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军说完转身往院子外走。黑狗看见他出去,想跟着往外跑,胖大婶在后面喊了一句:“回来!”
林军吓了一跳,急忙转身。
大婶笑着说,“喊黑娃呢……你记得下午五点过来吃晚饭!”
林军转身笑着说:“好嘞!”
林军走出院子,把手中的桃子拿了一只在裤子上蹭了几下,吹了吹上面的桃毛,就张开嘴吃……果真是甜。
虫子是最聪明的家伙,带虫眼的水果,往往都是甜的,且是没打过药的!这是在部队当兵时,一个家里有果园的战友告诉他的。
林军吃着桃子往村子的最南端走,上了一道坎后,一条两米多宽的水渠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刚才把车停在村头的崖下面,并没有注意到崖边还有渠。
林军抬头看,水渠南面不远处就是山崖,透过杂草丛生的灌木,能看到,那里只有一处房屋,应该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林军扔下桃核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试着跑过去跃过水渠,可他一转头,看见二十多米外的水面上,搭了两根绑在一起的木头,他走过去,过了渠。
通往房子的方向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似乎并没有明显的路。
林军试着走了两步,怕草丛里有蛇。他把手里的桃子放在了地上,在灌木丛里折下一根长枝。用它拍打着前面的草,一步一步,小心地踏着,走了过去。
走进院里,打开已经生了绿锈的铜锁。林军刚推开两扇“吱呀呀”响着的门,有几只老鼠瞬时在屋里四处逃散。
林军赶紧拿起门后一把笤帚,四处拍打着,灰土顿时扬了起来,他不由打了几个喷嚏。便急忙跑到屋外,等着里面灰尘落下……
林军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搞清了房间的分布结构。
房子正中间是堂屋,里面有方桌长椅和一张沙发,应该是用来待客吃饭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卧房,房里各有一个土炕。房子东西两侧还有两间小房子,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厕所。
林军想,农村建房虽是简单,从建筑结构上讲却合理实用。
等屋里的灰不再扬,林军重新走了进来。他脱下T恤,套在头上,捂住口鼻,然后用笤帚从上到下开始扫灰。
他觉得大山里四处都是绿树,半年没打扫的房间不应该这么脏。他看了一下门窗,发现边上的缝隙都不小,山里风大,怪不得积了这么多灰。
在扫炕的时候,他发现西屋里炕上,铺的褥子已经让老鼠咬的不成样,就索性把它丢在了院子里的杂草上晒着。
他来到东屋,见炕上没被褥,只铺着一张席子。但炕头有只大箱子,箱子并未上锁,林军走过去打开,发现里面有两床干干净净的被子,一床薄的,一床厚的。
林军在四下看着,想要找一根绳子,好把被子晾起来。可他转遍屋子,只在厨房里找到两根草绳,且已经朽了,根本没法用。
林军向院子里看了一下,发现有棵树刚好伸出两个很长的支杈,他高兴起来,赶紧回屋把被子抱了出来。
等抱着被子走到院里,他才觉着那树杈太高,他根本够不着。林军看了看堂屋的凳子,高度似乎也不够。
于是,他把厚被子放在杂草上,拿起那床薄被,朝一只树杈上扔去,居然被他扔了上去。林军很有成就感地咧嘴笑了。
他从杂草上拿起那床厚被子,正准备朝树上扔,这时从被子里,掉出个笔记本。
林军弯腰去拾,发现敞开着的笔记本上,有人在上面记着日记。
他把本子合上,放在了一边,继续朝树杈上扔被子。
这次却没那么顺利,在扔了三次后,被子才歪扭七八地斜挂在树干上。
林军把那个日记本拿回东屋放进箱子里。他光着膀子,准备找东西到渠里挖一些泥,来堵一堵屋里屋外的老鼠洞。
他在院子里找到一只生了锈的铁桶,在厨房找到一把铁锹,拿着它们就去了渠边。
等他把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二十多个老鼠洞都堵上后,手上脸上身上到处都蹭的是泥。
林军拿着他那条黑色T恤,提着桶去了渠边,用T恤当毛巾,把身上擦洗干净。
他回到院中,把提着的那桶水放在门边,将T恤晾晒在了杂草上,就又回到屋里。
林军在堂屋里找到一条旧毛巾,到门口的桶里洗干净,把屋里的席子、座椅、箱子、柜子一一擦干净。最后,他把席子拿到院子里晾在了草上。
收拾差不多了,林军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四点了。
他准备到车上把自己换洗的衣服拿过来,就来到院子里,把草丛上晾晒的T恤收起,才晒了一个多小时,基本上都干了,林军穿上衣服穿过草丛下了渠。
等他提着包往回走,发现刚刚进院子前放在草丛边的那几个桃子居然忘了拿,就在渠边洗干净,放在包的侧袋里,提回了屋里。
林军把他的衣服从包里掏出,却发现没有地方放,炕头的几个柜子是锁着的,只有那只空箱子了。
他打开箱子,把日记本挪到一边,将衣服和旅行包都放了进去。
林军从包里掏出充电器准备给手机充电,才发现屋里根本没有插头,也没有灯。
林军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住不了几天,要充电去老汉家吃饭时充一下就行。他朝屋外看了一下,觉得被子晒的差不多了,就走了出去。
林军朝树边快速奔跑着,猛地跳了起来,用扣篮的动作把厚被子收了,他走到东屋里,把炕上的旧报纸重新铺好,把被子铺在了上面。随后他收回草丛上的席子,铺在了被子上。
铺好后,林军就顺势躺在了上面,感觉浑身上下真是舒服透了。
几分钟后,林军看了一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五点了。他赶忙起身,跑到院子里跳起来把薄被也收了,叠好后放在了炕上。
他看了一下屋里,基本上算是干净整洁了。就拿起手机和充电器,锁了门,向院子外走去。
等林军走到老汉家,饭菜已经摆在了院里的方桌上,老汉见他进来,坐在椅子上笑着说:“你还挺准时的……”
林军咧着嘴笑道:“我现在确实有点饿了……婶子都做了些啥好吃的?”
他边说边低头看桌上的饭菜,有哨子面,有锅盔,还有一盘小葱拌豆腐和一大盘浆水菜。
“这么丰盛,看来伙食费得涨钱,一天二十肯定包不住……”林军笑着说。
大婶围着围裙一手拿着三双筷子,一手提着一瓶白酒从厨房走出来。
见林军这样说,便回道:“菜都是自己地里种的,豆腐也是村里人做的,比你们城里要便宜……”说完把筷子递给了他,林军赶忙接住。
老汉对大婶说:“忘拿酒杯了……”
林军赶忙说,“我不喝酒。”
老汉问道:“真不喝?”
林军笑着说:“我不跟你们客气……都戒了快二十年了。”
老汉说:“那我就不让你了,直接拿瓶子喝了……”说完老汉拄着拐杖站起身,坐到了桌旁。
林军见他弓着腰,问到:“叔的腰也不好吗?”
老汉说:“腰没事,拐杖用的年份久了,磨得有点短了……”
三个人在桌边坐好,大叔大婶招呼着,林军就没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黑狗卧在他们身边,在树下看着他们。
林军问:“要不要给它喂一点饭?”
老汉说,:“别管它,它已经吃过了。”
林军没想到饭菜这么可口,他虽然确实是饿了,可他毕竟是经常下馆子的人,做的好赖他总是能鉴别的。
林军边吃边问道:“婶子是不是给饭店帮过厨,你这饭菜我吃着爽口……”
大婶还没开口,大叔就笑着说:“你的嘴真灵,人家确实是在饭店帮过厨……这些年村里的婚丧嫁娶,都会专门来请她呢……”
林军笑着说:“我可真是找对了人家,看来这饭钱确实给的不够……”
三个人很快就吃完了。林军赶忙收拾起桌上的碗盘,要去厨房洗,大婶死活不让。
林军说,“我吃的有点饱,你让我动动……”
大婶还是拦着他,从手里抢夺着碗盘,林军怕拉扯中把盘子打碎了,就给了她。
林军重新在桌旁坐下,笑着问老汉:“叔,我这饭都在你屋里吃了,可连你和婶子姓啥还不知道呢?”
大叔说:“我们村叫梁家崖,我们俩自然都姓梁了……”
“那往后我就叫你梁叔了……”
林军接着问:“叔,咱这村里快递能不能送到?”
老汉说:“能到,你要买啥?快递送到村委,会用广播喊人,自己去拿……”说完告诉了他村里的具体收货地址,林军在手机里记下。
他没有回答老汉的问话,只说:“能到就好……”
老汉问他:“你看那屋里能住吗?万一住不成,我让你婶子把我这西屋里的床腾出来……”
林军听后,忙说:”能住能住……”
他突然想起了充电的事,便说道:“梁叔,我在你堂屋里给手机充点电……”
“行,去吧……”大叔回道。
等林军从堂屋里回到院里,老汉对他说:“我弟那屋里没电,他那地方偏,当年拉电线时他已经离村了,所以就没拉……”
林军说:“没事,我要充电来你这充……我就在那屋里睡个觉,不需要。”
两人正说着,大婶已经洗了碗回来,在他们旁边坐下,手里拿着毛线,在那织毛衣,黑狗卧在她身边,玩着那团毛线。
林军接着和大叔聊天:“叔,我看咱这村里现在住的人不多啊……好多人家的院墙倒了都没修……”
“这村里现在就剩十来户人家了,能进城的都进城了……”老汉说道。
“哦,那是咱这地少留不住人,还是……可我觉得这山里有水有电,车也能开到,空气也这么好,随便干点啥不比在城里面待着好啊……”林军问道。
“咱也不知道为啥……现在这村里的人使劲往城里跑,这可城里的人呢,又使劲往我们这大山里跑……”
林军听到这,心想,可不是吗?自己不就是不知不觉跑到这山里来了。
老汉接着说:“就我们身后这终南山里,住的大概有七八千个从城里来的人……”
林军听后好奇地问:“是吗?他们来这干啥……”
“做隐士,隐居修行呗……”老汉说着,抽了一口旱烟。
林军在渭城的时候,曾听教他做根雕的刘志远说起过隐士的事,可他没想到,就在离他家不到两个小时车程的这座大山里,就有几千个这样的人。
他问老汉道:“叔,你见过隐士吗?都是些啥样的人……”
“我见过几个,来这村里拿钱换粮食换种子,啥样的人都有……听说有人在城里一年能赚几十万上百万的,都不愿干了。要跑到这大山里住山洞,住茅屋……”
老汉说完,林军抑制不住好奇,问道:“他们住的地方,离这大概有多远?”
老汉回道:“远的近的都有,就你住的那崖后面五六公里,就住了一个,每周都要到这村里来买些东西。”
他们聊着聊着,老汉打了个哈欠,林军想着,农村人睡得早,他该回崖边的屋子了,就起身告辞,去堂屋拿他的手机。
大婶叮嘱他,明天早上七点过来吃饭,说如果想睡懒觉,就把饭给他留着,晚些过来也没事。
林军边往回走边看着四周,想着会不会遇见老汉刚刚说的,那些在山里住的隐士。可四面除过偶尔一两声狗叫声,非常地安静。他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回到了崖下的屋里。
林军坐在炕上,用手机上网,买了一副可调节的铝合金拐杖,又买了一辆铝合金轮椅。他见网上显示,就近的长安区就有货,想着应该明后天就能送到。
林军又拍下几条毛巾和两条换洗的内裤,然后放下手机,拿着洗漱袋,去渠边洗漱。
刚过八点,天还没完全黑,林军就躺在了炕上,虽然起初有蚊子在叮咬,有老鼠在啃噬堂屋的门,可他确实乏了,又是在异常安静的山里,所以很快就睡着了。