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壶里开始翻滚,水气汩汩从壶口冒出来。
春草从容的洗茶沏茶,动作十分的优美,蓝爵和秦瀚面前都有了杯新茶。
“他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徐海洋了,为徐海洋做了很多事,名利也得了不少。
可是人心都是有沟壑的,需要填满就要找机会。
有一次他告诉我,他要再挣一大笔钱,从乔叶馨那里。
我当时还很纳闷,他就贼兮兮的说,乔叶馨已经被徐海洋洗脑了。
他开始假借徐海洋的名义,接近乔叶馨,用各种方法透露给乔叶馨徐海洋的事。
我后来也认识了乔叶馨,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我就觉得之前的乔叶馨是知道姜豪仁为人的,她能一直迁就姜豪仁是有理由的。
时间久了,一直替徐海洋办事的姜豪仁就有了别的念想。
谁想他被乔叶馨给骂了,其实我很佩服乔叶馨,除了徐海洋其他的事都很果断。
因为姜豪仁半真半假的消息,她也开始调查徐海洋。
还别说,真让她调查出一些事。
一个和王佑里的公司做过生意的人,因为资金回笼的事自杀了。
这个人是王佑里的多年的好朋友,王佑里和他常常在一起喝茶聊天。
他约见了乔叶馨,告诉乔叶馨,徐海洋这些年一直在控制王佑里的女儿王安,王安身上有秘密,是王佑里活着的时候告诉他的。
至于什么秘密,他没说。
他告诉乔叶馨,王佑里那里有他的一部分资金,王佑里刚死的时候,他试探着和徐海洋说了,徐海洋答应他,等一段时间会还给他。
徐海洋出国以后,他因为欠了马耀扬的钱就想方设法的联系上了徐海洋,他说只要徐海洋还给他钱,他就能取出来在马耀扬那的抵押。
徐海洋说他有办法不让马耀扬追他,也不知道徐海洋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给他办成了。
他很感激徐海洋,还把徐海洋当作自己的朋友,当时他也没多想徐海洋原来是和马耀扬不熟的。
谁知,他一个大意,钱又赔光了,这时候马耀扬也来了,玩起来无赖催债方式。
他再次向徐海洋求救,徐海洋也翻脸不认人了,不承认自己欠他什么,还说他不是王佑里。
他才有些明白,自己不能和这些人讲道理,和无赖交了朋友的他无处说理。
他找到乔叶馨向她说出所有的事情,特别说了徐海洋的为人。
乔叶馨听他说完,要他请律师告状,可是他说什么也不敢,他说自己有家人。
其实他不敢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他是想利用乔叶馨的。
他死了以后,乔叶馨相信,徐海洋不再是以前的徐海洋了。
她很难过的找到我和我一起喝茶,告诉我这件事。
我说徐海洋做事不轻易告诉任何人,他对谁都不相信。
乔叶馨还问我,徐海洋和马耀扬的关系,我说徐海洋好像说过他们是合作伙伴,至于其他的我是不知道的。
我看出来了,她对马耀扬也产生了怀疑。
后来乔叶馨告诉我,要学会保护自己,看不透的人就要躲远一点。
她很聪明,在自己最中意的男人与正义之间没有衡量,她懂得自己要什么。
我那时候很嫉妒她,甚至都有种呼吸不畅的恨意。
凭什么她能一直爱一个男人,能为了这个男人有选择,而我没有选择,还要背负对楚笙的歉疚。”
春草交代了自己知道的,她觉得今天真痛快,因为听众是蓝爵。
蓝爵端起茶壶也给春草倒了杯热茶,春草很感激的接过去。
“这段时间姜豪仁对徐海洋出奇的关心。
他也不知道从哪整来了食谱,用些植物做糕点,说是心脏需要营养的偏方。
那幅字和画也是他做好后给我的,说是徐海洋最喜欢的字画,特别是新颖的有创意的。
我还知道,他最近常琢磨徐海洋的习惯,今天早上我还在他的车里看到一些新鲜的野蕈。
姜豪仁说过,徐海洋喜欢的他都喜欢,包括徐海洋说的乔叶馨,乔叶馨是徐海洋的奶酪。
现在你们知道了乔叶馨死了,和姜豪仁是有关系的,但是姜豪仁要是有事了,就是因为他动了徐海洋的奶酪。
我感觉,他们之间不是互惠,是一种互相都要对方死的关系。
姜豪仁本想利用手里的录影要挟别人,谁想人家没怕他,还反过来告诉他,要把他做的事告诉给徐海洋。
一直想取代徐海洋的姜豪仁这回是真的怕了,他怕徐海洋让他一盆如洗。
我做了这些事为的是生存,听话已经是我独门生计了。
蓝爵,楚笙是为了我死的,我没什么要辨的。你们既然找到了我,就已经知道了我干过什么,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和你交代这些,不是因为他们过去对我和楚笙怎样才说的,因为说了这些你们也会觉得我在撒谎。
蓝爵,楚笙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心里也就不再羁绊了。
这些年,我过得也不好,总想在梦里见一见他,和他哭诉,当年他为了我甘愿赴死,是我欠他的。
人这一辈子啊,总要欠点什么才算完美,这样要人一直记着。
楚笙是最聪明的,他的死让我时时刻刻记着,自己当年因为鲁莽,欠了他的。”
春草现在就盼望乔巧能找到那个当年的人,这样就会坐实了姜豪仁的罪证。
蓝爵一直认真的望着有些神经兮兮春草,虽说有些事被她搅成一团麻,但也让蓝爵听得惊心。
原来,乔叶馨是发现了徐海洋的事,姜豪仁表面上是替徐海洋除掉了乔叶馨。
实际上乔叶馨也动了姜豪仁的奶酪,姜豪仁的奶酪可能就是马耀扬,马耀扬是姜豪仁的保护伞。
乔叶馨的死和马耀扬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徐海洋和申明说了姜豪仁,是不是也正是要铲除对自己生出异心的人。
看来徐海洋和马耀扬不一定是春草说的合作伙伴,他们的关系很微妙。
春草见蓝爵还在沉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说的真话假话你们自己判断吧。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小丑,说是为了寻找证据,可总是在关键的时候退缩。
乔叶馨的死是个旋风,让所有在大雾里舞蹈的人不得不露出脸来,徐海洋的,姜豪仁的,还有她心心记挂的楚笙。
春草突然很羡慕乔叶馨的死,原来死是有力量的,她突然对死亡不再恐惧了。
春草决定还要给蓝爵一剂猛药。
“蓝爵,我有一次偷听到他和一个什么人谈话,说什么身体不适的话。
等他接完电话,从房间里出来后人就变了,他的五官都有些变形了,狠狠地打在沙发上说,谁也别想动他的奶酪,还有他的作品,要嘛拿走他的心脏,要嘛就用她女儿命来换。
他说的奇怪,我听得也惊心动魄。
徐海洋这次回来,就带回来了那个王安。
我细想了一下,他身边除了我,王安是唯一一个女人了。
他说的女儿会不会是王安……”
春草的话让蓝爵激灵灵的打了冷战,王安这段时间太过于冷静,就是尚静墓地那会儿她才露出些女孩该有的恐惧。
她知道徐海洋的,所以防范的心是有的。
王安身上的味道和这房间里的一样,她是不是也吃了姜豪仁准备的东西。
春草觉得蓝爵已经在自己的路上了,她还需要一把火。
“姜豪仁还和我说,王安的妈妈尚静做过一份遗嘱,受益人是王安。
蓝爵,姜豪仁若真用了什么有毒的东西给徐海洋,也是被徐海洋逼得。
他也是为了保命,他做的事徐海洋都知道。”
春草的话让蓝爵很是动容,这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敢干。
姜豪仁想下毒给徐海洋,是徐海洋逼得,其实也是自己逼得。
“其实,徐海洋即使这回不中毒,我感觉他也活不多久了,因为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要不是一直使用药物……”
春草又一次说出来让蓝爵惊骇的话,徐海洋怎么会活不多久了,难道王佑说的毒徐海洋早就有了……
“你说徐海洋怎么了?”蓝爵问。
春草微微一笑,柔和地说:“徐海洋的身体上有血液病,他需要定时使用针剂。
针剂都是从国外运过来的,很贵,很难搞。
他和我说,这些不用钱,他是和国外的一个机构做了交易,人家出钱,他是实验体,这种针剂很伤身体。”
蓝爵惊讶地问:“你是说,徐海洋知道自己身体的事?”
春草点头。
蓝爵大脑飞速运转,从徐海洋和他联系,到徐海洋回来被秦瀚监视,徐海洋都是一步一步安排好的。
难道他也知道这回自己要中毒,他是故意的,好让姜豪仁得手。
他是想干什么,拿自己做实验么?
蓝爵实在想不出,徐海洋到底要干什么,他掂量着地上的糕点,记得王佑说,氰化物食用多了会让血液凝固。
“蓝爵,徐海洋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他不会轻易上当的,这回中毒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这些年他作为姜豪仁幕后的人,手里看似没有什么脏事,但是他都参与了。”
春草的话让蓝爵不在沉思,徐海洋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姜豪仁出手,然后……
春草说完了这些,心里才感到舒服啦。
姜豪仁这个坏人,若不是他当年趁火打劫自己,让自己输了钱又输了人,自己也不会再去城东的那个批发市场,去见那个黑社会的头。
也不会跪在那里,哀告祈求人家出具原谅书。
不见那个黑社会的头,有些东西楚笙就不会看到,楚笙也不会突然死亡。
春草突然恍然大悟的说:“蓝爵,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是姜豪仁告诉那个人,我才可能是杀了他兄弟的人,所以,楚笙为了不让他们查我才选择了死亡。”
蓝爵点头。
春草愤怒的眼睛里露出杀气和懊悔,不可遏制的出现在她脸上。
她的手搅在一起,泄愤的掰掉小拇指上的长指甲。
原来自己一直是被人家设计的……
她用胸腔里的力气说:“蓝爵,我知道,今天我能站在这是你给我的机会。
我还是那句话,我若说出来别的,你可能会认为我是在报复,我认了,这也是我一直要做的。
姜豪仁就是当年批发市场那场钢丝绳杀人案的另一个案犯。
你们当年结案,是因为凶手当场伏诛,没有活口。
但是,那场因为赌资分配不均的杀人案还有一个人,就是姜豪仁,他一直在现场。
姜豪仁好赌,好多人都知道,你可以打听出来。
城东头防空洞多,有些年久塌陷了,我和楚笙的饭店里就有一条。
早在我和楚笙开饭店时,他就建议我们要在饭店里挖一条秘密的通道。
这个通道的另一个出口是郊外的一个干枯的水井口,干枯的水井地下其实另有天地。
他现在改车行了,可是他改不了自己的习惯。
这会儿他知道自己得手了,指不定又去那干什么了,你过去,找人掀开就会看到,我想那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你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春草说完,就站在那等着蓝爵,她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被蓝爵带走。
她心里不再悲伤,为了楚笙,为了能和楚笙相见,她不在懦弱。
今生不能再和楚笙相见,那就来生吧。
当她把那封信交给乔巧时,就决定了自己最后的时间。
她眼前又看到了楚笙,楚笙笑着望着她,伸出手来。
蓝爵向她走过来,说道:“春草,楚笙死了,他是为了他的爱人好好活着,你懂吗?”
春草的眼泪流在旗袍上,看着蓝爵关上门走了。
蓝爵和秦瀚马不停蹄的冲向姜豪仁的车行。
秦瀚憋了好几次,终于憋不住的说:“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啊,要不是你给我一个眼神,去追那个保安,我都不知道,他会告诉我那些,还给了我优盘。”
蓝爵“嗯”了一声说:“我不是怕憋不住,就把你拉出来么。”
秦瀚笑的有些得意说:“你是真把我当蛔虫啦,那师父告诉我,咱们还去林普那嘛。”
蓝爵说:“我去过了,他是真心关心王安的。”
两个人开车还没走多远,秦瀚的手机响了。
“喂,秦警官,我们老板娘自杀了……”李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蓝爵和秦瀚面面相觑……
太阳光照进他们车里,冷风在他们周围来回的滚动,秦瀚这才发现,他忘记关窗了。
“走,回去吧……”蓝爵声音里带着遗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