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王之心路人皆知

即便目前是敌对状态,何虚也不想否认赵王赵轻芜的美貌,但眼下这性命攸关的关头,何虚根本没空想别的。

“先生,请。”

赵轻芜带着笑容走到何虚身边,亲自接引他坐到茶桌旁边。

何虚全身紧绷,丝毫不敢大意。他眼见赵王向他走来,只感到一阵香风扑面。而后在赵王的注视下,跟着她来到大殿内侧,茶桌前面。

“轻芜知道先生吃不惯赵国的粗茶,这青山红雨,是轻芜特意托人从齐国买的。先生尝尝。”

何虚本是坐在茶桌前的,但他看赵王亲自给他沏茶,又连忙从桌前站了起来。

“王上亲自沏茶,这如何使得?”

赵轻芜面带公式化的微笑,轻声道:“先生乃是赵国一等一的贵宾,别说沏茶,就是让轻芜给先生策马驱车,也完全使得。”

何虚看着笑里藏刀的赵王,嘴角微微抽搐。

若非赵轻芜背后的带刀侍卫,一个个都肃穆冷脸,他便真信了赵轻芜的鬼话。尤其是她背后那位短发持剑女侍,那眼神,简直像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一样。

赵王之心路人皆知。

她一国之君,何其尊贵,能摆出这番姿态,不外乎是馋他脑子里的“阵法小型术”。

等等!

何虚想到阵法小型术,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所继承的原主的记忆,大多是一些日常琐碎,似乎没有关于阵法小型术这种专业知识的!

这可怎么办!?

“先生不尝尝吗?”

赵轻芜亲自举茶,递到何虚面前。

看着面前一笑倾城的绝色女子,刚刚失去保命王牌的何虚心神难定。

不能让她看出破绽!

一个不会阵法小型术的自己,对这女人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为了不落齐国抢人的口实,她一定会杀人灭口!

何虚一面拼命稳定心神,一面也对赵王挤出微笑,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茶碗。

但纵使何虚拼命保持镇定,他接茶碗时微微颤抖的双手,也还是暴露出他心中的不安。

“轻芜对先生来说,竟是一只猛虎吗?”赵轻芜黛眉轻蹙。她的语气似乎在埋怨,但眉眼中却全无可怜哀怨之意。

此女绝不像她外表那般柔弱可欺!

何虚轻轻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保持镇定。

“何虚在齐国便已久闻赵王美名,王上若真是猛虎,那也绝对是最漂亮的一只。”

铮!

何虚此话一出,赵轻芜身后的贴身女侍便即刻长剑出鞘。

一寸刺眼的剑刃暴露在空气中,随后是如长河灌顶般的杀意笼罩在何虚身上。

何虚被杀气包围,犹如置身万人战场。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刹那间乌云漫天,日月无光,周围千军万马,喊杀冲天。

眼前是断臂飞血,脚下是钝刀如藜。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代表死亡的黑色焦土。

“飞璃!”赵轻芜沉下脸,厉声喝道。她脸上一瞬间出现的肃然杀意,竟更胜于女侍飞璃!

名叫飞璃的女侍听到赵王开口,这才收住杀意,放何虚一马。

何虚此时刚从虚幻的战场中脱身,单手撑在桌上大口喘着粗气,背后早已冷汗津津。

赵轻芜微微一笑,“先生快请坐,是轻芜御下无方,让飞璃惊扰了先生。”

赵王关心的声音传来,何虚在应声落座后露出勉强的笑容。

“此事不怪飞璃姑娘,是我轻慢王上了。王上天赐神颜,非我等凡夫俗子能随意开口质评的。”

赵轻芜坐在茶桌上手,何虚身旁,轻声道:“先生切莫自误。谁人不知先生的阵法神通举世无双,一人可抵赵军十万,轻芜与先生相比,才是凡夫俗子。”

听到赵王再提阵法,何虚心中一紧,面色不变道:“都是以讹传讹罢了,齐国阵法院人才济济,何虚不过是徒有虚名。”

“先生不必自谦。能得齐国侯爵,已是万人之上。”

“都是家父的功劳。阵法一途变幻莫测,学问无穷,我如今不过二十岁,怎么可能有太深的造诣。侥幸受封侯爵,都是拜家父遗泽所赐。”

赵轻芜端坐在桌旁,静听着何虚说话,待他说完后,端起茶杯请抿了一口,笑道:

“先生对赵国有所不知。赵国地处西北,土地贫瘠,不比齐国富庶。便是这皇宫的宫女,都是身兼数职,紧巴巴地用。在我赵国,即便是牢里的囚犯都知道,若不劳动,就没有饭吃。以先生的智慧,这些道理,想必不用轻芜多说。”

何虚岂能听不懂这女人的话外之音?

这坏女人是在赤裸裸地警告他,不给赵国干活,就得死。

他虽没继承原主的阵法记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何虚虽然学识浅薄,但摆一摆大小阵法,还是难度不大的。毕竟家父长年研究阵法,何虚多少学会了点皮毛。”

听到何虚这般说话,赵轻芜笑得更和善了一些。

“先生一路从齐国赶来,舟车劳顿,辛苦异常。不如先休息两日,等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再抽空去赵国阵法院指点一二。如何?”

何虚听到这话,笑容僵硬。

他是穿越者,对齐国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为齐国保密身死殉国的事情,何虚自问做不到。更何况原主已经被毒死过了,已经殉了一遍国了。让他这个无辜者再殉一遍,有点说不过去。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不是以死明志,而是何虚即便想帮赵国搞出小型化阵法,他也有心无力。他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原主阵法知识的记忆!

这就好比让小学生去大学教数学。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题。

何虚也一样,赵王就是打死他,他也摆不出来阵法。

思来想去,何虚郑重地对赵轻芜拱了拱手,面目肃然地说:“王上,您可能忘了,我是齐国人。”

赵轻芜收起笑容,此刻眉眼含霜的她,仿佛才是真正的赵国君王。

“赵轻芜愿拜先生为师,为先生在赵家祖祠铸庙立碑。齐国能给先生的,赵国愿意加倍赠与先生。”

何虚心中一凛,有一说一,他是真心动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在他前世,别说两倍工资,就是拿一点五倍工资挖他,他都愿意肝脑涂地,把老板当爹,把公司当家。

但现在,他是真不会阵法,真不敢答应赵轻芜。

骗她?那可是欺君啊!

“王上莫要再劝。我何虚一生磊落,岂是为了蝇头小利,出卖母国之人?”

赵轻芜看着何虚坚毅绝然的侧脸,心中不由高看他几分。她虽想要何虚帮忙,却也打心底瞧不起浑身软骨,摇尾乞怜之辈。

而何虚这种忠义之举,正是她所欣赏的。

“先生决心已定?”

“我意已决。”

“先生应该知道,我赵国不养闲人。”赵轻芜话锋一转,从前的和善消失得干干净净,现在的语气,凌厉如刀。

何虚心中一慌,却只能强撑着脸面。

他现在必须赌一把了。赌赵王冷静,不会意气用事,不会随意将他这位阵法大师杀掉。

“人生自古谁无死。王上若想要何虚性命,尽管取去便是。”

赵轻芜回身抽出飞璃腰间之剑,剑尖抵在何虚喉前。

她此时美目带霜,语气森然,杀意尽显。

“先生还有遗言?”

空气似乎在此刻凝滞。何虚的心脏,因为紧张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何虚死死盯着赵轻芜的眼睛,他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服软。

服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硬挺,万一直接被赵王杀了怎么办?

就在这生死关头,何虚心神一晃,他的眼前出现一颗会跳动的光点。这光点上方写着赵轻芜的名字,似乎在向何虚传递她此刻的情绪。

光点来回跳动,好像有些不安。

如果何虚猜测不错,赵轻芜其实远不如她表面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