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降生

通向血色神座的无穷阶梯，仿佛世界被撕裂开的伤口，鲜血淋漓，充满了血与乱的味道。

那是【灾祸】的气息，是最初极致【阳】性与极致【阴】性相互结合后的具现。

杨健逆天而行，每踏出一步，铭刻了“三首孽龙”的台阶上便会涌现出数不清的灼烧亮色纹络，似金红色的地心岩浆在滚动，勾勒出许许多多的神秘学符号。

这些符号在少年脚下渗出炽烈的黑红色火焰。

杨健双脚上的鞋子已经全部被焚毁，裸露的脚掌被照烧至焦黑，但迈步的频率始终未变，因为痛苦本身就是献祭仪式的一部分。

要向“祂”靠拢！

蝼蚁登天，以凡人之躯，问鼎世界的神座，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需要付出许多时间与精力。

杨健也没有指望凭借“鬼棺”的献祭，便一口气完成祭祀的仪式，获得具备了种种权柄与象征的源质认可，获赐神性，执掌这一力量本源，成为旧日支柱。

这不现实。

他的计划是先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通过仪式与祭品，取悦源质，在自身能够承载的基础上，接受非凡力量的侵蚀与浸染。

并在这个过程中，对源质进行“祈祷”，将其污染、改造过后的【鬼棺】变成自己对抗【饿死鬼】的利器。

这也是整理第二灵种空间的反馈后，杨健发现自己目前所能做的全部。

在悖逆命运失去【棺材钉】之后，他要于漫漫登天之路上，通过血与火亲手打造自己的重器！

也因着少年不断攀升的脚步，不断外泄的非凡力量肆意侵袭着血色棺材，推动着它与整个黄岗村都在异变。

冯全手里紧紧握着卫星电话，在四面八方的“人头气球”环伺下，身体僵硬，紧张到了极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发某个杀人规律，让自己的头颅和村民们一样脱离身体飞到半空。

“喂......冯全，你那边发生什么状况了吗？”电话那一头，刘小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

等了一会儿，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确认一切还在杨健的掌控下后，冯全松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刘小雨，然后补充道：“黄岗村的灵异非常特别，如果笼罩大昌市的灵异彻底失控，我认为总部可以转移一部分人到这里，作为最后的避难所。当然，这个村子的空间有限，不可能容纳整个大昌市的人，这个方法也是下下策。”

“好，这一点我也会上报给王教授。”刘小雨叹息道。

在这种大型紧急事件面前，总部全力运转，工作效率高到了极点，所有的信息很快被收集、汇总起来，放到了赵建国、曹延华以及王小明等人面前。

“以灵异对抗灵异，冯全这个最后避难所的方案有一定可行性......黄岗村的变化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我已经打算组织力量对那个地方下手了，那口棺极具研究价值。”

总部会议室内，一身白大褂的王小明手抵着下巴，略作沉吟道：“另外，从这份报告里可以看出这个人刻意隐瞒了很多东西，黄岗村的变化和杨间有关，冯全守在那里不肯离开，自己也不动棺材，应该是在等待他从棺材里出来，但他为什么这么做？”

“根据我的调查，这不是他的性格......等等，我明白了，冯全，有些意思，是什么让你那么笃定杨间可以成功？要是真能成功......一座城的代价倒也不是不可以！”

冯全的汇报能够瞒过刘小雨，连赵建国和曹延华也没看出什么毛病。

但于全身心投入在灵异事件里的“楚大校”王小明而言，简直是漏洞百出，大致浏览了一遍后，他就结合过往的“黄岗村情报”，从这份刻意有所保留的信息中大致上猜到了冯全正在尝试的事情。

想到那种可能，一贯面色淡漠的他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狂热之色，看得周遭的赵建国与曹延华等人一头雾水，不明白王小明究竟知道了什么，值得付出一座城市的人为代价。

“既然如此，就先不要去动冯全和杨间了，让他们俩先呆在黄岗村。”

在会议室里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后，王小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与好奇，彻底冷静下来，看向赵建国与曹延华，道：“不过大昌市也不能不管，我记得城里还有一批御鬼者，总部可以先征调他们，许以重利，探明大昌市内这次灵异事件除了雾霾之外的其他情况，收集第一手资料，为接下来总部彻底解决这一事件打基础。”

“这件事我已经在做了。”

赵建国微微颔首，道：“我们联系了包括您弟弟王小强在内的几个御鬼者，以驾驭第二只鬼的方法、名额，以及黄金等资源为条件，让他们答应了这次合作，就等您做出详细计划，然后执行它了。”

王小明冷漠地点点头。

“让他们先找到那只厉鬼，以及赵开明的所在地，如果可以，直接击毙赵开明。”他说，心中却止不住地开始担忧。

这种追寻灵异源头的事情极度危险，废物弟弟很可能会死在这个过程中，但王小明却什么也没办法说。

一切，以大局为先。

———

随着时间的推移，笼罩大昌市的雾霾愈发粘稠、沉重，白天也越来越像是夜晚。

随着昏暗的脚步到来，人类社会原有的秩序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大昌市医院，妇科。

张丽琴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窗外青黑色的天空，神色间隐隐有些不安。她所在的走廊上挤满了人，孕妇们挺着大小不一的肚子，有的写满了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有的疑惑与惊恐，还有的和她一样，很是不安。

“下一位，48号，张丽琴。”

听到护士的叫喊，胸挺臀圆的张丽琴心跳突然加快，走进诊室时，她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此时看诊的女医生正在盯着B超的显示屏，眉头紧锁。

“张丽琴。”

她脸色苍白如死人，转过头来看着进来的女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喃喃道：“你怀孕了，八周。”

“可是......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老公......我们夫妻不太和睦......我也没有外遇，怎么会，怎么会就八周了？”张丽琴有些茫然。

这种事情实在太古怪了，医生的反应也很诡异，提到怀孕二字的时候，语气糟糕得像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另外......”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怀里的胎儿......也没有心跳声。”

“啊？”

“最近几天......”女医生的声音里透着颤抖，道：“医院接诊的孕妇，全都是这种情况，没有心跳，而且胎儿的形状，也很，也很......怪异。你看，你看这里，头部的轮廓，还有四肢的比例，都不太正常。”

张丽琴看着医生调出B超图像，突然感觉到一阵悚然，那确实不像是一个正常的胎儿。更可怕的是，在模糊的图像中，她似乎看到它在动，对着镜头恶鬼般裂开大嘴......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了诊室，再度来到走廊。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张丽琴打了个寒颤突然清醒过来，环顾四周，结合医生所说的话，走廊里的景象令她毛骨悚然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孕妇们的肚皮都小山般高高隆起来，撑开了衣物，大得仿佛膨胀到极致的气球，只需要轻轻一戳就会当场炸裂开来。

她们机械式地来回走动，有的人眼神呆滞，双手捧着肚子嘴里念念有词。

忽的。

一个孕妇尖叫起来，她的肚子剧烈蠕动，隔着衣服都能看到明显的凸起，勾勒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它在动！它在动！”她疯狂用手抓挠着自己的肚皮，大声哭嚎道：“救命，救命啊，它要出来了！”

张丽琴转身就朝着出口跑去，却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前两天还不孕不育的她，肚子已经大得不像话了。

这个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气极大，指甲都深深嵌入了张丽琴的肉里。

“小张，”她的眼睛充斥着血丝，神经兮兮道：“你也是吗？你也怀上了那个东西，对吗？”

顿了顿，女邻居的嗓音嘶哑道：“我几乎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它在变大，大昌市，大昌市不正常了，雾霾让我们全都出不去，肚子里又都多了东西。”

“……”

张丽琴不知道作何答复，她怕极了，扭动手腕挣脱了女邻居的手，跌跌撞撞跑出医院。

街道上也随处可以看到大肚子的女人与男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惶恐与不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烂味道。

“哇~”

就在张丽琴打算打车回家的时候，她背后的医院内传来一声婴儿降生的哭啼。

尖锐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哇，哇哇~”

接着，仿佛地狱的大门被打开了，哭声连绵不绝在城市各个角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