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节快乐··厄莎。”
“降临节快乐····诺普。”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赤裸女人身上,她的年轻清美与妩媚都被点缀····
素面朝天平仰在金丝沙发,显得又脆弱又温柔·····
垂在地上的手颤颤巍巍地勾起沙发脚边的高脚杯举过眼前,回敬了躺在床上同样举起高脚杯的赤裸中年男人·····
厄莎吃力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微颤着的高脚杯····
里面已经没有酒了,只装着璀璨星河的倒影···
诺普看着妻子手里空落的酒杯,无声地笑了笑,将自己手中的高脚杯里几乎见底的红酒一饮而尽····
虽然两人都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但降临节所带来的仪式感和气氛依然还在两人的心里··
六平史899年8月7日,姆里蜜国财团在境内白晶山山顶挖开了一道巨大的山口,山口里涌出了黑色的黏稠液体。部分信奉神明的人们说它是大山的血液,所以后来人们称它为山血。
山血会侵蚀人们的身体,触碰到它的人们都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丝毫办法可以将身体从痛苦里抽出。
学术团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只留了一个预言:山血一年后就会来到人们的脚下。
在学术团的昭告下,在国王的命令下,姆里蜜国各个片区都建起了层层高塔。
六平史900年8月1日,是个乌云密布的大雨天,预言真的成真了。山血在人们只顾着躲雨的时候来到了人们的脚下,不以为然的人都死在了这一天。
当有人真正死去后,所有人都戴着狰狞的面具往建起的高塔里钻。
去到高塔里的人们都幸运的活了下来。
而没能去到塔里的人们和马儿,都在存活者的凝视下被痛苦死死咬住。
被山血感染的人们,眼里不仅仅装满了痛苦,还溢出了许多的失望与埋怨。
而马儿的眼里···
异常的平和。
幸运是短暂的,它只是让痛苦晚来一些而已。
当所有人都认为躲过了死神的时候,山血正在人们看不见的时候悄悄上涨····
渐渐变得越来越快····直到人们发现···
后来的人们每天都在往更高层爬,塔上的人每天都能听见从塔下传来的痛苦嚎叫声。这些痛苦的嚎叫声并没有换取上层人的怜悯,一切都与他们的愿望相反····
当你凝视着脚下痛苦的人,等待着他们闭嘴时。你的头顶,也正有人等待着你闭嘴。
上层人因为痛苦的嚎叫声纷纷开始破坏楼层之间的楼梯,这意味着所有人的生命都被定格,并开始变得有限。
而那些下层人更是毫无希望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姆里蜜是一个盆地国,四面八方都被高山包围着。山血带来的灾难只在姆里蜜中降临了。
另外,在过去不久前。沃利斯托大陆上的所有国家刚从世界性战争灭狮之战中宣布独立,国家之间没有任何交涉,所以姆里密的高山外并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三年的时间山血淹没了所有高塔,唯独只有国王所在的天空塔依然暴露在深渊之上。就在国王诺普和他的妻子厄莎也觉得希望暗淡的时候,大山的血液貌似流干了,山血停止了上涨。仅存的食物让两人在天空塔塔顶多活了三个月,撑到了902年的降临节夜晚···
斜倒在地上的果盘里散落着几颗苹果果核,还有几根葡萄的果根···
摆放在紫色碎花地毯上的蛋糕盘旁,一匹精廋的白马躺在地上伸着舌头,舔着盘子上残剩的白色奶油痕迹···
它是唯一走进高塔里的马儿···
它编着精致的辫子,睁着眼睛,月光洒满在它身上的每一处,包括它尾巴下面压着的贺卡也赫然映照着····
“以此蛋糕降临节快乐
祝诺普国王与厄莎皇后
最忠诚于您的爵士森特·索尔斯
902年4月5日”
“厄莎···厄莎··”
“我在···”
诺普枕着金丝枕斜躺在床上轻声呼唤着沙发上的厄莎,他的胡子已经很久没有修过了,头顶上歪着的皇冠也没有被他扶正。
厄莎轻声回复了诺普,云里飘来的清风吹在她的头发上,将她的头发染成了月亮色。
“你还有力气为我跳一支舞吗···第一次跳给我看的那支舞···”
“孤傲的女伯爵吗···陛下···”
金色薄纱从厄莎的肚子上滑落下来,掉在了碎花地毯上。
“嗯孤傲的女伯爵···”
“可能这是我唯一一次不能答应你··
对不起··陛下··因为··我实在太饿了···”
厄莎第一次拒绝了自己亲爱的国王,她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只剩下了说话的力气。
“好吧···我的厄莎公主··我也要向你抱歉··”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最喜欢的舞蹈并不是取悦魔王的女仆···就是这支孤傲的女伯爵···”
诺普虽然表达着歉意,但是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抱歉的神情,言语间还流露着一丝笑意。
“为什么···”
厄莎虽然问着为什么,但是在她清美的面容里并看不到疑惑。
“孤傲的女伯爵才是你跳得最好看的一支舞蹈···跟你说喜欢取悦魔王的女仆···只是因为这支舞要脱光衣服才能完美呈现····”
诺普笑了,笑出了沙哑的声音。
“诺普···你一定是沃利斯托大陆上最好色的国王···”
厄莎也跟着笑了,言语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但不带一丝仇恨。
“哈哈··也许吧··”
两个人的笑声环荡在这座圆塔的顶层天台上,被月光点亮的云朵环绕在天台的周围。
“mi fa~ so so la rui~ si do si la mi~”
“rui mi fa so~la si mi~ rui si do”
厄莎哼着女伯爵的旋律。
她猛地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薄纱,披在了身上,在胸前系了起来。举止间的每一个动作都吃力而又亢奋,厄莎在璀璨星河下挥舞起了双手,此时的圆塔顶层就像屹立在万丈深渊之上的舞台。这支孤傲的女伯爵也在临近死亡时绽放着。
厄莎扭动着她年轻曼妙的身体。斜躺在床上的诺普扶正了皇冠,看着自己的妻子吃力的舞步。
“do rui mi so do~ si do rui fa la~”
厄莎饿得沙哑的嗓子轻声哼着旋律,
厄莎双手张开做着旋转的动作,她的表情好像全是痛苦,但又能看得见她的享受。
“so la si rui fa ~mi fa mi fa mi la
so fa mi si rui do~”
诺普浓密的胡子接上舞曲的旋律。
在诺普安静欣赏着妻子的舞蹈时,余光里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芒。今天是降临节,是整片大陆的节日。邻城的烟火在这一刻从四面八方升向了天空绽放在暮色之中,烟火倒映在高脚杯里,倒映在水果盘中,倒映在马儿刚刚闭上的眼睛里。白马是厄莎在白石宫跳完成年舞,孤傲的女伯爵时,国王诺普送给厄莎的礼物。除了诺普,欣赏厄莎舞蹈最多的就是它了,如今它已经在主人舞蹈时死去。来到时再舞,死去时依然。依然是孤傲的女伯爵。
在最后一个踮脚尖的动作时,厄莎倒下了。
系在身上的薄纱也松了开来,顺着她干净的身体滑落在地毯。她倒在了床上,面朝着诺普,眼睛闭紧在眉骨下的深邃里。她清美且棱角分明的面容,在诺普的眼里永远地定格住了。诺普知道结束了,厄莎的舞蹈结束了,厄莎的生命也结束了,厄莎给他带来的浪漫也结束了。
他摘下了沉重的皇冠,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死去的妻子。慢慢地在床上坐了起来,摸索到了床边的画板。诺普不仅是一个国王,他也是个画家,他现在要作出自己人生中最后一幅作品。他要把眼前死去的妻子厄莎画下来,他要画最后一幅关于厄莎的画,在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
夜风吹动着烛灯的光影,晃动在画板上,晃动在厄莎安静的脸颊上。
再将厄莎闭上的眼睛画上去,这幅画就算完成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炙热的光影,那是一个挥着翅膀的女人形状的光影。
没有轨迹的突然出现在圆塔的上空。她的翅膀散发着强烈的金色光芒,一瞬间,整片天空被光影散发的金色光芒照亮。本蒙着银色面纱的沃利斯托大陆瞬间显露无遗,星星和月亮在这一刻被强烈的金色光芒遮盖地全都看不见了,消失的过程就像被吞噬了一般。
被黑色山血淹没的姆里蜜高塔,一座座在深渊里探出头来。黑色洪水在光影的照耀下蒸发着,很快就见了底。白石宫和姆里蜜堡还有各大姆里蜜国知名建筑,都出现在了高塔之下。原本被淹没的人群却消失在了褪去的黑色洪水里,没有再出现。
强烈的光影让诺普以为自己见到了死神,他觉得自己或许在画画的过程中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死去了。而此时,自己正在生命的临界点停留着。他停下了画笔,没有把厄莎的眼睛画上去,心里觉得或许没有眼睛的厄莎,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就在诺普还在恍惚中时,在明亮的苍穹之上。一颗黑色的流星出现光明之中,从北边径直地撞向了金色光影。就在相撞的时候,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光影就像被击碎一般眨眼间就消失了。一瞬间整片天空又进入了漫无边际的黑夜,但诺普注意到天空上多了一颗,比所有星星甚至月亮还明亮的星星。
还拥有意识的诺普看着眼前死去的厄莎,才明白自己还在天台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死去,于是又拿起了画板用仅剩的力气把自己以为的死神画了下来还有那颗星星。诺普觉得或许真的可以把它留在这个世界上。
画完最后一幅画后,诺普安然地平躺在床上,在璀璨星河下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几百年后诺普生前的最后一幅画出现在了耶亚希国奥顿家族地下博物馆里还有那张没有眼睛的厄莎····
那颗比月亮还亮的星星后来被人们称为白昼星,因为它在白昼时也依然明亮。
没有人知道诺普国王的画,意味着什么。六平史902年的降临节那天夜里为什么会瞬间明亮,光明又在不久后消失···姆里密国数十万国民去了哪里···
这些议题成为了沃利斯托大陆上的百年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