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信口开河的不让马大彪去查看军粮,一定拉着他跟着自己,当然不是怕马大彪吃光大明的军粮,而是觉得此行说不定有什么风险,拉上这么一个保镖,心里踏实点。
尤其是看到马大彪两条杠子一样粗的胳膊和砂锅似的大拳头,安全感拉满。
男人嘛,没有墙一样宽的胸膛,也要有树一样粗的大腿!
柯南决心过年后认真锻炼身体。
跟在引路的小旗后边朝军械库走了没几步,对面来了个身材高大的军官,长着一部大胡子,柯南一看,正是名字很文艺的,快嘴李翠莲的长期恩客,侯笑贤侯百户。
赶忙迎上去,道:“巧啊,巧啊!”
侯百户也没料到会在营地里碰见柯南,寒暄了一番,彼此通报了姓名。他自我介绍姓侯,名叫侯笑贤的时候,柯南暗想,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能说破,不然就得再解释怎么知道的,那就必须谈到侯百户的红颜知己了……
虽然侯百户可能并不在乎,甚至可能引此为豪,但柯南背后秘密调查人家算怎么回事儿?
所以少说为妙。
侯百户知道柯南等人是县衙的公人,赵知州巡查顺义县驻在县衙,派他们几个来本千户所勘察军粮、军械一事,略觉奇怪,挠挠头道:“派你们几个来巡视?怎地不派钱谷师爷?”
柯南听他这么一问,也知道自己对县里政务不熟,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侯百户道:“今天左右无事,本想去……孙各庄转转,正好你们来巡查,我陪着一块看看也好,过几天就要调防啦,临走看看这些使过的家伙也好。”
柯南心说对不起了,快嘴李翠莲,不是我耽误你生意,是侯百户自己没去。
侯百户对那领路的小旗道:“这没你事啦,滚回去吧,我带这几位去军械库便是。”
那小旗乐得不用干活,应了一声,屁颠屁颠跑了。
跟着侯百户,沿着营中小道走了一小会,便来到了军械库门前。
军械库是一座石头垒砌而成的仓库,孙各庄附近别的东西不多,因为挨着山,石头倒是一点都不缺。
柯南看到军械库四四方方,全是青石砌成,笑着拿胳膊肘捅捅马大彪道:“瞧见没,这军械库像是什么地方?”
马大彪也笑了,道:“跟咱们县衙的死牢一个布置,也都是石头砌的,就不知道这里边要是放一万两银子,会不会也有个钻山豹,钻山虎的,来给他偷走。”
不过军械库到底不是死牢,大门前站着两个披甲士卒,手按在身后腰刀的刀柄上,神情严肃。
士卒面前还插着两面木牌,左面木牌上写着一行红漆大字:“军资重地生人勿进”。
右边那块木牌上写的则是“离此三丈,违者格杀勿论”。
再看木牌前三丈远的青石板上,也有一道红漆画出来的红线。
到底是军营,一派威严肃杀之气。
见众人走向军械库,两个执勤的士卒虽然认识侯百户,但公事公办,仍然一手按刀柄,一手指着众人,喝道:“干什么的?生人勿近!”
侯百户拿手指点着两个士卒,笑骂道:“郝老三,刘老六,你们两个狗屁不是的东西,都跟你们那个冷面校尉学的,当心也变成冷面人!”
说着凑近柯南低声道:“管军械库的这位试百户,姓冷,性子也是冷,整天板着个苦瓜脸,见谁都跟欠他一百两银子似的,虽说公事公办,他不至于刁难你,但多个熟人总好说话,所以才跟你一起来的。”
柯南心想这侯百户倒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忙对那两个执勤的士卒喊道:“噢,我们是县里派来,勘察咱们营地军械保养情况的,我这有知州大人的手令。”
一个士卒小跑过来,从柯南手里接过文书,扫了一眼道:“小人不识字,不过这大印倒是认得,稍等!”
说着拿着文书转身跑进了军械库内。
片刻后,小卒又走出军械库,身后跟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军官,瞧服色是个试百户。试百户相当于见习百户,不是必设职位,比百户低一级,为从六品。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副连长级别。
这试百户长得还算周正,只是脸色雪白,冷冰冰的,两条眉毛的眉梢耷拉下来,像是戏台上的吊死鬼扮相,在后世这种眉型,叫做“八点二十”,正是钟表到了八点二十的时候,时针和分针的指向。
还真是人如其姓,这人一定就是侯百户说的那个冷校尉了。
冷校尉拿着文书,走到柯南面前,看了一眼侯百户,又扫视了柯南赵总和马大彪三人,再低下头,又读了一遍文书,才将文书还给柯南。
这人倒是很有眼力,一眼就认出三个人里,柯南是头儿。
冷校尉看着柯南,道:“知州大人怎么忽然要勘验军械,也没提前通报?”口气里全是怀疑不信。
柯南道:“噢,我们底下办差的,哪知道大人们的心思?或许是年关将近,大人觉得对一年做个盘点吧,总之我们跑腿办事的,那就是少问多做,大人怎么吩咐,就怎么用心办差,其他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这番回答,倒是滴水不漏,旁边的马大彪心想柯南刚刚来县衙当捕快,怎么这打官腔的功夫,比他舅舅李尚荣这老捕头还熟练呢?这家伙在哪儿学的?
而且,柯南还是个见习的,虽说他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别说见习的帽子很快会摘除,只怕自己和李尚荣这两个捕快班头,将来也得听柯南的。
再一想,什么将来?现在不就是把柯南当上司看待的嘛……
侯百户站一边,老大不乐意地道:“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啊。人家县里派来的,又有知州大人的手令,哪条规矩不对?”
冷校尉深深看了侯百户一眼,没说话,两条吊死鬼似的眉毛压得更低,转身对柯南将手令归还,道:“请。”
这人还真是惜言如金,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啊。
柯南从冷校尉手里接过手令,笑道:“如此有劳了,都是替上官出力,替朝廷分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