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绿色高质量发展全视域下农业转型研究框架

一 概念剖析

（一）农业绿色发展与高质量发展

1.农业绿色发展

农业绿色发展是指以绿色理念为引领，在农业及农村发展中坚持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生态保育和质量安全等基本原则，通过推动农业空间布局、资源利用方式、生产管理方式、居民消费方式、绿色制度体系的变革，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核心价值观，实现现代农业可持续发展。可见，农业绿色发展包含三个层次的内涵：一是生产领域农业绿色发展关注农业结构、生产布局和经营方式的深层次变革，以期构建与资源环境承载力相匹配，与生产生活生态相协调的农业发展格局；二是消费领域农业绿色发展通过推进行为模式、消费模式的绿色革命，以期提升全社会对绿色农产品的认知水平，扩大绿色消费需求，畅通绿色农产品的消费渠道，繁荣绿色消费市场；三是制度保障领域农业绿色发展需要构建支撑农业绿色发展的科技创新体系、健全资源生态环境管理制度、完善农业生态补贴制度等绿色政策体系，为农业绿色发展提供制度保障。

农业绿色发展既是农业发展的手段，也是农业发展的目标（于法稳，2018）。农业绿色发展一方面要针对我国耕地资源不足、耕地质量下降、水资源相对短缺等突出问题，采取有力措施保护水土资源的数量，提升水土资源的质量；另一方面需采纳绿色生产方式、创新农业发展模式和业态，变革居民消费理念、增加绿色约束与激励机制供给，统筹兼顾农业生产的经济、生态和社会三方面效益。

2.农业绿色高质量发展

绿色高质量发展是指能够更好满足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对美好生活需求的经济发展方式、结构和动力状态（金碚，2018）。农业绿色高质量发展是指农业生产要以各种有效和可持续方式，不断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对农业农村供给优质农产品、绿色生态产品和乡村特色文化产品等农业多功能业态的需求。狭义的农业质量主要是针对农产品质量而言的，而广义的农业质量还包括农业供给体系质量、农业生产空间布局、农业产业效益、农业生态效益等方面（钟钰，2018）。因此，本书界定的农业质量包含但不仅限于以下三个维度：

一是农业生产端，农业高质量发展不仅要求农业供给系统产出的农产品本身须安全、健康、优质，还要求其附加值高、个性化强，能精准对接市场需求；

二是农业产业端，农业绿色高质量发展既要求推进农产品标准化生产与质量监管，又要求强化现代要素集成运用，提高创新力、竞争力和全要素生产率；

三是生态系统端，农业绿色高质量发展不但要根据地区资源禀赋、自然环境约束来确定农业生产布局，而且要注重保护山水林田湖草这个生命共同体，能协调好生产资源、生态资源在不同代际间的分配，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

当前评价农业发展质量指标的标准包含三个方面：一是农业经营效益高，二是农民增收多，三是农村生态环境美。因此要促进农业提质增效，引导农业由增产导向型向提质导向型转变，需要加快推进农业向绿色化、优质化、特色化、品牌化发展转型发展。

（二）质量安全与农产品质量安全

农业绿色高质量发展的题中之义是以市场为导向，通过农业供给端生产安全优质农产品，促进农业增效，推进农民增收，并实现农村增绿。本节将界定农产品质量与农产品质量安全的科学内涵和现实对应。

1.农产品质量

农产品质量是指由农产品生物特性和消费者主观偏好所同时决定的产品效用、意愿和价值等特性（Kohls et al.，1998）。其中，由农产品生物特性所构成的不同质量等级称为农产品垂直产品差异，而由消费者主观偏好不同引致产品差异即为农产品水平差异（于冷，2004）。各国通常根据农产品可观测的质量特征对不同质量农产品进行分级、归类，形成农产品质量分级。这不仅有利于降低农产品流通成本、增加消费者福利，更能指导农业经营主体进行标准化生产实践（赵卓、于冷，2009）。当前我国推进的以“调结构、提品质”为主要内容的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是以增加优质农产品的有效供给来满足国内消费者的新需求。因此，狭义农业转型的目标是增加绿色优质农产品的有效供给，即本章界定的农产品质量是指具有垂直差异的不同质量等级的农产品。

2.农产品质量安全

农产品质量安全是指农产品所具有的安全、营养、品质、外观等内在品质与外在属性对人体健康的影响状况（Caswell et al.，1998）。部分学者将质量安全细化为“安全”和“品质”两个维度。其中，将农产品中可能危及人身体健康的属性定义为“质量安全”，将农产品中不会直接危及人身体健康，但构成其使用价值的非安全属性界定为“品质”（Antle，2000；钟真、孔祥智，2012）。可见，前者强调对人体无害，后者强调是否满足人体对于营养元素的需求。从这两个维度彼此间的关系上看，农产品“质量安全”是食品“品质”的前提和保障，而“品质”是农产品“质量安全”属性延伸，并有助于其实现经济价值。因此，增加绿色优质农产品的有效供给，首先需要确保农产品是“安全”的。农产品质量安全问题根源于生产、贮运、加工、销售等农产品供应链管理的各个环节，其中更多体现为生产源头的管理问题（彭建仿，2011；钟真、陈淑芬，2014）。例如，吴仲斌（2011）指出，从根本上说，农产品质量安全是生产经营者“产出来”的，而不是政府部门监管出来的。因此，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增加优质农产品供给，需要加快转变农业生产模式，从源头上保障食品安全。基于上述分析，农产品质量安全主要指在生产环节中由农业经营主体生产行为所引致的可能危及人体安全的属性。

无公害农产品、绿色食品、有机农产品和农产品地理标志（以下简称“三品一标”）是由政府主导的安全优质农产品认证品牌，其品牌认证工作有规范的生产技术标准化规程，有严格的审核、检测和质量控制规范。“三品一标”农产品的认证不仅能够提升老百姓消费优质农产品的信心，而且还能有效带动我国各种优质农产品认证体系的建设和发展。因此，本书侧重于研究如何增加以“三品一标”农产品作为代表的优质农产品的有效供给，提高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水平，切实推进农业绿色高质量发展。

（三）现代农业体系内涵及组成要素

党的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现代化经济体系囊括了产业体系、创新体系、协调体系、开放体系和体制机制五个子系统，集中反映经济系统在发展总量和速度、发展水平和质量、体制机制运行、开放发展程度等诸多方面的现代化水平和状态。现代农业是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基础，农业农村现代化为推进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发挥“压舱石”和“稳定器”作用。针对目前农业现代化仍是“四化同步”短腿的现实，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需要在科学剖析现代农业体系内涵的基础上，着力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生产体系、经营体系和服务体系，推动农业转型升级，加快农业绿色高质量发展。

1.现代农业体系内涵

现代农业体系是指农业生产经营主体立足于自然资源禀赋、农业要素禀赋结构，依托特定的生产技术条件，以特定的经营组织形式为载体，因地制宜地从事生产经营活动，提供动植物产品和服务的要素组合形式。根据各个阶段农业要素投入结构的差异，农业生产模式的演进路径依次是：传统农业—工业化农业（石油农业）—生态农业/绿色有机农业（陈明仁，1986）。其中，生态农业以生态学理论为指导，依托循环经济模式，以解决生态环境和农产品质量安全两个突出问题为抓手，推动农业发展向绿色有机生态化转型，以期实现农业经济效益、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的有机统一（刘兴、王启云，2009）。生态农业是现代农业发展的主要特征之一，是农业转型发展的必由之路。已有研究发现，农业转型会显著影响收益分配格局。例如，赵文、程杰（2014）分别测度了1980～2010年我国农户自有生产要素（土地、劳动力和牲畜等）和现代生产要素（农业科技、机械、农资、品牌、管理才能等）的投入产出弹性，研究发现相比于农户自有生产要素，现代生产要素投入产出弹性较大，对生产贡献大，相应的其在农业收益分配中占有较多的比重。另外，从时间趋势上看，1980年至2010年，农户自有生产要素的产出弹性下降了0.14%，但现代生产要素对农户自有要素的要素替代弹性在逐年增加，导致农户在农产品价格上涨中获得的收益分成日益下降。因此推动农业生产模式向生态农业转型，一方面可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对优质农产品需求，助推农业生产方式转型，促进农村农业绿色发展；另一方面，更有助于优化农业生产要素投入结构，扭转农户自有生产要素投入产出弹性日益下降的格局，通过增加农户自有生产要素的投入，改善农业收益分配的格局，促进农民持续增收。

鉴于当前农业生态环境和农产品质量安全问题日益突出，本书界定的绿色高质量发展全视域下农业转型是指农业生产依靠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以优化资源配置为手段，通过市场机制和政策制度对现代农业生产体系、产业体系、经营体系和服务体系进行变革，通过供给安全、高效、绿色、优质的农产品，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新期待，从而实现“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和农村增绿”的最终目标（见图3-1）。

图3-1 绿色高质量发展全视域下农业转型发展分析框架

（1）农业转型的直接目标是生产高产、安全、高效、绿色和优质的农产品。高产主要是解决优质农产品供给和社会有效需求之间的数量结构问题，安全和优质拟解决农产品品质结构问题，绿色侧重于解决农业生产资源环境友好与可持续发展问题，而高效侧重于解决农民通过供给优质农产品实现增收问题。

（2）农业转型的主要内容是对现代农业体系进行全方位、系统性的变革，其中生产体系的转型发展要突出生产方式的绿色化和生态化；产业体系的转型强调产业功能的多元化和产业融合发展；经营体系的转型发展既要培养农业新型经营主体，又要在经营主体间构建多元化、密切的利益联结机制；服务体系的转型突出分类经营和市场化运作。

（3）农业转型的诱因主要包括内因和外因，其中外因包括资源环境约束、市场需求结构变化与外部市场冲击，而内因主要是要素禀赋结构变动、农业生产技术发展和组织形式变革等因素。

（4）农业转型将以农业技术创新、农业生产组织创新和政府制度创新等为主要抓手，通过实施质量兴农、绿色兴农、品牌强农三大战略，助推农业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

（5）农业转型需依托地区的地理资源条件、要素禀赋结构和地区市场化水平的发展，要因地适宜、适时地推进农业转型，同时推动农业发展政策从“增产型”向“质效型”政策转变。

2.现代农业体系的组成要素

现代农业体系本质上是各类农业生产要素的优化组合，因此农业转型一方面要丰富化、多样化和高级化各类生产要素；另一方面要创新农业组织模式，优化农业生产要素的组合形式，提高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要推进农业转型就是在确保国家粮食安全的基础上，优化农业产业体系、生产体系、经营体系和服务体系，着力提高农业供给能力、供给水平、供给质量。

一是现代农业生产体系。现代农业生产体系是指以市场需求为生产导向，以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为基本要求，通过转变农业发展方式、优化农业区域布局、提高生产要素质量、优化生产要素组合、推动生产要素向优势产区集聚等措施切实保障和提高农产品质量安全。现代农业生产体系是农业生产各个环节的有机统一，包括产品结构体系、投入体系、过程体系、产出体系、监管体系等，其发展趋势具有区域布局集聚化、合理化，生产结构多元化、科学化，生产方式循环化、绿色化，产品品质优质化、差异化，质量监管可视化、全程化等特征。

二是现代农业产业体系。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其出发点是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在立足地区比较优势、突出区域特色的基础上，通过供给高产、高效、高质、安全和生态农产品，从而提高农业产业的整体竞争力，促进农民持续增收。在现代农业产业体系中，农产品产业体系是核心，反映土地、劳动力、资本等农业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农业多功能体系要求实现农业功能横向拓展，既要发挥农业作为第一产业的产品供给职能，又要拓展农业非商品性功能，实现农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起乡愁”的职能；三次产业融合发展体系是农业产业链延伸、产业范围拓展，是提升农产品附加值、多元化农业发展业态的主要抓手。

三是现代农业经营体系。该体系是指在各类产品生产的各环节中所形成的、稳定的利益联结机制，是包括传统农户与现代大市场衔接的方式总和。现代农业经营体系至少应包括主体体系、市场体系、组织体系、规模体系、服务体系和监管体系。推动现代农业经营体系转型，既要对传统农业经营体系进行要素重组和现代化改造，也可按现代农业发展的要求，重新培育崭新的农业经营体系。

四是现代农业服务体系。该体系以市场为导向，以服务农户和新型农业生产经营主体为目标，以公共服务机构和电商物流新业态平台为依托，以合作经济组织为基础，以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为骨干，其他社会力量为补充的，覆盖农业生产经营全过程和三产融合发展全领域、公益性服务与经营性服务相结合、专项服务与综合服务相协调的多元服务组织体系，发展趋势上具有服务体系多元化、服务内容多样化、服务性质社会化、服务形式灵活化等特征。在绿色发展新理念下，培育壮大支撑生态农业建设的服务主体是当前推进农业绿色发展的重要任务，开展农业废弃物综合利用、农业面源污染综合防治是农业服务体系的重要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