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迟到

“满意了？今天我在顾老师那里糗大了。”

“我说了，只是个善意的玩笑。”

“还善意呢，你就是纯心想要看我笑话。”

“呵呵。”

“还笑，亏我一心想着给你推荐，缠着顾老师好说歹说了半天，敢情就是闹个大笑话，哪有你这样的。”

“......”

出了教学楼，莫宇被宋茜丢了一路的白眼，他自知理亏，起初还狡辩几句，后来渐渐变成了沉默的受气包，只不过，宋茜微鼓香腮嗔怒的样子颇为可爱，又让莫宇憋笑很是辛苦。

“学姐，气大伤身，你消消气，改天我请你吃饭。”

到了一条分叉路口，男女寝室楼的方向往右拐，莫宇却是脚步一顿，挥着手道。

宋茜疑道：“你不回寝室？”

“我去网吧上网。”

“上网。”

宋茜看了看皓腕上那块卡通电子表，寝室楼十点关门，还不到八点半，琢磨了一下，道：“那一起吧，我正好有部片子想看。”

莫宇随便地点了点头。

两人左拐，向着校外走去，宋茜没再继续数落，沉默地走了一段，忽然道：“回头还是我请你吃饭吧。”

莫宇侧脸，宋茜嗔了他一眼：“我又不傻，你是导演，你要是不点头，我不可能选上。”

莫宇导演的身份一公布，宋茜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试镜表现很一般，甚至说错了台词，结果却能被选上。

这事儿她不能假装糊涂，之前一个劲的埋怨，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一种掩饰，或者说酝酿，直接提起表示感谢，她觉得太生硬，得要一个过度。

“主要还是学姐你的形象气质适合国师这个角色，不然就算我点头，监制与执行副导演也不会答应，选角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莫宇没有否认自己的作用，那不是谦虚，而是虚伪，不过更多的是对宋茜本身的肯定。

宋茜不置可否，抿嘴一笑：“大恩不言谢，反正，这个天大的人情我记住了。”

莫宇也是笑了笑，自动结束这个话题。

宋茜暗松了口气，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子轻松。

......

网吧开在大学边上，生意就没有不好的，尤其是晚上，满眼望去，大厅内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只有零星的几台电脑黑着。

两人来到吧台前，莫宇先问包房，不巧，三个包房两个满了，另外一个八人大包房里倒是有两个空位，却是天南地北隔了最远的距离，又问了大厅，同样没有挨坐的空位。

“要不先在大厅，过会儿包房要是空出来再进去。”

莫宇只能退而求其次，宋茜没有异议，各自掏出身份证给吧台小哥，后者盯着主机屏幕点了几下鼠标，手上一顿，抬头道：“沙发那边有两台连机结账了，押金二十，四块一小时，十一点以后包夜二十。”

“行。”

莫宇直接掏出五十块递过去。

等开好机，找到对应编号的电脑，才发现原来是一张长条沙发，两台电脑间没有挡板的情侣座。

莫宇顿感有些尴尬，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上个网，两个人坐的近一些，可问题是，他自作主张地决定，让宋茜误会他是故意的，甚至别有企图，那就不好了。

就在他迟疑之际，宋茜出声问道：“你坐里面还是外面？”

“我坐外面吧。”莫宇看她神色如常，也就没再多想。

坐下后，莫宇本不想拉帘子，可开机后，斜后方一盏吊灯太亮了，射在屏幕上有反光效果，他坚持了会儿，实在是不舒服，也就不管那么多了，伸手将帘子横向一拉。

不透光的绒布隔开了外面的世界，里头一个两平米的狭小空间，头顶一盏只是象征性照明的亚光灯，两个人并肩坐，当中毫无阻碍，别说一伸手，就是稍微挪挪胳臂就能碰到对方，这环境...

宋茜开机后，上了一个搜索网站，输入影片名字，跳出的搜索，连续点进几个链接，不是无法显示页面，就是被网吧的防火墙给挡了。

莫宇看到了，就道：“你从电影库找。”

宋茜哦了声，鼠标顿了片刻，而后又继续点下头的链接。

莫宇猜到了什么，伸长手指了指屏幕下方一个图标：“在这里面，这家网吧你以前没来过。”

“我知道。”宋茜含糊地应了声，可点进去后墨迹了半天，才找到了她要看的片子。

莫宇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往软软的沙发背上一靠，自顾登录了目前国内唯一的娱乐门户网站：华国娱乐网。

宋茜也是戴上耳机看起了片子，坐姿很正，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感觉跟一个好学生在教室里听课一般。

而每隔一段时间，宋茜又会用眼角余光朝莫宇这边瞄来一眼，而后迅疾收回目光。

莫宇也会偶尔看看她，目光逗留的时间要长许多。

时间悄然流逝，一个小时过去。

莫宇看到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屈指敲了敲桌面，等宋茜摘下耳机，道：“九点半了，再不回去，寝室门要关了。”

宋茜看了眼莫宇的电脑，屏幕上点开了好多个窗口，音乐播放器的图标也是跳动着，俨然没有关机走人的意思，不由反问道：“你不回去？”

莫宇一手点开一条链接，一手摆动：“我通宵，明天上午没课。”

宋茜哦了声，垂目安静了片刻，吐气道：“我明天上午也没课，这部电视剧还剩下几集，正好今晚把它看完。”

莫宇眨眨眼：“熬夜很伤的。”

宋茜一扬脖子，有些傲娇道：“年轻就是任性，谁让本姑娘天生丽质。”

莫宇呃了声，看她重新戴上耳机，目光又转回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十几分钟，宋茜的拷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看留言，然后问莫宇借了手机，回拨寝室的电话。

“喂，雯雯，是我。”

“你在哪儿呢，马上要十点了。”

“嗯，我今晚不回来了。”

“...你和他在一起？”

听到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冒出的一问，宋茜的芳心快跳了几拍，偷偷看了莫宇一眼，后者戴着耳机，盯着电脑，丝毫没有留意自己这边，她悄悄松了一口气，文不对题地答道：“我在网吧呢。”

“网吧，你从来去...”

“哎呀，反正阿姨查房你就说我回家了，不说了，手机费很贵的。”

说罢，挂断，长长呼了一口气，把手机还给莫宇，继续看片子。

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多，莫宇把一条名为“十部高票房差口碑差的港岛片”的文章看完，摸了摸有些空瘪的腹部，扭头看向宋茜，正要问她想吃点什么，话没出口，直接愣住了。

宋茜挺直的腰弯了半截，脑袋下垂，一点一点的，犹如小鸡嘬米一般。

这是看片子看睡着了。

莫宇哑然失笑，有些无语地摇一摇头，没有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吧台买了一瓶饮料，两个面包，两根火腿肠，又要了一条毯子。

回到座位，莫宇将毯子轻轻披在宋茜的身上，静静地盯着那白皙柔嫩，宛如吹弹可破般的侧脸，先是目露所思，随后眉头微皱，最后舒展开来，洒然一笑，收回目光。

......

一个通宵，宋茜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重复了四五次。

很明显，她不习惯熬夜，又不是那种倒头就能深睡眠的人群。

老实说，这一夜挺受罪的。

差不多六点，两人从网吧出来，外头的天已经大亮，被微凉的晨风一吹，宋茜精神了许多。

回寝室的路上，她一直在为自己辩解，说平时她在寝室与室友聊天常常会到凌晨两三点，放假在家里，经常熬夜看片子，昨晚不知怎么特别犯困。

莫宇知道她的心思，在一个男孩子边上瞌睡，还是情侣座，是个女孩子，怕是都会感觉不好意思。

他当然不会拆穿，完全顺着她的话说，又故意饶了远路，把她送到了女生寝室楼下，这才回寝室补觉。

......

三天后。

周四。

剧组正式开机的日子。

莫宇与三个室友起了个早，一起去食堂吃过早饭，有说有笑地来到学校的正门口。

他们到的时候，顾佳音与七八个男女生已经在了。

随后，又陆续来了十几个男女生。

七点五十分，所有人集结完毕，八点整，一辆中巴开了过来，大家排队上车，朝着北郊方向开去。

半小时车程，中巴停在了北郊外一座山脚下。

接下来几天，剧本二十三幕中的八幕会在这里拍摄。

负责布景的工作人员一早就到了，正在热火朝天地忙活。

拍摄从下午开始，上午所有剧组成员，包括演员开个碰头会，定的时间是九点半。

眼下时间还早，莫宇让大家自由活动，只要别走远就行。

九点出头，又一辆中巴开来，上头下来十几个人，都是华语那边安排的剧组成员，包括了几个小组的负责人。

又过了会儿，监制雷刚，执行副导演赵凯斌先后到来，前者开的是普田，后者开的是华利，都是国产车，价格不到10万。

随着赵凯斌一块来的，还有孙荣康推荐的两个新人，试镜后，确定了其中一个饰演天下第一人，名叫胡雪冰。

相貌谈不上帅气，不过五官挺端正，脸型轮廓略带棱角，属于很耐看的那种。

雷刚，赵凯斌主动走过来，与莫宇闲聊了一会儿，后者抬腕看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召集大家开会吧。”

赵凯斌点点头，招手叫来两个助理，让他们去通知大家开会。

他是执行副导演，剧组中唯一配两个助手的。

莫宇也可以配两个，不过他连一个都没用，无他，经费太吃紧了，能省则省，不能省的也要尽量省。

很快，大家都聚拢过来。

一个助理快步走到赵凯斌身边低语了几句，赵凯斌的脸色沉了沉，对那个助理吩咐了几句，后者点头应是，快步离去。

赵凯斌扭头看向莫宇，道：“张文远和齐晓燕还没到，已经打电话联系了，路上堵车。”

张文远饰演西邪，齐晓燕饰演三公主，两人是花语推荐的，都不是新人，之前演过几部戏的配角，却没能红起来，顶多算是准三线。

这个世界的娱乐圈有着明确等级标准，演员这块，国内分为超一线，一线，二线，三线，四线，新人。

新人标准，担任过至少两部影片的特色演员，特色演员介于主配角与群演之间，戏份明显多于群演，对剧情来说，又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四线标准，演过至少一部影片的配角。

三线标准，演过至少一部影片的主角，或者两部影片的配角，且影片的票房要超过50万。

张文远与齐晓燕附和三线的前一个标准，却不符合后一个标准，他们没有出演过主角，而演配角的影片中，都各只有一部票房过了50万。

这种情况，圈内俗称准三线，片酬会比大多数四线要高，但实际等级只是四线。

而这一次，两人都是降薪出演，片酬与宋茜等人一样，均是3千。

之所以不计较片酬，理由很简单，虽说片中十个角色戏份差距不大，但影片的申报，是将西邪与三公主定为男女一号主角。

只要这部影片最终票房过50万，两人均可一步迈入三线行列，还不是三线末流。

莫宇沉吟了一下，问道：“多久能到？”

“快了吧。”赵凯斌目光扫向众人，迟疑了一下，道：“要不先开会，总不能让大家一起等他们。”

莫宇缓缓摇头：“反正快了，等一等，第一次开会还是等人齐了。”

赵凯斌眼角抽了抽，快了只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想了想后，试探道：“那要不，开会索性推迟半小时，让大家先散了。”

莫宇听后眉头一皱：“不是快了吗？要半小时才能到？”

赵凯斌噎了下，看他脸色有些发僵，莫宇终究没再追问，点了点头：“那就推迟半小时吧。”

赵凯斌是执行副导演，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说，演员迟到，错不在他，错在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