的轻松一击。
“哈哈哈,我跟宋用臣说点事情,在殿外等你。”赵顼迈着胜利的步伐走出宫殿。
他没有回头,如果回头的话,他一定会发现红着脸的皇后眉目舒展,嘴角流露出狡黠的笑意,美的不可方物。
慈宁殿,高太后一脸严肃端坐着,容皇帝皇后见礼后方放下身段。毕竟官家是亲儿子,略显慈容地关怀:“官家,往后要注重保养,皇后,这也是你的责任,宫里我帮你照料着,官家的健康就是最大的事情。”
皇后连忙称是。
“娘娘安心,往后我定会注意的,”赵顼说完岔开话题:“我正好有事跟娘娘商议,福宁殿离后苑最近,我想在后苑划亩地,建几栋民间的屋舍,再挖一口池塘和整点庄稼地。”
“这是为何?你要住过去,不问政事啦?”
“娘娘,我身体不佳,平时政事也多,希望有个闲暇之地偶尔住住,应该对身体有益处。”
“嗯,倒是不花几个钱,那皇后你来办吧。官家你二十一了,现在就只有大姐一个孩儿,疗养好身体,要赶紧多多开枝散叶为好。”说完还看了一眼皇后。
“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才想出这个法子,堂堂帝王家,后代还不如一普通农户。”
……
似乎双方都不愿多留,聊了些没有营养的话,赵顼想着法子哄着自己的亲娘,不多时就离开了。赵顼交代皇后几句关于后苑的事情,就转身去了宋才人处。赵顼当皇帝还不到三年,后宫人员并不多,加上赵顼本人是个工作狂,能宠幸的也没几个。这位宋才人在潜邸时的妾室,后来转为才人。宋才人生下的其实是赵顼的长子,但只活了十天。
官家到来,宋才人是高兴万分的,赵顼心里就五味杂陈。本想交代几句就此离去,看到宋才人的状态又于心不忍,于是陪她吃了个晚饭,也不管宋才人的惊讶,叮嘱几句孕期注意事项,在她万分开心的时候回到了延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