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福

在缪家那略显古朴的小院里，空气中弥漫着艾草清新的香气。缪问菊身着一件素色的棉布衣衫，发髻简单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显得温婉而亲和。她轻咬一口手中的艾馍，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神情，连连夸赞道：“这艾馍做得可真好吃。”

一旁的叶柏清，手脚麻利地将做好的艾馍简单分成几份，准备送给离得近的村民。缪问菊一边吃着艾馍，似乎想到些什么，眼中透着一丝担忧，缓缓说道：“也不知道你奶探亲怎么样了，也不来个信。”

缪子卿坐在旁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衫，身形修长，面容清秀，透着一股书卷气。她微微仰头，根据记忆仔细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奶奶。奶奶是个开朗豁达的老人，年后突然就像小孩子般突发奇想，想去看望之前的老朋友，还总念叨着怕自己老了，日后走不动了，想看也看不了。于是在一个静谧的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奶奶便独自踏上了旅程。缪子卿知道阿母是担心奶奶，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于是轻声宽慰道：“可能还在路上，没到呢，便没给阿母写信。”

缪问菊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嗔怪，悠悠说道：“你奶也真是的，想去和我们说便是，我们又不会拦着，也不说一声，留张纸条，就出门了。”

缪子卿没敢接话，心里暗自想着：奶啥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宜尔和乐尔像两只欢快的小鹿般跑了回来，两人气喘吁吁的，小脸涨得通红。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孩，其中两个是阿姨家的女儿，缪天巧和缪采绿。缪天巧生得机灵，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缪采绿则长得粉雕玉琢，笑起来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还有李家二娘的小儿子李竹青，也就是李天娇的弟弟，虎头虎脑的，模样十分憨厚。另外一个便是安遗夫的儿子安福，瘦瘦小小的身子，眼睛清澈明亮，只是透着一丝怯生生。

这些小孩还是挺懂礼貌的，一进厅堂，看到缪问菊和缪子卿，便齐声主动问好。乐尔蹦蹦跳跳地跑到缪子卿面前，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脆生生地说道：“阿姐，我们要吃艾馍。”缪子卿看着这群可爱的孩子，嘴角上扬，露出温和的笑容，点头同意了。因着艾馍放在桌上的篮子里，孩子们踮起脚尖也够不着。缪子卿见状，快步走上前，微微弯腰，从篮子里拿出艾馍，依次递给每个孩子，动作轻柔而耐心。

没有哪个孩子不喜欢甜滋滋、糯叽叽的食物，缪采绿吃过后，眼睛亮闪闪的，拉着缪子卿的手，娇声说道：“堂姐，你怎么做的能教教我不，我也想让阿父给我做。”“好啊，明天让姨夫来我家，我教他。”缪子卿爽快地应了下来。这时，乐尔一听可不乐意了，小嘴巴一撅，双手叉腰，嚷嚷道：“不行，不行，我姐姐是村长很忙的，让我阿父教姨夫，阿父也会做的。”缪子卿听到这话，忍不住哭笑不得，轻轻点了点乐尔的小脑袋。缪采绿根本不在意这些，对于乐尔的提议没什么意见，反正最后只要阿父学会做给她吃就好了，她依旧开心地笑着。

这时，缪子卿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扯，低头看去，是安福。安福有点怕缪子卿，或者说是怕大人，他微微低着头，不敢看缪子卿的眼睛，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只是小声问道：“村长，能再给我一个艾馍吗，我想拿回去给阿父吃。”缪子卿看着年仅四岁，却已经懂得心疼父亲的安福，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动与怜惜，眼神变得更加柔和，欣然同意了，又拿了个艾馍，轻轻放在安福的小手上，说道：“拿着吧，给你阿父带回去。”

孩子们在缪家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天色深了，夜幕如一块黑色的绸缎缓缓铺展开来。眼见夜深了，乡间的小路怕是看不见路，缪子卿怕孩子们自己回去会发生意外，便决定和缪问菊一同把孩子们送回去。缪问菊转身从厨房拿出两支火把，递给缪子卿一支，说道：“咱们把孩子们送回去吧，可别在路上出什么事。”缪子卿点头，两人手持火把，带着孩子们，缓缓走进那被夜色笼罩的乡村小道，小孩总是活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笑着，闹着，给平静的村子带来几分热闹之意。

几个孩子里，安福家是离得最远的，位于村北那山脚下孤零零的三间土房里。

安遗夫自从被马家赶出来后，便带着年幼的安福来到了这里居住。这几间土房子原本的主人是村子里一位老人，那老人早年间做了不少让人唏嘘的事，待子女也不好，好赌成性，待子女长大离开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有一天，村里一位村民上山砍柴，行至半途，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村民慌了神，想着去这老人家躲一下雨，可一进屋子，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道，这才发现老人已经去世多时，身体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最后，还是村里众人自发组织，帮忙料理了老人的丧事。

自那之后，这房子便一直空着，无人问津。直到前年，安遗夫带着安福住了进去。村里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心里或多或少都觉得这房子有些晦气。

此时，走在蜿蜒的小道上，起初安福还能强打着精神自己走路，可山路崎岖，没走多久，他小小的身子便有些吃不消了，脚步也愈发迟缓，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缪子卿瞧见安福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怜惜，二话不说，轻轻蹲下身子，温柔地说道：“安福，累了吧，村长抱你。”说着，便一把将安福稳稳地抱在怀里。安福有些害羞地将头埋在缪子卿的肩头，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衫。

缪问菊则手持火把，走在前面为他们照亮道路。

那火把的火苗在夜风中呼呼作响，时不时地闪烁几下，橘黄色的光芒在四周的草丛和树木上跳跃，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山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为他们的夜行演奏着一曲独特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