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生总要面对许多的离别,这一次的离别是老兵退伍,在九月就有了第一个义务兵服役期满退出现役。他的离开对我来说没什么感觉,很少与他接触,他话也不多,存在感也低。到了十一月末的时候,看着传真电文里关于某某某等7名同志退出现役的命令,这时候我感觉,身边的人又要变少了,军改的大幕已要拉开,我们这个单位只出不进了,等待改编,也许是合并,也许是裁撤,谣言四起,每个人都要想自己的出路。

这次的离别不同于以往,这次离别是生离,大概率是再也不见。11月24日,队长在会议室宣读了退役命令,要走的几名同志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随意,在走之前他们更像一个兵了,即便嘴里天天嘟囔着“我要回家了,离开这鬼地方”之类的话,我看得出来他们事那种故作轻松。

宣读命令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我知道这是他们人生里一个时代的终结,从此他们就要脱下军装重新成为一名普通的社会青年。

说真的,这种氛围是我很讨厌的,我亲手摘下了一名士官的肩章,领花,帽徽,臂章,卸下了他帽子上的军徽,我每拧开一个螺母,他的眼泪都会往下流,我每拧开一个螺母我的心也在抽搐一下。我在想,如果到了我走那天,也是这样吗?我想开心的走,我想让所有人都笑。

看着他们穿着光秃秃的军装,看着他们红红的眼眶,我明白这里包含着什么,有些人服役五年,有些人服役八年,有些服役了十六年。人这一辈子没几个五年八年十六年,就像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也许一年,也许三年。

如果从十七岁开始服役,服役十六年在离队时已经三十三岁了,看着他们我唏嘘不已,真有那种岁月不知催人老,浮浮沉沉已百年的感觉。我也懂他们为何而哭,为他们的青春,为他们的理想,也为了他们自己,其中有不舍,也有的是不甘。

晚饭改为了会餐,这次酒是主题,我看着他们畅想着退役后的未来,更多的事他们在怀念从军时的趣事,我们干部这桌很冷清,他们选择性的无视了我们。是啊,在过去的每一年,每一天,他们都要注视着我们,我们是他们的风向标,这种注视太久了,也该让他们学会遗忘。会餐快结束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敬酒,他们喝多了,我看着挂在我和队长指导员身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只有苦笑,在这个日子里,我们不再是上下级,再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也不再是上下级,是战友,是朋友,是兄弟。

25日,值班员吹响了起床哨,今天的早操我们三个干部都出现了,没有往日的嘻嘻哈哈,我出来时已经看着宝哥在指挥员的位置上站好,很少见过他们如此的正经。这一天的早饭是饺子,因为有句话是“上车饺子下车面”,这一天营区的喇叭里放的只有一首歌,《驼铃》,送战友,踏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