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原来是这样

…

天色逐渐明亮，不知不觉已是凌晨时分。

山腰处。

花海里边的花儿都沾染上了点点露水，随着稍冷的风儿一颤一颤。

楊过身着粗布麻衣，背负长剑，自重阳宫方向一路疾行而下，终是在日出之前，回到湖边的精致小木屋。

他刚要进去，里边传来一声娇叱：

“谁？！”

楊过微微一怔，也是没想到小龙女醒的这般早，忙道，“姑姑，是我呀。”

“过儿…你…你进来吧……”

“哦……”

楊过忙不迭的进入屋内，一抬头，就见小龙女脸色苍白的吓人，唇上无半点血色，仿佛随时就要香消玉殒似的，又见床榻以及竹子铺的地板上，还有还未干涸的血迹，心中一紧。

“姑姑，你怎么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伤势也好转了，怎的一转眼，又严重了？”

“……”

小龙女抬眸怔怔的望着楊过，过了好一会，问，“过儿，你是不是想下山去了……”

闻言。

楊过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能看的出来。

小龙女对山下尘世是抵触的，这出来古墓虽已有一年，可对自己还是有所依赖，所以有时候，他都会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子看待。

他想着，小龙女应该是醒来没见到自己，误以为自己要抛下她肚子下山离开，这才引的伤势复杂。

念此，他却是有些后悔当时太过冲动，也不想着留着个纸条什么，心下甚是自责。

“过儿，你…你怎么不说话？”

楊过回过神来，言道，“姑姑，我没想下山，更没想过离开你，姑姑，你别胡思乱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吗……”

小龙女抿了下唇，淡淡道，“过儿，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拜师时，我们说的话了……”

“这…我自然记得！”

楊过微微一怔，又道，“我在祖师婆婆画像前立过誓，要一生一世照顾姑姑你，这也是我在重阳宫答应孙婆婆的话，更是我的心里话。”

“不是这个，是我答应你的话。”

“啊？”

楊过一愣又道，“那是…那是我因为赵志敬，不想喊姑姑你师父的事情吗？

姑姑，你不是都答应了吗？不会是现在想要反悔吧？那可不行哦……”

“你想什么呢？”

小龙女似是被楊过这耍宝的样子逗笑，可这笑容却也只是昙花一现。

她摇头道，“也不是。”

“那是什么？姑姑，你知道的，我性子向来急，就莫要卖关子了。”

“……”

小龙女定晴看着楊过好一会，言道，“我答应过你，等你武功超过我，我就放你下山，那时，你也不必遵守曾经立下……”

“别说了！”

楊过颇为罕见的打断小龙女说完，眉宇间含着委屈，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姑姑，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的，我这辈子都赖上你了，你就是一剑将我杀了，我也不会走的！”

“我…没有……”小龙女摇头，“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一直迁就我。”

“这有什么，当徒弟的迁就师父不是应该的嘛…”

“只是…师父吗……”

小龙女娇躯微僵，呢喃自语，却是不由想起昨夜那个跟自个徒弟生的一模一样的黑衣少年，想起他喊自己“龙儿”时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似乎不是对师父该有的吧？

所以……

他到底是谁呢？  

“姑姑，你方才说什么呢？说的太小声，我没听见。”

“没，没什么。”

小龙女摇摇头，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渐渐压下繁杂的思绪。

“过儿，你方才跑到哪里去了？”

“这……”

楊过不好意思的笑笑，抓了抓鬓角的碎发，言道，“我也没跑到哪里去，就想着出个气，去了一趟重阳宫。”

“你…咳咳咳……”

“姑姑…”

小龙女缓过劲来，纤手微抬，示意自个无事，又关切道，“你怎的这般冲动，重阳宫里边那么多道士，你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我机灵着呢，怎么会受伤？”

楊过脸上表情得意，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你瞧，我好的很呢。”

“你啊…你现在，我是管不住啦……”

“怎么会，我还是听姑姑的话呀。”楊过嬉笑道：“你叫我往东，我不会往西，叫我捉虾，我不会去捉鱼。”

“我哪里会让你去做这些呀……”

小龙女掩唇一笑，眼神温柔，她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只要…他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可…

人都是贪心的，她又怕自己会贪心……

…

终南山，花海。

小龙女一连在木屋里等了数日，伤势都恢复大半，仍旧未见当日的那个黑衣少年来寻自己，心不由的沉入谷底，

楊过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很容易发现旁人情绪的异样，对小龙女就更是如此了。

这日。

二人用过晚饭，跑到花丛里边欣赏着落日余晖，晒着太阳。

楊过一个轻身，从秋千上下来，他到底是忍不住，言道，“姑姑，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有心事，还是心情不好？”

“我…过儿让你看出来……”

小龙女唇齿张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言说，轻轻一叹。

“那是，我是谁呀？我可是你的徒儿，我能不厉害嘛。”

小龙女笑笑，思虑再三，问，“过儿，你有喜欢的人吗？”

楊过拔了一根狗尾巴含在嘴里，身子后仰，躺在花海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神情惬意，没做思考就回答：

“有啊！”

小龙女心口微痛，问，“谁呀？我…我认识吗？”

“姑姑，你真笨，当然是姑姑你啦！”楊过侧目看向坐在花丛中的小龙女，笑容阳光，有些晃眼。

“……”

小龙女一怔，也是觉得自个是傻了，摇摇头，又道，“我是想问，你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

“这个……我还从来没想过呀。”

楊过闻言，坐起身来，一只手拖着腮帮子，嘴巴无意识嚼着那跟狗尾巴草，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你若想不到，那就不想了。”

“不！我想到了！”

“那…那是什么样的？”

“我要娶个像姑姑你一样女子做老婆，姑姑，怎么样，我眼光高吧。”

楊过说完，又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世上只有一个姑姑，我怕是找不到老婆咯。

所以…

姑姑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咱们就在这儿，快快乐乐生活一辈子。”

说完。

楊过又躺了下来，将小龙女的手掌放在自己脸颊上，合上眼眸。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小龙女一字一句听完，心中百味杂陈，沉默半晌，忽然道，“过儿，你下山去吧。”

“啊？下山？”

楊过一愣，困意都消散了些，一下子坐起来，“下山做什么呀？家里缺什么东西吗？姑姑，你说，我这就去买。”

“要不姑姑，你跟我一块山下吧，山底下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可多啦。

卖糖人的呀，卖风筝的呀，还有卖李子杏子各种各样的果子的，哦对了，还有人会街头卖艺，什么胸口碎大石，油锅捞铜钱，都是很热闹的。”

“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就好。”

“啊…这行吧……”

楊过有些遗憾，却也没多想，只是站起身来，问，“姑姑，你要我去买什么呀？”

“我有些想吃你做的包子了，你去买些馅料回来好不好？”

“行，包在我身上了，保证明天就让你吃上热乎乎的大包子。”

楊过笑着拍拍胸口，清水洗了把脸，正要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山时。

小龙女走了过来，取出手帕，一点一点拂去他脸上的水，落日的余晖下，她温柔的神情中，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姑姑，好了没？”

“好啦，睁开眼睛吧。”

“行，那我走啦，姑姑你再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过儿，你等一下。”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再看看你。”

“那你再瞅两眼。”

楊过合上眸子，耍宝似的将脸颊凑了过去，小龙女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道，“你走吧。”

“这就看够啦？”

“没够。”

小龙女诚实的摇摇头，又道，“不过，我总不能一直把你拘在身边，你总要下山的。”

“没事，我乐意。”

楊过笑笑，又道，“等我回来，姑姑你想怎么看怎么看，夜里点着蜡烛看都行。”

闻言。

小龙女微微一笑，见楊过挥手要走，不由的追上数步。

“过儿…”

楊过再度止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眉目间含着笑意，他喜欢这样。

“姑姑，又咋了？”

“我就是想起一件事来，想告诉你。”

“甚么事啊？”

晚霞灿烂，火烧云连绵一片又一片。

小龙女一袭白衣，站在万花丛中，清眸莹润，含笑道，“过儿，我也喜欢你。”

闻言。

楊过胸口微微一荡，望着小龙女在晚霞下，恍若抹了胭脂的脸颊，有些失神，他拍拍脑门，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姑姑，我走啦，这次可真走了。”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