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私密

“现下没有旁人，婆婆可以敞开了说话。”楚胥风拱手道，“晚辈虽然不才，但绝不是长舌之人，请婆婆放心。”

战儿的身世，花婆婆不敢说与外人知道，是害怕别人宣扬出去惊扰官府。

楚胥风乃是举人，正经八百的功名在身，虽然花婆婆与他不相熟，但还是信得过他的人品。

花婆婆略一思索，决定告诉楚胥风真相，“你说的没错，战儿是我捡来的孩子。”

花婆婆坐到椅子上，将当年的故事徐徐道来。

八年前，有个过路的妇人在客栈生产，因是雪夜无稳婆愿意上门，客栈老板跑了许多地方，最后还是花婆婆冒着大雪前往。

那年的雪望不到边，花婆婆到客栈时手都冻僵了，产妇的情况更加糟糕。

产妇羊水破开已有两个时辰，又因为天冷使不上劲，哪怕花婆婆拼尽一身本事，也只能救下孩子。

最终妇人因为血崩死亡，只留下未足月的男婴，小小的一团仿佛随时会消失。

按照律法，花婆婆应该将男婴交于官府，由他们寻找妇人的亲族抚养。

但是那年暴雪封路，等官府找到妇人的亲族，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无人抚养的男婴，只能遗弃在难民灾棚里，生死听天命。

稚子无辜，花婆婆害怕男婴出意外，便没有上报官府，反而将男婴带回家中抚养，声称是自己的孙子，取名战儿。

因为花婆婆声名在外，没有人怀疑她的说法，战儿就这样留了下来，一直陪伴花婆婆。

但战儿终究是无父无母，花婆婆无法为他上户籍。随着战儿日渐长高，到了上私塾的年龄，花婆婆的担忧更甚。

没有户籍的孩子，上不了私塾更别提出人头地，只能一辈子耕田放牛。

花婆婆开始后悔当年的决定，认为是她耽误战儿的一生。

她想为战儿上户籍，可花婆婆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婆子，根本无人搭理她。

楚胥风听完花婆婆的故事，更加明白她为何受人尊敬。

她愿意雪夜为产妇接生，害怕男婴发生意外选择抱回家中抚养，如今又因为战儿无法上私塾自责。

花婆婆考虑的永远是别人，不曾去想自己能获得什么好处。

这样的人格，值得楚胥风尊敬，他更加确定县令千金的事情，只有花婆婆能够处理。

“战儿的身世坎坷，理应有合法的身份户籍。花婆婆若是信得过楚某，大可将此事交于楚某办理。”楚胥风现下是真心想帮助战儿。

“不过事成之后，还请婆婆为县令千金把脉验身。”

楚胥风说的是，先为战儿上户籍，再让花婆婆给县令千金验身，无论对方是否怀孕，都不影响战儿的户籍。

花婆婆确实担心过流言属实，楚胥风是来找她作假证，毕竟世风日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但是楚胥风没有拿战儿的事情作文章，这样坦荡的态度，说服了花婆婆。

“既然楚举人看得起老身，等战儿的事情了结，老身必定到县令府中探望。”花婆婆许下承诺，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

“那么晚辈先回家中，”

“事情可谈好了？”楚胥风走出门来，楚月首先跑过去。

“你哥哥出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过几日花婆婆便会到县令府上。”楚胥风刮刮楚月的鼻子，示意她安心。

“还等什么等？哥哥你立刻带花婆婆去找卢珊珊，给她验身，才能够还哥哥一个清白。”楚月巴不得立刻拉着花婆婆上门。

“胡闹！城中刚有流言，花婆婆此时着急上门，反倒显得是我们收买花婆婆来作假证的，会招惹更多是非。”楚胥风阻止楚月的冲动，这件事越急反而越乱。

楚胥风原以为，那天的表现镇住县令，他不敢乱做打算。

可是怀孕的风波，证明县令依然没打消念头。

花婆婆确实声名在外，但县令终究是县令，为防止他操纵流言，楚胥风必须以最稳妥的方式解决。

是以，事情急不得。

颜天心正在教战儿玩手绳，听到事情解决抬头看了楚胥风一眼，又继续专注手绳。

花婆婆住得偏僻，战儿从小没有什么玩伴，长到八岁竟然连手绳也不会。

颜天心想着手绳操作简单，便传授战儿基本的技巧。战儿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学就会。

颜天心很久没玩手绳，这会和战儿这个小白闹到一块，玩得十分开心。

楚胥风站在一边，看看满脸欢喜的颜天心，又看看身为男性的战儿，眉头皱成一团。

楚胥风知道，战儿只有八岁，颜天心只是把他当做孩子，才玩得如此开心，没有戒备。

但是八岁和八十岁，都是属于男性，君子曰男女授受不亲。

既然是男性，就该远离颜天心。

如此想着，楚胥风更没有好表情，又不好拉下脸赶人，只能让楚月开口。“楚月，时候不早了，赶紧劝你嫂子回家。”

楚月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当头挂着，她哥哥莫不是傻子，这也能算是“时候不早”？

打死楚月也猜不到，自家哥哥是看颜天心和战儿玩得开心，醋坛子打翻了。

“嫂子，是时候回家吃午膳了。”虽然不知道哥哥抽什么筋，但楚月肚子饿了，开始招呼颜天心回家。

颜天心的手绳正打完一个回合，听到楚月的话也觉得肚子饿，当即收起绳子站起身。

“战儿，姐姐该回家了，下次再来找你玩。”颜天心摸摸战儿的脑袋，和他做道别。

“颜姐姐可以留下来吃饭，吃完饭再和战儿玩手绳。”天真的战儿开口挽留道，他并不舍得颜天心离开。

战儿的玩伴不多，今天又新学到手绳的玩法，非常希望颜天心多陪陪他。

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大人的“下次再见”，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颜天心求助地望向楚胥风，想问他能否留下来。

战儿可爱又懂事，颜天心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也想多陪陪这个可怜的孩子。

楚胥风的脸当即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