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还有什么村里学生？咱们一中建得这么好，谁还去什么矿中？！”常叔说，“现在孩子少了，附近什么乡村中学的都关了，全合并到咱们一中了。他们矿区子弟更少，人家有钱有势的都跑千柳市去上学了。矿区矿区，有矿才有区，没矿了，别的就都不行了。不过医院还行。毕竟咱这十里八乡，就它柳矿医院最大。呵呵！”
“原来如此！”陈河笑，“那我就过去看看！”
“走！我跟你一起！”常叔说着朝门卫室里的小伙子保安吼了一嗓子：“看门啊！”
穿过马路，走到对面中学门口，门卫室里带着个绿军帽的光头老刘已经小跑着出来：“哎呦喂！常哥，有事吱一声，咋还亲自过来？”
“这位，身份我不方便说，也是咱俩这学校的学生了，还认识不？”常叔说。
老刘眨了眨眼，“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名字了。”
“陈小河！”常叔说，“想起来没？”
“陈小河？小河？哎呦喂，不就是那会儿天天来我们这儿找楚九辞他们打篮球，输了又打架那位……”老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叔打断，“陈谷子烂麻子的事了你还记得？”
老刘呵呵笑：“没办法，他俩那会儿三天两头地打架，想不记得也不行啊！”
常叔扔了根烟过去，老刘接住，“进去转一圈，随便那个……怀怀旧！是这词吧？”他转头问陈河，陈河微笑着点头，“如果方便的话！”不方便他也可以绕到后门或是操场后面那翻墙过去。反正那边没摄像头。年前跟高素颜一起过来，两人就一起翻的墙！
“哪有什么问题？”老刘笑，“我还可以充当导游，为你们讲述一下我们学校由繁盛到衰败的心酸历程！”
“我自己转转就好！”陈河说。
常叔拽了老刘进门卫室：“咱俩抽烟去！”
校园里的水泥地因年代久远时不时有了裂缝，篮球场依然在，但架子破败，旁边小树林里到处是叶子，树木粗壮，树叶葱郁，遮住了所有的光，悄无一人地有些阴森。陈河穿过小树林，然后看到通往后面操场的通道竟然被一块巨大的木板给封住了，只在旁边留了一个只供一人通过的小道。
他穿过小道，然后看到了几乎漫过膝盖的荒草，所以，这操场，是荒废了？
他走上旁边高高的三十多个台阶，然后看到上面本来的学校大食堂门前杂草丛生，铁门竟然上了铁锁。他苦笑一声，坐在最上面台阶上，往下看，荒草在风中肆意地飞舞，一边的看台上，椅子与椅子的缝隙里也长出了杂草。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想不到，他曾经羡慕不已、日日都要翻墙进来的校园竟然变成了这样？
“陈河？真的是你？”
陈河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身警服的张良。
“张副所长！好久不见！”陈河没有起身，打完招呼依旧又看着操场。
张良在他旁边坐下来：“你可别调侃我了，我这个基层的副所和你这个声名赫赫的支队长可没法比。”
陈河：“都是为人民服务！”
张良笑：“前几天还看见你们队的立功通报了。恭喜！”
陈河摇头：“别恭喜！活着的人不值得被恭喜。”
张良一秒钟止住笑容，神色严肃：“有牺牲的？没通报啊？”
陈河叹气：“纪律！保密！”
张良拍了一下他肩膀：“你这个队长也不要把责任都揽自己身上。毕竟，我们每个人，穿上这身警服的时候，就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陈河低头：“她，就死在我面前！”
张良：……
沉默两分钟后，张良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河：“上午，十点。”
张良：“这次呆几天？”
陈河：“一会儿，晚点走。”
张良皱眉：……“工作，这么忙吗？”
陈河叹口气，转头看向食堂斜对面小胡同里那幢唯一有阁楼的院子，问：“他，还是没有消息吗？”
张良也看向那院子，摇头：“没有。其实你应该劝劝高素颜，人，总要学着放下！一辈子那么长……总不能老去怀念过去，怀念过去的人，是不是？”
陈河：……“高素颜，上次回来，又过来了？”
张良“切”了一声：“她哪次不过来？我也不敢劝，我也不敢赶她走！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你想想办法，劝劝她！”
陈河苦笑：“她是我小师妹，我当然喜欢她，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直最喜欢的是……楚九辞！”
张良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都这么多年了，人都不见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就像当年老师谈论的那样，早死了！她不能怀念一个死人一辈子吧？”
陈河抬头看向天空，五月的天，蓝得透彻，“还记得当年高素颜的话吗？只要她没见到楚九辞的尸体，她就不会相信他死了。”
张良：……
陈河：“我想去那院子里看看！”算是对楚九辞最后的告别！抱歉！兄弟！他……想要对高素颜表白了！其实本来是他先认识高素颜的！他是先到的，可是先到达高素颜的心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张良起身：“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后来从来没有进去过。”
陈河点头：“难道你进去过？”
张良转头：“没有！”进去干什么？徒增伤心！
陈河站起来：“我没有擅闯民宅的习惯！”
张良：……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天天“飞檐走壁”的？
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了院子门前，门上大铁锁一把！
陈河转头问张良：“你没钥匙吗？”
张良：“有，没带！”
陈河：“那怎么进去？”
张良看了看门前的大树：“翻墙吧！”他四周看了看，“反正也没人！”
陈河：……
陈河走上前，手摸上那铁锁看了看，然后捋了左手袖子上去，从手肘处捋下来一根像铁丝一样细的环，他两手一扯，环断开，变成了一条直线，哦，不是，就是铁丝。他将铁丝插进锁眼，动了几下，锁开了。
张良：……“忘了你以前还有一个外号叫开锁大王。”
陈河木着脸：“谢谢夸奖！”他拿下锁，推门，结果，推不动。
张良上前，探头从门缝里看：“完蛋了！里面还插着门栓呢！看来想不翻墙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