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家军全线溃败,从曲沃带来的精兵此时损失过半。
兄弟栾乐战死的消息传来,栾盈心如刀绞,他已率先冲出城去,率残军败退回曲沃。
栾盈令死守曲沃!曲沃城高墙坚,本就是晋国最大的军事重镇,想当年晋武公就是在这里起兵,奋三世之烈,最后灭了晋国公室大宗。
只要齐军根据约定进攻晋国,那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是的,这次栾盈出兵攻打新绛,除了战斗力较强的曲沃军外,还有内外两支军队。
内,便是魏舒的魏家军,可惜魏家军在关键时候投靠了范氏。
那外呢?外便是齐军!
但是,齐军根本没来!
栾盈于公元前550年四月起兵,根据他与齐庄公的约定,齐军应同时讨伐晋国,里应外合,一举灭了范氏。
但齐庄公何许人也?他深知鹬蚌相争鱼翁得利的道理,你晋国不管是谁掌控政坛,如果不趁这个时候让你栾氏与你范氏争个两败俱伤,寡人在这个春秋江湖白混了!
确实,齐庄公对栾氏家族的实力是有着相当的信心。在齐庄公的剧情设计里,栾盈率领曲沃的栾家军,联合了魏氏家族,向范氏家族发起突袭。
范氏家族被打惨后,立即联合中行氏家族、智氏家族,向栾氏家族发起反扑。
而赵氏家族和韩氏家族,定然是坐壁上观,最后谁将胜出就助谁。
不管如何,栾氏家族领导下的晋国重镇曲沃,将再次在春秋江湖横刀立马,如同两百年前的那个强悍曲沃一样,又一次掌握晋国政坛。
也不管如何,上一次曲沃奋斗了整整六十七年,那这一次,不需要这么长,只需要六七个月即可!不不不,六七个月也不需要,三四个月即可,寡人就可以趁你晋国内乱后千疮百孔一片狼籍之际,出兵讨伐,一举将你晋国踩在脚下!
就这样,齐庄公在等着栾范两家两败俱伤的场景出现。按齐庄公的设想,最佳出兵时机,应该是栾盈起兵后三四个月左右。
所以,栾盈自四月份起兵,但想象中的齐军并未如期而至。不过,齐军虽然未出兵,但出兵的种种迹象已然很明显了。于是,相关情报,就到了范匄案头。
本来,范匄、范鞅见都城新绛之乱已平,各大家族都奉范匄号令,总算松了口气。突然得急报,说齐军将大举进攻晋国。
齐国佬来犯?!呀呀个呸,你个齐国佬,先前还不断献媚,原来是早已与栾氏家族勾结,想搞内外夹攻啊。
范匄气得跺脚大怒,范鞅也铁青着脸,此时晋国内有栾盈之乱,外有强齐来犯,顿时人心惶惶。
怎么办?
堂堂诸侯之长、春秋霸主晋国,怎么可能容忍你齐国佬侵犯晋国本土?
晋国自晋文公称霸以来,除了受到北方的戎狄和西方的秦国偶有侵犯进入晋国本土外,中原诸侯军队何曾侵入过晋国本土?
范匄不愧为那个年代全世界五A牛叉级别的大谋略家,他很快从慌乱中冷静下来,此时的范匄,再次表现出了一位优秀统帅的形象。
齐军来犯?真乃天助我也!
范匄沉着部署了两线作战方略,主要是三个措施:
一是急令各地守军加强防备,努力阻滞齐军,能阻击时便适当阻击。但要保存晋军有生力量,一旦不敌,迅速撤离,把齐军引进晋国境内,将战线拉长。
二是命令范鞅亲率一部分晋军,先团团包围曲沃。但是围而不攻,务必等齐军攻入晋国境内,再由晋军主力杀退齐军后,一举攻占曲沃。
三是通知鲁国、郑国、卫国等中原诸侯,不断袭扰齐军,目的主要是迟滞齐军的推进速度,必要时给予齐军小规模的打击。
这边,范匄做足了准备,甚至可以说是张着网等着你齐国佬。毕竟,此时晋国大局已定,栾盈龟缩曲沃城,曲沃被范鞅率军围了个水泄不通,还会在乎你齐国佬?
此时的范匄,最需要的,是将国内各大家族的思想给牢牢统一了。
本来,栾盈之乱其实质并非是栾氏家族对国家的反叛,而是对范氏家族的一次说不而已,本来仅仅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内部斗争,所以,整个晋国上下都议论纷纷。
但范匄、范鞅父子俩硬是将这次权力斗争搞到了栾盈反叛、国家危亡的高度。本来,哪怕是栾盈出兵攻打过都城新绛,但那仍然属于家族之间的内部权力斗争。
甚至,栾盈向宫城发起进攻,其目的也只是为了范匄,根本不能说栾盈直接威胁了国君。
但是,你齐国佬一掺和进来,那一切就不一样喽!来吧,齐国佬,老子要借你的刀,将栾氏家族给彻底灭喽!
齐庄公终于起兵了。齐庄公从骨子里就恨晋国,如果没有晋国,齐国永远是强大的齐国。现在晋国有麻烦了,不趁你病要你的命,以后更无机会了。
公元前550年秋,齐庄公下令,齐三军精锐士卒皆出,按先锋、前军、中军、左军、右军、后军编队,由齐庄公亲率,长途奔袭晋国。
据范匄得到的情报,齐先锋军由齐国大夫王孙挥为将,穀荣为车御,召扬为车右。前军,莒恒为将,成秩为车御,申鲜虞之子傅挚为车右。
齐庄公亲率中军,由曹开为车御,晏父戎为车右。齐庄公的副车,由邢公为将,上之登为车御,卢蒲癸为车右。
左军,由襄罢师为将,牢成为车御,狼蘧疏为车右。右军,由侯朝为将,商子车为车御,桓跳为车右。
后军,由夏之御寇为将,商子游为车御,崔如为车右。后军,烛庸之越为将,采用四驷超强战车配制殿后。
齐国要讨伐晋国,必须经过卫国。卫国一直是晋国忠心的小弟,先前更有来自晋国的命令,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齐军过境。
见卫军阻击,齐庄公轻蔑地哼出一声:打!
齐庄公确实是有些将才的,单看这次伐晋齐军的编队就可窥一斑。齐庄公更知道,卫军战力差强人意,那干脆就拿卫军祭旗吧。
卫军当然不是齐军的对手,但不管如何,也算是招架了几下子。就是这几下子,至少是迟滞了齐军推进的速度。
齐庄公击败了卫军后,大军进入了晋国境内,首先攻下晋国军事重镇朝歌。
朝歌,今河南淇县,当时晋国在东部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拿下朝歌后,齐庄公命齐军沿太行山兵分两路攻入晋国。
令范匄、范鞅郁闷的是,他们确实低估了齐军的战斗力,因为齐军太猛了,自扫平了拦路的卫军后,齐军势如破竹,锐不可挡!齐军到处,晋军望风而逃,丢失了大片国土。
范匄黑着个脸,命令范鞅不惜一切代价,迅速解决曲沃。范鞅咬着牙,指挥范家军向曲沃发起了一轮轮进攻!
不分昼夜的进攻,使曲沃终于吃不消了。栾盈满眼悲愤,整整一柱香工夫,他紧紧盯着羊皮地图,齐侯啊齐侯,你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