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中年讲师念到这里,忽然愣了一下,终于发现了窗外站着的那人。
其实那人已经在那站了很久,莫说听讲的孩子们,就连他一时半会也没发现,兴许是讲课太认真了?
“好了,孩子们,我出去一下,下段时间你们先熟读这篇课文,等我回来要考问题。”
中年讲师放下书本,嘱咐完后便出了门去。
那人已经走到远处在等着他。
当下已经是春分时节,地处南方的茅草书院早已化了积雪,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使人感觉格外舒适与惬意。
两个人相对而立,面目竟然一模一样!难道是兄弟?看着对方都已发白的双鬓,明明面孔尚是中年模样,可心却已经老了。
“你很会教书。”
“是吗……”
“……”
“你老了,这不像你。”
“这也不像你。”
那人盯着中年讲师的眼睛说道。中年讲师并不在意,他的心已经不会再为世间之事而波动了。
“我希望不会白来一趟。”
“如果是为了这个,那请回吧。”
中年讲师明显并不想多说,转身朝教室走去。
“金蝉子!”
那人一声轻喝,神色却依旧平静。
“我不叫金蝉子,我叫陈袆。”
中年讲师回头应到,神情已经有些微愠。
“那我该叫什么?”
听及此问,中年讲师止步,转身道:“你是金蝉子,你不是我!”
“佛主负你,可我并没有。”那人的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
“不,他负的是这个国家,整个东土!既然看不上这里,又何必假慈悲!”
中年讲师情绪也变得激动,眼中的恨意,毫不遮掩地流露而出。
“我们可以另找个地方再论对错吗?”
“不用了,孩子们还等着我回去上课。”名叫陈袆的中年讲师收拾好情绪,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去。
金蝉子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只有无限的愧疚。
亏欠于心。
……
“老师,我知道我知道!”
一稚童举手起立,很是兴奋,眼神很明亮,仿佛透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好,来说说看。”
自称陈袆的中年讲师语气亲和,慢条斯理道。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意思是学习时就该学习,不应该说话,有朋自远方来……”
“……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来请教,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
“有人不理解你却不和他生气,不也是君子之行的一种表现吗?……”
陈袆认真地为学生们解释其中的含义,渐渐沉默。
学而知礼,学而知理,是为道。
彼之佛,又如何?
……
鲁阳一路南行,路过一处名叫茅草书院的地方,引起了他的兴致。
书,老朋友了。
人,似乎与众不同。
地,已经百花争放。
那,何不逗留一阵?
当鲁阳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中年讲师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陈袆心中有些惊讶,山上人为何来到了这里?
又有客人来了,孩子们看着窗外的那个老头,不知为何,竟有些心喜。
窃窃私语,是好奇,是期待故事的发生,是童趣。
“咳咳,肃静!”
“李仙姬,你带读这篇课文一遍,然后大家自主学习。”
陈袆板着脸严肃道,随即宣布学习任务,出了门去。
唯独的一间教室先是短暂的嘈杂,随即慢慢响起了整齐的读书声。
“老先生!”陈袆行晚辈礼。
“呵呵呵,不必拘礼,老夫不过是云游路过此地,好奇便进来看看。”鲁阳赶忙摆手道。
“老先生是山上人?”陈袆直白地问道,眼神看不出多少情绪。
“嗯,从葫芦山来,叫我鲁阳即可。”鲁阳也不忌讳,坦然报出了自己姓名及来路,随后轻声问道:
“先生所教可是论语?”
“正是。”
“哦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许是这份真诚,或是那个地名,亦或是眼前此人不经意间地那种气势,陈袆的眼神多了一丝光亮,沉寂多年的心湖也略起波澜。
“茅草书院,讲师陈袆。”
“耽误先生讲学了,呵呵。”鲁阳还是一副笑呵呵模样,与葫芦老头倒有几分相似。
四目相对。
“您是……?”仅仅一个对视,鲁阳便看穿了眼前此人的障眼法。
“不,在下只是讲师陈袆。”中年人摆手,即便被看穿,陈袆也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其中缘由,想必定有曲折。
“……”
不知为何,陈袆还是开了口。
“四百十二年了……”
“老先生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陈袆神情有些落寞,背负着双手,眺望着远方,遥想着过去的一切。
“也好……”鲁阳见其神情不似作假,而眼前此人的确是广为人知的唐朝法师玄奘,再结合眼下的一切,鲁阳也发觉了一些怪异之处。
比如,玄奘为何留起了长发,又为何在这种穷乡僻壤教授孔孟之道?
又比如,两百多年前,玄奘取经归来,已是旃檀功德佛,怎还留在人间?
不及鲁阳多想,就听到了答案。
“金蝉子才是那取得真经人,我不过是个躯壳。”
“什么无量如来,什么天公地母,哪还分什么神魔?
不过都是一群为利所役、为欲所驱的奸佞小人!”
这种话语,哪怕是普通人说出来都能令闻言者色变,更何况是眼前此人,传言被佛祖授记的旃檀功德佛,尊佛!
鲁阳哪怕是化境强者,也被这些话语震撼到了,这种近乎疯狂的话语,怎能乱说?
“先生……”
“鲁老先生,不必担心,且听我慢慢道来。”陈袆不以为意,将故事的经过大致讲与了鲁阳听。
“那先生为何及此?”鲁阳知晓来龙去脉后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鲁老先生还是听我再讲个故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